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人的目光,那只面目狰狞的地狱犬缓缓侧过脑袋。
它的动作异常缓慢,游谦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它脖颈处暗红色的肌肉在一点点收缩。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时间凝滞了。
可实际上并没有。
在那只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瞳盯住他的瞬间,时间凝滞的错觉就消失了。
暴戾、凶残的气息无视落地玻璃窗的阻隔,压在了游谦的心头,让他视线一阵模糊,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发生什么事了?”
店员小哥正打着盹,被外面的声音惊醒,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
游谦僵硬地回过头,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他:“鬼……”
店员小哥的瞳孔微微放大,旋即笑了。
“哪儿有鬼?我们值夜班的胆子都很大,你要是想吓我就找错人了。”
游谦头昏脑涨,张了张嘴,却觉喉咙发干,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店员小哥没再理他,扭头看向外面:“咦,那里怎么有只狗,这么晚了肯定是流浪狗,看我把他赶走。”
说着,他便去收银台后面找扫帚。
游谦愣了一下,恢复了几分理智,扭头看去,却发现那头地狱犬已经跑开了。
不,压根就没有什么地狱犬。
在路灯的照耀下,他看得很清楚,那就是一条正儿八经的狼犬。
幻觉吗?
今天怎么总是出现幻觉,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阿西吧,我该不会是脑子长瘤了吧?!
游谦下意识就要打开手机,查一查脑瘤的症状。
可他还没来记得及掏出手机,就看到那只奔跑中的狼犬忽然腾空,朝着马路旁的绿化带重重摔了过去。
紧接着,他才听到了‘嗖’的一声。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游谦回过头,看到店员小哥还真的找了把扫帚过来。
“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正想说那只狼犬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不过这时候,店员小哥朝外面看了一眼,惊讶道:“这么晚了捕狗大队还上班呢,真敬业啊。”
啊?捕狗大队?
游谦又懵了,赶忙扭头看去,还真看到了两个身着黑色制服的男子在追赶那只狼犬。
因为隔着也不是很远,又有路灯照明,游谦还能看到他们后背上映着的‘犬类管理’四个白色大字。
还真是捕狗大队的人啊。
前段时间宁城颁布了严格的限犬令,很多大型犬、烈性犬都不让养了,不让办狗证的那种,所以有少部分人为了避免被抓到罚款,索性就把狗丢了。
因此,那些日子经常可以看到捕狗大队的人在路上抓狗。
游谦自己是养狗人士,路过的时候也会多留意几眼,所以认得捕狗大队的制服。
可他转念一想,心说不对啊。
这都半夜两点多了,就算限犬令的风向最近还要变,也不至于让底下的人这么拼命吧。
再说了,捕狗大队行动的时候不都是会带上捕狗网兜、狗钳之类的专业工具吗?
那两人赤手空拳的算怎么回事,这是要近身肉搏吗?
话说回来,这万一要是负伤了,可以报工伤的吧?
抱着强烈的疑惑,游谦决定跟上去瞧一瞧。
刚刚狼犬在他眼前‘变身’的那一幕,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让他回家去,怎么可能睡得着。
虽然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真的产生幻觉,但身为在和动漫熏陶下成长起来的热血少年,他觉着要是有见识超凡的机会,跟上去准没错。
指不定自己就碰上奇遇,或者得到高人青睐,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呢。
如果确实是自己想多了,也不会少块肉……等一下,那岂不是说明自己真的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那去做手术的话,可能还真的要少块肉啊。
游谦揉了揉太阳穴,那种脑子发涨的感觉又出现了。
如此频繁,要是确诊估计就是晚期了……还挺好,不用担心少块肉了。
游谦自嘲一句,一口吞掉最后一点面包,起身跟了上去。
然而,他才走出门,才发现已经看不到那两人一狗的身影了。
他陷入了沉默。
所以,自己明天到底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打住打住,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啊混蛋!
游谦拍了拍脑门,打断了自己跑偏的思绪。
因为他刚刚忽然想到了一个叫做自证预言的心理学现象。
简单来说就是,人会不自觉的按已知的预言来行事,最终令预言发生。
套用在他身上,大致就是,实际上他可能没病,但短期出现的一系列幻觉让他觉得自己有病。
之后他就会通过各种方式去证明自己有病,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他就真的得了脑瘤。
意识到这一点后,游谦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想多了。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瞎想,他沿着捕狗大队二人离去的方向快速奔跑起来。
这一带的路他熟,现在追过去应该还能找到他们。
而最重要的是,剧烈运动时,无法集中思考,可以有效避免他胡思乱想。
然而,在路过绿化带的时候,游谦忽然发现自己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
随着他缓慢前行的动作,周围的景象慢吞吞地后移,就像是在看一秒一帧的电影。
这种感觉……游谦想起来了,方才地狱犬扭头看他的时候,时间也是突然变得这样缓慢。
该死,又出现幻觉了?
等一下,如果这不是幻觉,是不是说明那只地狱犬是真的,而且它就在附近?!
游谦心里一寒,可没等他继续联想,他注意到,旁边的绿化带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七彩光团。
那里似乎是地狱犬刚才被击飞后摔落的位置,卧槽,好痛!
游谦忽然感觉脑袋一阵刺痛,仿佛是被容嬷嬷用针戳了似的。
那种身体被掏空后带来的疲惫感再次涌上心头,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时间凝滞的感觉瞬间消失,他在原地缓了好半天,脑子才恢复清醒。
此时再回想刚才那一瞬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似的,有种明显的不真切感。
游谦迟疑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内置的手电筒,走进了绿化带,俯身扒开灌木,仔细搜索起来。
如果真的能在绿化带里找到一件特别的事物,就可以证明他刚刚看到的七彩光团不是幻觉。
说不定他还有机会获得超凡力量!
怦怦!
紧张、期待、忐忑,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游谦以前所未有的耐心,一寸寸地探索着脚下的土地。
很快,他便有了收获。
那是一个黄色的、呈圆柱状的事物,像极了能让人拥有超凡力量的胶囊。
游谦难掩激动,顾不得会被灌木的枝条划伤,迫不及待地探过手去,结果发现,那特么的是个烟头。
为了超凡力量,这点困难算什么。
他并没有气馁,继续搜寻,然后在手电筒的照耀下看到了一个反光点。
有戏!
他的心跳再次加快,然后……他捡到了一颗弹珠。
就是小时候玩的、内部嵌有不同颜色图案的那种玻璃弹珠。
仔细打量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
但也不一定就能排除嫌疑,毕竟他是个凡人,眼力有限,指不定在身边带着带着就找到获得这份机缘的办法了呢。
尽管他打心里觉着这八成是小孩玩的时候不小心丢进绿化地的,但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他还珍而重之地将弹珠放进了裤袋。
而这样的心态,很快就给他带来了麻烦。
因为接下来,他陆陆续续找到了不下十颗这样的玻璃弹珠,仅靠裤子自带的松紧带,都快有些撑不住往下滑了。
游谦严重怀疑,这些弹珠是楼上的小孩一把丢下来的,估计丢的时候还幻想着自己是在天女散花。
随后的时间里,弹珠是没了,但找到的多是些烟头啊、纸屑啊、塑料袋残片之类的东西。
兴许是体积不大、又分散在绿化带内部的缘故,平日里打扫的环卫工人也没发现。
想想也是,正常情况下谁会闲着没事往绿化带里钻。
这让游谦的心态差点就崩了。
也亏得大半夜的路上没人,不然羞耻心可能会他无法承受路人时不时扫过的目光。
以那只狼犬摔落时压出的痕迹为中心,地毯式的搜索仍在继续。
在不时发现的小垃圾的心理打击下,就在游谦行将放弃的时候,终于,在绿化带靠近店铺一侧的边缘,他找到了一枚奇特的水晶。
其实,就是一个拇指大小、透明的菱形水晶。
之所以加上‘奇特’二字,纯粹是游谦在绝望中给自己强行加上的一点希望之光而已。
尽管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游谦越看越觉得,这枚水晶像极了玄幻里描写的玄晶。
总而言之,这枚水晶内很有可能蕴含着超凡能量,要是吸收了其中的力量,就能成为超凡者了吧?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游谦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闭上眼睛,收敛思绪,按照里绝大部分主角们的修炼方式,尝试着感应水晶内的能量。
然后……头更痛了。
突然加剧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攥起了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有人在骂自己。
然后,在这种疼得要命的情况下,他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差点真的死过去。
等他缓过劲来,错愕地发现那枚水晶竟然被他给捏碎了。
碎……碎了?
这水晶难道是粉做的吗?
他不信邪似的用手指搓揉了一下,妈耶,还真是粉做的。
就跟墙上掉落的腻子粉似的,一捏就成了粉末。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
游谦叹了口气。
人在不如意的时候,总指望着获得超能力来改变现状,但仔细想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那还要努力干什么。
期待落空,原本被强忍着的疲惫感彻底爆发。
困意再次涌来,游谦扫了辆小蓝车,准备回家睡觉。
就他目前这状态,回去之后也没疑神疑鬼的精力了。
……
游谦租住的公寓位于各种工业园、产业园附近,骑到半路的时候就没有了林立的高楼,给人的感觉明显就偏僻了许多。
这时,不远处的天空忽然亮起了橘红色的火光,像是附近某家工厂发生了火灾似的。
游谦虽然累得要死,但遇到了这种刺激的事件,骨子里凑热闹的基因顿时蠢蠢欲动。
好在平日里他没少看各种爆炸现场满目疮痍的可怕画面,深知其中的危险,这种时候凑上去不仅是找死,而且还会给救援人员添麻烦。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为什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而且,那一阵火光只亮了一瞬。
就算是工厂值班人员反应迅速,也不可能在那么大的火光出现之后,立马将火焰扑灭吧。
在路边驻足了片刻,见那个方向再没动静,游谦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骑了过去。
来到路口,向左转弯,然后……砰!
一根看起来像是铁棍的棒状物重重砸在狼犬的脑门上,后者无力地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施暴者赫然便是刚才那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男子之一。
在他将狼犬击倒之后,路边停着的小货车上跳下来两个人,麻溜地将狼犬抬到了车上,然后开始处理地上的血迹。
而一开始游谦见过的另一名黑色制服男子,正站在马路对面冷眼旁观。
察觉到有人路过,那名男子扭头看了过来。
游谦心头咯噔了一下,莫名有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
打狗就打狗嘛,整得跟凶杀现场似的,怪吓人的。
他收回目光,将向左侧偏转的车把手回正,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方骑去。
他看似淡定,就像真的是一个恰巧路过的夜归人一样,实则心里害怕极了。
妈耶,他们会不会追上来给我一棍啊,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监控……
越过路口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拼命蹬车,风一样逃离了现场,仿佛他才是行凶的那个人。
……
“队长,那个人好像看见我们的行动了,要不要带回去审问审问?”
先前挥棍打狗的男子一边询问,一边捏着棍子的尾部轻轻摇晃。
那名被称作队长的男子摇了摇头:“带回去就不必了,把不该看的记忆清除就行。”
“得嘞!”
那名男子双腿一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看起来倒挺像那么一回事,只是脸上那贱兮兮的笑容很让人出戏。
“正经点,别总是打听别人的隐私。”
队长瞥了他一眼,朝刚处理完血迹的一名队员喊道:“丽姐,你和他一起去,做好问询记录。”
那名男子脸色微僵,尬笑了一声。
……
游谦一路上东拐西绕,确定那群人并没有追上来之后,这才调转方向,往公寓骑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现在可真是身心俱疲,恨不能有张床立刻倒头就睡。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前方突然窜出一道黑影。
游谦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脱缰了,吓得连忙一个急刹车。
随即他醒悟过来,谁家小孩大半夜的会在外面乱跑啊。
然后他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头狗。
一只黑色的斗牛犬。
应该算是斗牛犬吧……说实话,游谦对狗的品种了解有限,顶多在看到一些长得特别可爱的狗时,才会去了解一下品种。
虽说他无法确定面前这只狗是不是烈性犬,但单看它凶猛的外表、壮硕的肌肉,游谦心里就一阵发怵。
这只黑斗牛原本似乎只是路过,但在看到游谦之后,它忽然站住不动了。
那双泛着血丝的漆黑眼睛里,仿佛有凶戾的气息在酝酿。
游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为了证实这一点,黑斗牛的身体忽然开始拔高,本就壮硕的肌肉再一次膨胀起来。
又来?
游谦感觉脑子要炸开了。
而这一次,他没能看到黑斗牛‘变身’完成,就昏了过去。
眼前天旋地转,在视线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那只黑斗牛露出森白的牙齿,朝自己扑了过来。
见鬼了!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
游谦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浑身无力。
他下意识抬起右手,想要去开灯,却摸了个空。
嗯?
他又摸索了一阵,猛然清醒,惊恐地发现自己虽然躺着,身下却没有实体支撑,就像是漂浮在空中。
他想起了昏迷前的画面,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大大的卧槽。
我该不会是死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非常害怕。
可转念一想,自己都死了,还怕什么?
不过,被一只路过的狗咬死,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额……也可能是自己摔倒的时候磕到了脑袋,当场死亡。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他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痛苦,嗯,走得很安详。
游谦自我安慰了一阵,这才平复了心绪,开始观察周围。
好黑啊,怎么一点光线都没有,要是有点光就好了。
正想到这里,光就出现了。
游谦目瞪口呆。
自己该不会像里写的那样,死掉之后成神了吧?
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展开。
他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像是沉浸在妙不可言的的美梦中。
要有漂亮的小姐姐!
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但这样的念头成功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然后,他就悲剧了。
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
这一次,不再是脑袋痛,而是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在痛。
游谦顿时有种要死的感觉。
不,这比死亡还要来得可怕与残忍。
至少,他死掉的时候还是毫无痛楚的,而现在,疼得要死!疼得要命!
这种感觉,就好像灵魂即将被撕成碎片似的。
不要小姐姐了!我不要小姐姐了!!这个念头不断闪过之后,撕裂的疼痛感果然减缓了不少。
游谦气喘吁吁地躺在虚空中,双眼紧闭,心中一阵后怕。
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猜到刺痛感的来源了。
力量透支。
他的力量还不够强,不足以凭空创造出漂亮的小姐姐。
那么,自己接下来的主要目标就是熟悉自身的力量,再找到提升力量的办法,然后再尝试……
游谦连忙收敛念头,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遍生不如死的疼痛感了。
他又不是老色批,刚刚尝试创造小姐姐也只是为了欣赏,其实就算没有小姐姐陪伴也无所谓……
他一边想着,一边睁开眼,准备再研究研究自己现在的状态。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雪白的大长腿。
额……如果非要有的话,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