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黑水训练馆。
一股恐怖的威压突然如猛兽出笼，将整个训练馆笼罩。
可同时容纳上千人的训练馆中，此刻站着八百多近九百道身影。
一个面容坚毅、胡须黑亮如钢针的男子在人群中踱步，那种自信从容，像是将军在校场上检阅自己的兵士。
左边太阳穴位置有三道巨禽利爪留下的深深疤痕，让他的坚毅中陡增许多凶戾。
在所有人眼中，这就是一头闯入羊群的猛虎。
他悠闲信步，可散发的无形气势却笼罩住了所有人，自然生出一种若小动物被食物链顶端生物盯住的惶恐、惊悸、心惊胆战。
精神上饱受压力，身体也都出现各种异状。
脸色苍白，浑身虚汗，目光游移，下一刻就晕倒都毫不奇怪。
“我不知道你们学校和府学之间有什么协议，不过，府学既然花重金请我来指导，那就得我说了算。
首先，我只挑能让我满意的兵！
要是连这基本的精神压制都扛不住，我也没能力教你，让其他人去费心吧。”
他散发的精神威压，不仅在持续发挥作用，而且，强度一直在缓慢提升。
很快，一个学生终于支撑不住，眼神一翻，软倒在地。
发出噗通一声轻响。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开始有第二个，第三个……陆陆续续如同麦子倒地。
有工作人员进入，将这些昏倒之人悄悄抬走。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有超过两百人被清扫出场。
胡山看着场中还站着的六百余人，低声道：“还是有点多啊。”
如此想着，他嘴角微微翘起，又加了一把劲。
在学生们的感知中，那将他们完全笼罩镇压的危机感，突然有了颜色，鲜血般的红色。
那些精神较弱的，感觉自己已然置身在血泊之中，甚至真实的嗅到了血腥的气味，惨烈，恶心。
精神到肉体，强烈的感受让他们无法忍受。
有的晕倒在地，有的直接往训练馆外跑去，他们的本能指引着他们向危险小的地方去，等到跑出训练馆，精神上的幻象消失，醒悟过来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一波，又清出去两百多人。
留在场中的，还剩四百人不到。
可这在他看来，人数依然有些多。他很想继续加码，直接在这些学生娃娃脑海中具现出恐怖怪物，那样至少又能清退一半。
不过，最终他还是理智的否决了这个念头。
若真这么搞，校长怕是要剥了自己的皮。
自己是来训练他们，而不是摧残折磨他们。
在场中站着的还有360人的时候，胡山终于收了自身气势。
笼罩精神的无形压制陡然消失，还留在训练馆的学生们身体都不受控的晃了几下。
姜不苦狠狠甩了甩头，想让已经变得昏沉的思绪重新沉淀清明。
胡山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
“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刚才那只是第一轮筛选，我只是把那些连基本的精神毅力都不过关的踢掉。
本来还想继续淘汰的，按照我的想法，真正集训的人数不能超过一百人。只是怕一次性淘汰太多，给你们的打击太大，暂时缓缓。
好了，今天下午没别的安排，你们按照以前的方式自己活动吧。”
朱富荣再次站在姜不苦面前时，面色凝重。
“就刚才那一波，二班的全被扫掉了，我们班也少了二十四个，现在只剩三十六人，这在八县之中已算是最多的了。留下的三百六十人中，只是来自府城的就有近一半，这差距真是打到没边了。”
两人倾全力打了一场，姜不苦坚持了九招，就去训练馆内一处角落用药。
这里的训练馆专门划分出了一个区域，提供的包括生机回春膏，止血散，温元养气汤等多种治疗内外伤的药品，也有回元养气茶这种快速恢复元气的饮品，另外还有多种肉食点心，准备得非常齐全，任凭学生取用。
姜不苦又与原一班的几位同学实战了几场，发现他们的状态都很不稳定。
那些在原本一班里排名前二十的，要么直接拒绝他的邀战，要么战斗时没有集中精神，在想着别的事情，那些排名二十之后的，则有着明显的焦虑。
他们的发挥失常，让姜不苦的战绩更加漂亮，和上一次在县学训练馆时对比，有着明显的进步，可姜不苦对这结果却非常不满意。
他再去邀战朱富荣，朱富荣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与姜不苦战斗。
这一次，他用了两招以前都没施展过绝招，前戏加收官，总共只用了六招就把姜不苦击毙。
而后，他对姜不苦歉意的道：“兄弟，下一场我暂时没法陪你了。”
他下巴指了指远处正与人激烈对战的卓不凡，道：
“看见那家伙了吧，在县学从来都是鼻孔看人，他也有那资格，三年来，他第一的位置从来没被人撼动过，无论文武。
可现在，我只是大概转了一圈，我就看得出来，至少有八个人不弱于他，有三个来自其他县，有五个全是府城里的，至于有没有比他更强我不敢说，但我感觉府城那五人里面，怎么也有个更冒尖更出挑的吧？
罗煊盛刚才和府里一个很不起眼的家伙打了一场，使出浑身解数也才堪堪打了个平手，我就更不用提了，我都担心自己能不能挤进前百。”
这时，远处的罗煊盛和另几个肌肉猛男站在一起，画风和谐，气势都不比他稍差，他对朱富荣招了招手。
那是更高端的圈子在向他招手。
朱富荣对姜不苦歉意笑道：“我过去了。”
以前，大家都在蓬县，县学一班就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最高端圈子，而且，姜不苦的战斗风格确实足够特别，每天打一场就当是饭后甜点，总归没有坏处。
而且，他那近乎疯狂的努力也确实能触动人心，和他多接触有益无害。
可当有更高的圈子出现，这饭后甜点自然也不值得太过留恋。
这是修行者必须明白的道理，只有和越优秀的人在一起，自己才不会被落下。
当某一天无力跻身其中，那就是修行进入停滞期的标志。
无论是来自府下八县还是府城那些最优秀的一拨人，一双双慧眼，在人群中准确的识别出同类，并与之成为新的伙伴。
在府试之前，他们将一起训练，彼此磨砺，相互竞争。
既是别人的磨刀石，也将拿别人磨刀，以期自己成为最锋利的那一把。
至于那些想做磨刀石而不可得的，自然就只有焦虑彷徨的份。
仔细琢磨，姜不苦品出了一种独属于修行人的残酷。
大道独行。
任何人，都只能伴你走一段的路。
走得慢了要被抛下，走得快了要抛下别人。
姜不苦定了定心神，向一处走去。
如同当初他主动走向刘静，打破僵局一样，他必须尽快解决自己当下的困境。
相比于男生的理智冷静，十八九岁的少女们则要感性许多。
近二十位女生聚在一起也是馆中一景。
她们已在无意间达成两项成就，这也让她们颇受瞩目。
蓬县是八县之中留存人数最多的县；
蓬县女生的留存率是最高的，留下的三十六人中，女生十九位，男生十七位，而其他七县，包括府城，女生的留存率都远低于男生。
训练馆留存的360人中，女生总人数只有92人，百人不到。
是以不仅其他女生用奇异的眼神看向她们，很多男生也都会好奇她们到底有何特别。
她们暂时都没关注这些，此刻正黯然伤心着呢。
卓不凡、罗煊盛等人明白的道理，薛筱婧、李婉月等人自然也都明白，可这同样不影响她们在这“路口”暂驻伤感，虽然也曾打打闹闹，但终挡不住姊妹情深。
“以后咱们怕是很难一起练了，我只能尽量抽点时间了。”
“可别，这罪过我可担待不起。既是冲刺当然就得全力快跑，哪有停下来等我们的道理，何况，你停下那些男的可不会停。我到时岂不是成了女生罪人？”
“对啊，也别把咱们想得多惨，这趟咱们可没亏，府试前有筑基期的老师指导，做梦都不敢想，不过就是实战对手变了而已。”
“现在集中过来的乃是全府精英，就是比你几个差点又能差到哪去。”
“我能加入吗？”一个男子声音响起。
我们正在姊妹情深呢，你个男人插什么嘴，而且，话中之意如此猥琐轻佻，找死！
一个个怒目而视，目光灼灼，能活活把人烧死。
“小姜，你过来干什么？”
看清来人是姜不苦，群雌收了神通，大凶姐李婉月很有大姐派头的问。
姜不苦看着李婉月道：“我想和你们一起训练。”
要是其他男生这么说，大概率会被打，且会怀疑他心怀叵测。
可既然是姜不苦……
薛筱婧、李婉月、郑芝、瞿铃、刘静几人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似欣赏、似审视。
姜不苦道：“这么多府县学生，就咱们班女生留存率最高，这里面多少有我几分功劳。所以，与我一起训练，对你们也是有益的。”
几位女生眸光闪动，似乎已经意动。
薛筱婧目光突然扫向其他姐妹，道：“可以，前提是你要把她们都带上。”
姜不苦虽然觉得这也正是他想要的，不过，还是趁机道：“可以，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你说。”薛筱婧道。
姜不苦目光在馆中其他女生那里扫过，道：“你需要说动她们，每人每天都和我打一场。”
众女骇然，眼睛瞪得差点凸出来，看他的目光似乎再看一个史前怪物。
他的眼神坚定，毫不退缩。
薛筱婧对他竖起大拇指道：“好，有种，这事姐姐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