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还远远不够。”
文不停地挠头，头发变得比鸡窝还凌乱。
“小文啊，你整的抓头皮干嘛？不舒服啊！”老头躺在他的专属摇椅上看过来。
“没呢，长虱子，有点痒。”文抹了抹自己的鸡窝头，让自己尽量显得比较正常。至于他正想着怎么赚钱的事，跟老头子说了也只会徒增担心，他一个人烦恼就够了。
“那就去洗洗，都这么大了，还到处乱窜……”老头子絮絮叨叨，嫌弃味十足。
“好。”
文说完，竟真的去端了盆水到院子里。
哗啦！
清凉的水浇在头上，鸡窝头被压了下去，脑袋也仿佛清醒了许多，乱糟糟的思绪也在顷刻间重新蛰伏了起来。
文这段时间没有闲着，附近他所知的混混团伙基本都被他偷偷光顾过一遍，可惜一个比一个穷光蛋。
到现在为止，加上之前剩下的钱，一共大致有一万星币，但他的目标可是十一万，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这段时间文走在路上，看到个人都会两眼冒绿光，吓得不少人见着他就绕路，生怕“疯子文”又要发疯了。
难道要对那些普通的贫民下手。算了，那些人只会更穷，他怀疑自己就算去把附近几百户人家的钱都给偷了，能不能凑齐一万都是问题。
想、继续想、必须还有别的出路。
文低着头，一瓢冷水又倾倒在脑袋上。
更远的地方，只有去更远的地方才有可能。
文的日常活动范围也只在这废品站的方圆十公里的样子，更远的地方不是说没去过，而是时间上来不及，来来回回可能一天就过去了，所以他很少跑那么远。
这也意味着，他若想跑远点干坏事，那些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两眼一抹黑，风险几乎呈直线增加。
“只能这样了！”
文抬头，双眸坚定有神，水顺着湿漉漉的发梢滴在衣领，继续往下浸透。他需要钱，他不想看到老头子以后老年痴呆，只能留着口水痴痴傻傻，他一定要赚够能治好老头子的钱。
文泼掉盆里的水，到屋里拿着块布粗略的擦干头发，现在就出发。
“老头子，我出去一趟。”
老头子摇摇头，感叹道：“真是越来越急躁了，还是小时候更可爱。”
首先去找虎哥，他当了这么多年混混大哥，应该会知道些东西。
萧瑟的二层小楼，终于有了点烟火味，远远地就能看到这边窗户冒着炊烟，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放火烧屋。
走近，上回来还剩的半截门板没了，表面功夫也不做，是个人都能来去自如。
走进去，房内烟雾熏眼，味道极其难闻，一股塑料烧焦的味道。
几个陌生人坐的坐，躺的躺，围成一圈。中间烧着一堆火。看火堆里碎掉的板材和一些黑乎乎烧起来冒泡的东西，这里用的燃料恐怕就是那上半截木门和废弃的衣物。
也不怕中毒被熏死！
文捂着鼻子，忍受着空气中弥漫的刺鼻气味，问道：“这里原本住的那个光头呢？”
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挠着痒痒，乌漆嘛黑的手突然在身上抓到什么东西，一捏，揉几下，塞进嘴里，嚼得滋滋有味，嘎嘣脆。
安静、沉默，像是没人发觉屋里又来了个人。
几个衣不蔽体的人继续麻木的烤着火，在这并不算冷的天气。
文上前踹了那个吃跳蚤的人一脚。
“说，那个光头跑哪去了。”
躺在地上的那人翻了个身，懒得说话。
“你，说。”文又踹了旁边的人一脚。
那人没有任何表情，转头看了看文，又转回去，继续烤他的火。
“说。”
“说。”
“说。”
文一个个踹过去，这群已经失去心气的流浪汉，没有欲望，没有生气，宛如一个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那个人走了几天了。”一个坐着的流浪汉说道。
“去哪了？”文问道。
又是一片寂静，只剩下火堆里，木板烤着衣服的滋滋声。
文放弃了，与这些已经快失去生存欲望的人讲话无疑是对着石头吹口哨，他快步走出门，实在忍受不了里面的乌烟瘴气。
文连虎哥这类欺男霸女的混混团伙都不怕，却本能的想赶快逃离这些人，可能是他还年少，可能是那比老人还要死气沉沉的暮气。
贫民窟每天都在死人，其中最多的就是这类人，没有欲望，麻木，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就像根本不是活在这个世界。
就算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他都可能懒得回应一句。
每天都会逝去，又每天都会增加，一批又一批新的麻木面孔，络绎不绝。
“小三子，这个总不能也跑路了吧！”文急着换了个方向。
……
小破屋的门是敞开的，大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的吆喝声。
“告诉你们，我不是怕那个小屁孩，我是担心你们，万一被那个小疯子伤到了也不好。”小三子拿着副牌，叼着根手卷烟，正牛逼哄哄的吹嘘着。
“三哥，那我们的钱……”坐在他对面正和他打牌的小弟说道。
“钱钱钱，就知道钱，钱有命重要么，不要整天想着那点破钱，以后赚钱的机会多得是。”小三子摆着个脸，严肃的教育着小弟。
一截烟灰掉在了牌上，小三子皱了下眉，弹掉牌上的烟灰，突然笑起来，道：“你看，这不是机会就来了，炸弹！都要不起吧！一张二。”
小弟们没有说话，小三子对面那小弟手上抓着的牌不小心掉了一张，一张红彤彤的大王。
“嘿，想什么呢！小王在我这，你出个屁的大王啊！”小三子拍桌子站起来，“顺子，一个鬼，打完了，给钱给钱。”
两个和他打牌的小弟捂着口袋，头摆的像个拨浪鼓。
这时，旁边的人戳了戳站起来有些激动的小三子。
“别吵，就算你们是我小弟，也要讲打牌的规矩。”小三子一巴掌打开戳他的手。
咦，怎么手感有些不对，这手好像有些小，皮肤有点嫩。
小三子后知后觉的回头一看，一个有点矮，有点熟悉的身影站在后面。
“我次奥，文老大，你怎么来了。”小三子转过身，下意识膝盖一软，但硬生生忍住了，一只手背在后头，不停地打着手势。
牌桌上两个小弟也是明白人，赶忙把桌上摆着的钱收起来。
“你这穷得都要靠敲诈自己小弟来过日子了，也是够不讲道义的。”文调侃道。
正在收钱的两个小弟在心里给文点了个赞，“就是就是，当老大的太不要脸了。”
“哪里哪里，就是大家玩玩，热络下感情。”
一枚硬币被不小心滚下桌子，在地上转圈，小三子眼急脚快，退后一步，一脚把硬币踩在脚底。
“我不是来要钱的。”文瞥了眼桌上还没来得及收干净的筹码，几枚五块的硬币，寒碜的让人下不去手。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小三子赶紧蹲下，捡起那枚硬币塞进兜里。管你来干嘛，不是来抢我钱的就行。
“找你打听个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好赚钱的地方。”文说道。
“其他地方？”小三子面露疑惑，其他地方，赚钱？贫民窟里还有好赚钱的地方，他怎么不知道，要是有的话，他带上小弟去不就发财了。
“比如你这种，还有那个光头那样的。”文给出个提示。
小三子流着冷汗，你这是要赚钱还是要抢钱啊，其实你才是黑势力团伙的头子吧。
“你们知道的也可以说说。”文对着那群小弟问道。
小弟们：“……”
一时间小破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大家都认真地盯着脚尖，晃都不带晃的，不把脚尖盯出个花来誓不罢休。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别一个个在这装哑巴。”文看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小三子挺身而出，道：“文老大，兄弟们其实一直都是在这附近混的，远的地方也没去过，实在是不知道啊！”
“你们一群混混都这么宅的吗？怪不得连钱都赚不到。”文拿出一张二十面值的纸币，放在耳朵旁晃出声响，“来，谁先告诉我，这个就归他了。”
小三子感觉眼前这个小疯子在侮辱他，可惜没找到证据。
“那个，那个我知道一点点。”一个站在最后面，很不起眼的小弟畏畏缩缩，蚊子般小声说道。
文耳朵够尖，就算屋里蚊子叫他也能听出在哪？连忙热情的拉着那个小弟出来。
“好，这才是我心目中有前途有理想的混混，有胆魄，有智谋，消息面还够光，以后当个老大绝对不成问题。”文夸起人来，仿佛不要钱一样。
这小弟被夸得飘飘然了，脸上露出呆呆笑，双眼看着前方却没有焦点，思绪可能已经飘到他当老大的时候了。
“咳，来这位老兄，以后当老大的事先不急，先给我详细讲讲，这二十星币归你了。”文不得已打断这位老兄在那畅享未来。
“好，好，我就讲。”这位老兄接过二十星币，人确实比较呆，但还算知道自己现在在哪，要干啥。
“从这里，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