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炮灰的一家》
文/秋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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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嫁人。”
没有让小孩子出头的道理，纪薇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没想过她会拒绝的方文丽跟纪老太一阵气愤。
纪老太开口就喷，可没有照顾病号的自觉，“你不嫁人你能干啥？你是能挖地还是能挑粪？张口吃白饭倒是可以！”
方文丽声音尖利，说话遮遮掩掩的，“薇薇，别这么不懂事。你不想自己享福的心是好的，但是拖累的还不是自家兄弟？别怪伯娘说话不好听，但都是为你好啊。你一直在城里读书可能不知道，这乡下哪管学历啊什么的，都是虚的，身体好会干活才是正道。所以有人提亲你也考虑考虑以后。”
纪老三跟姜梅这一死，如果大房不可避免的要被赖上，方文丽想至少解决一个是一个。纪薇一看就不能干活的，也不可能送她继续去读书的，又不是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她家大丫头才上到三年级就回来干家务操持家里了。
农村重男轻女很严重，养的再好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就是别人家的。
不说高岭村，就是全公社像纪薇这样能读书读到高中的女娃真不多。
她前面算享福的了，只是爹妈这一走，以后怕是都要泡在苦水里了。
她们都知道纪薇是什么性格，柔柔弱弱的知道要拖累人的话，大概率能听进去，进而妥协的。
但她们不知，彼时纪薇已经不是昔日纪薇了。
不管纪老太跟方文丽再怎么说，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她都不可能现在结婚的。她穿越前刚高考过完18岁生日，这具身体更是才16，虚岁17，未成年！
结婚？三年起步，牢底坐穿哦。
在后世，二十多岁都还是个宝宝呢，高考完的纪薇早恋都没有恋过，更不可能去想结婚了。
虽然现在的时代，17岁定亲结婚的有不少，但她现在哪怕接受了穿越几十年前的事实，也没有就要随波逐流接受一切的想法。
“奶奶！”纪薇没去看方文丽，对着纪老太有些受伤地道，“我如果你们来不是为了要带我们回去的，其他就不必多说了，我自己会照顾弟弟妹妹们的，你们不必担心。”
这刻她看起来还是文文弱弱的，说出这种强硬的话来让人觉得意外，给人故作坚强的感觉。
“你？自己养的活吗？你能做什么？”纪老太更加咄咄逼人地道。
“奶奶，大伯娘……”纪薇声音哽咽，“我知道现在我们是拖累，其实什么都不做也是情理之中，我们姐弟四张嘴呢，但是……但是……！”
她神情看起来泫然欲泣，苍白的脸色上出现了病态的红晕，控诉道，“也不必这么来羞辱我。”
“怎么呢！怎么呢！”纪老太声音拔高，她真糊涂了，怎么就羞辱了呢！
方文丽也是一脸懵，“从何说起啊，薇薇，我们可真是为你好，那李木匠家的虽然脚有些跛，但条件是不错的。”偏还再补一句，“以你现在的情况来说！”
可不是，上没依靠，又有病，李木匠家还给预备了彩礼呢！
当然，作为现有的“娘家人”，还要接下纪老三家三个吃白饭的，就当伙食费了呗。
她这情况有人要，不说感恩戴德吧，咋还羞辱了呢！果然丫头片子就不该读书，跑外边不就读野了吗！
纪薇激动地站了起来，不愿多看两人，搂着双胞胎姐妹的脖子。
只是站在纪老太跟方文丽的角度却能清晰的看到她红起来的眼眶，跟要掉不掉的金豆子。不知怎么就有点惶惶的，心脏好像被揪了起来，被共情的拉动了情绪。
她倔强地挺直了背，“别说了，我是不会嫁的！”
“诶诶诶！”方文丽尖利地叫道，“四张口我们怎么养得活！家里粮食都不够吃呢！”
“但是！我爸妈才去世两天！”纪薇终于绷不住大声地喊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谁家也没有才做了丧事就要嫁人的，让别人怎么看？就算不像以前旧社会守孝，可那是我爸妈啊！他们才刚死！奶奶！那是你儿子儿媳，我爸妈啊！他们肯定在天上看着呢！”
“哇……！”双胞胎姐妹一人抱一边大腿，虽然懵懂，这两天也懂得了爹妈没了是什么意思，大声地哭起来。
小孩子的声音比方文丽的声音还要尖锐且有穿透力，这年头的房子可不隔音，附近的邻居可都听见了。
皆叹息，端着饭碗不断地探头瞄那紧闭的房门。
纪老太脸色一变，似有羞愧，不再说话。
“也没逼……”方文丽讪讪地道，“也可以先不办，事情过去后再补……”
纪深一双黝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狼崽子似的，她没能说下去，在心底还唾弃了一下自己怕啥，就一毛没长齐的小屁孩。
纪薇抬手一抹眼泪，不愿被看到脆弱的样子，坚强道，“我爸妈走了，我是家里最大的，会负责照顾好弟妹的，不劳烦你们。逢年过节我们会按照礼节去看你们的。”
纪深捏着拳头，站到了大姐前面，“快走！”
“哇哇哇呜呜呜！！！”x2
被四个孩子当敌人看，脸皮再厚，纪老太跟方文丽都有点待不下去了。
“你自己说的，我倒看你们能过什么日子！逢年过节可以来，让你们蹭一口吃的，也对得起你爹妈了！”方文丽抛下一句话，便拉着纪老太往外走。
出了院门，就见了端着饭碗的一群，冲大家伙大声宣布，“丫头还硬气呢，说不要我家帮扶，看他们过吧！”
让别人八卦猜测，还不如先一步撇清，以免再被赖上。就算今天两个目的都偏离了，但四张吃白饭的嘴不借此赖回大房是意外之喜，比之前设想的情况可好多了。
“都是孩子呢，别往心里去。”有人劝道。
“当然了！若真到那地步，真到了我家门口我还能不给一口吃的？都是亲戚。”方文丽嘴角一扯，还装大度呢。
“大气！”
“哎，纪老三可惜啊。”
大多人听这话，都觉得这群孩子太不懂事了，看起来没有谈妥，少了老纪家的帮扶，几个孩子咋过呢。吃吃苦头就晓得厉害了，也得了方文丽的一句话，觉得她算厚道了。
少数人还记得刚才纪薇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是不是来接人的呢，怎么谈一谈又变了？而且纪家双胞胎哭成那样了。
其中就包括了王婶儿，在人走了后，进去看看。
双胞胎姐妹嚎啕哭着，纪深没动，纪薇扯了一下，转过身来忍着眼泪委屈地叫了一声，“大姐……”
样子让纪薇看了挺心疼的，想着这孩子站在最前边对抗大人是很有勇气的了。记忆中是调皮窜天的孩子，现在整个人都沉寂了，被迫长大就是说的这情况吧。
揉了下他的头发，霸道地揉怀里，
王婶儿进来，三孩子正抱着纪薇流眼泪呢。
“咋了咋了这是？”她着急地问道，“方文丽说你们准备自己过吗？确定吗？咋搞的呢！”
两家是邻居，关系处的可以，纪老三跟姜梅出事她看着一群孩子也挺着急的。不管怎么搞，他们回归老纪家是默认的，即便分家了但老纪家爷奶都在呢，就算以后日子苦了点，好歹能有口饭吃，等长大成家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看刚才方文丽的意思，是不管了？
“王婶儿……”比起在县城里读书的纪薇，纪深明显跟她更熟些，没有面对奶奶、大伯娘竖起尖刺凶狠的样子，乖巧地像只狗狗，委屈的挂着一滴泪，“大姐不嫁人，不要嫁李跛子！”
李跛子叫什么没人在意，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叫的。
“啊谁说要嫁的？”王婶儿惊呆了，看向纪薇，她以前没听姜梅提起过的啊！
纪薇作被伤透了心状。
纪深瘪嘴，“奶奶跟大伯娘……”
“这……这这…！”王婶儿瞪大眼睛，“老三跟姜梅刚去……”
纪薇看了她一眼，总算有个明白人。看纪老太跟方文丽又是贬低又是为你好要感恩戴德的样子，还以为稀疏平常呢。
“大伯娘说可以先结以后再办，说我跟他结亲还是高攀了。”纪薇眼泪说来就来，“我我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嫁人，弟妹都还小呢，哪怕一辈子不嫁我会也会努力养活他们。爸妈送我读书，我也要让弟妹读书，不做文盲。以前爸妈是天，现在我来做这个天！”
纪深抿着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姐，“我是男子汉，会像爸爸一样撑起家的！”
双胞胎还在抽噎着。
“哎哟哎哟哎哟……”王婶儿跟着不停地抹泪，被她的决心给感动到了，没去打击他们要怎么去实现这个目标，说，“好孩子好孩子，呜呜呜。”
纪老三啊纪老三，姜梅啊姜梅，在天上看着这群孩子，你后悔吗？
王婶儿哭着走了，要怎么跟外面人去说不知道。
纪薇只是将哭累了的双胞胎哄睡，又摸了摸纪深的头说“好孩子”，他羞涩地去抱柴火，准备一会儿烧饭。
纪薇回屋里，把一块姜片扔回桌子上喝剩的姜糖水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换掉出一身虚汗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