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棋子

陆景明若有所思,垂眸沉吟一番说道:“我倒是觉得,段文澜与言家的关联,并不是此案的重点,你不要太着急,我们一起好好捋捋,看看有没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细节。”

这话说到重点上了。

魏清颂懊恼地揉着太阳穴,重重出了一口气:“对啊,我现在纠结这个干什么呢。说来也是,这个案子从开始到现在,不知道横生了多少枝节,华家父子就不用多说了,牵扯到言家也是必定的,现在又和段文澜扯上关系,真是太乱了。”

各方势力,就好像不同颜色的橡皮泥,被一只无形的手乱七八糟地揉合在一起,混乱得再也分不清彼此的颜色。

陆景明云淡风轻的嗓音,如同清风般拂过她躁动不安的心:“别急,我们慢慢捋就是。”

魏清颂站起身,在病床前来回踱步,一边缓声说道:“是该好好捋捋,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毕竟我们掌握了那么多线索,但是途中又意外频发,我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那我们就从头回顾一遍案情。”陆景明嗓音平缓,柔和的眸光落在魏清颂身上,片刻不舍离开,“我说,你听,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合常理。”

“好。”

“此案追根溯源,要从我们那天在饭店偶遇华恒琛说起,华恒琛得意忘形,带着裴冬梅出席饭局,席间对裴冬梅动手动脚,被暗中跟在他们后面的裴家才看到,两边起了冲突,这才引起了我们注意。”

“紧接着,华恒琛自曝他父亲是为白荔湾言家做事的人,极其嚣张,随后被我以寻衅滋事的罪名带走,路上,你发现裴家姐弟神情异样,在你的追问下,裴家姐弟曝光了立阳酒店在暗中进行情色交易。”

魏清颂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决定,暗中查探立阳酒店。”陆景明继续说着。

“等等……”魏清颂在此处打断了他,眉头轻蹙,“你有没有发现,这其实是一个伪命题,既然华恒琛已经被捕,那也就说明,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是。”陆景明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当我们第二天到达立阳酒店时,酒店的实际掌控人,也就是女孩们口中的那个女经理,已经有所防备,她一边嘱咐酒店前台不要接待生面孔,一边又在酒店六楼安排了以周大虎为头目的打

手,还给他们配备了枪支。”

说到这里,陆景明的语速也缓慢下来。

魏清颂猛地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你也察觉到了吧,这里不对劲!”

“嗯。”陆景明轻轻颔首,“既然从一开始,酒店就没打算接待生面孔,那么就应该把酒店关闭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出,但我们不仅被接待,还顺利地知道了酒店的犯罪内幕。”

魏清颂接过话头:“再然后,我们知道有女孩被酒店六楼的打手挟持,面临危险,于是上六楼援救,对峙过程中,打手头目周大虎被枪杀,你也因此受伤。”

陆景明眸底掠过寒光:“从我们进入酒店开始,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在在幕后之人的眼中,直到周大虎被杀为止,那人,都还没有离开酒店。”

“所以,我们是被人玩了一遭声东击西。”魏清颂紧咬牙关,“真是好算计。”

“询问苏珊和小雅时,我没能想到如此细致,如今如果再找她们问起这些细节,应该可以证明,经理对她们每个人的嘱咐都有所不同,而她精妙地利用了酒店里每个人的心理,把她们的心中所想,摸得透彻无比,精准地算到了她们的所有反应。”

是啊,当她和陆景明还在和苏珊周旋时,那个经理,明明就还在酒店里。

他们都被那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也许,当我们把华恒琛从酒店带走开始,背后的人就已经做了壁虎断尾的决定,把他们推出来当挡箭牌,又刻意安排枪杀周大虎的好戏,甚至伤了我,这些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陆景明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魏清颂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杀了周大虎,是因为他知道太多秘密,无论是酒店里受害的那些女孩,还是华家父子,都不太可能和曾经在边境犯罪集团留过案底的周大虎有所接触,也就是说,周大虎被杀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知晓那女人的真实身份。”

“而她想要杀你,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纯粹为了挑衅警方吗?”

魏清颂说到这里,话音微顿,有些不太确信。

她竟然摸不透,那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杀周大虎,是为了灭口。

可她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对陆景明开出第二枪吗?

纵是陆景明反应迅速,及时躲开,也被子弹穿透了肩膀,倘若当时并未及时觉察,那现在……

魏清颂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首先,你中枪后,她并没有赶尽杀绝,折返回酒店,将我们一屋子的人全都除掉,这说明,除了周大虎以外,其他人在她眼中是没必要斩草除根的。”

“其次,她谋划好了一切,布下了精妙绝伦的棋局,说明她心思缜密,深谙心理博弈之道,眼看着东窗事发,她就这样在酒店等待我们的到来,目睹着事情如她算计之中那般发展,这才杀了周大虎,在棋盘上完美落下最后一子。”

“可以看出,她是个狂妄至极之人,具有挑衅型人格,智商极高,并且,我猜想,她有心理学的相关背景,不然,不会把这些女孩的心理利用到极致,在她眼中,立阳酒店就是个棋盘,而我们,都是被她操纵的棋子,其中,也包括华家父子。”

说到这里,魏清颂忽然想到了慕安,那个处处都透着诡异的心理机构。

心底莫名涌起不安的情绪。

希望,只是她想多了吧。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想杀我,总之,她并没有达成目的,所以,她失败了,不是吗?对于这种太依赖主观猜测的问题,并不需要多想,等找到了她,自然也就能解开疑惑,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钻研这种想不通的问题上,不如再看看其他细节。”

陆景明神情淡淡,似乎并不将其视为棘手的对手:“她太过自视甚高,想要炫技表演,只会暴露出更多破绽,留给我们去一一勘破。”

“说得也是,我们可不是只会任人摆弄的棋子,她留在酒店,看我们被她戏耍后才退场。”魏清颂也缓缓沉出口气,目光微凉,“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大致推测出她离开酒店的具体时间范围,做出更精准的心理侧写。”

“你看,只要能静下心来,耐心梳理案情,总能找到新的头绪。”陆景明低低笑了一声。

魏清颂微微一愣,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教她。

她没有太多传统刑侦办案的经验,一直以来,依仗的都是犯罪心理侧写,这其中更多的还是主观推测因素。

如果推理遇到瓶颈,就很容易在死胡同里钻牛角尖。

而这个时候,就要回到案情本身,不能脱离案情去做无理由无依据的盲目推理,而是要根据案件已有的细节,去找到新的切入点,抽丝剥茧。

魏清颂在脑海中回想着所有案件经过,福至心灵,眸光一亮:“这么说来,还有一件事,一直以来,都被我们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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