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使，这事，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简直就是我的耻辱。”堂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故作扭捏。
“出了什么事，快说。”
听到这话，别看联络使语气严厉，堂主却是大喜过望，这不就是联络使逼他快把堂口出的问题讲出来，再履行监察之责，好上报本部，增添功劳。
若是往常，堂主可能还会敷衍，毕竟他管理下的堂口出了问题，那只会显得他无能。
但这回嘛！不能表现出高兴，不能太明显。
“唉，堂口里出了个叛徒，少的那部分都被叛徒给掠走了。唉，都是我识人不明，管理不善，还请联络使上报本部，撤了我堂主之位吧！”堂主羞愧之色浮于颜表，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他认错请辞，是个严于律己、敢作敢当的正直汉子。
“什么？”
“联络使”惊呼，要搭救的人难道被掠走了，这还了得，那他的入城计划不还没开始，便失败了。
“到底怎么回事？”
“联络使”愤怒的揪起堂主的衣领，这一刻，连可能会暴露的后果都已抛之脑后。
旁边的帮众们眼观鼻鼻观心，两位大佬吵架，只要不打生打死，他们也不敢去阻拦啊，万一殃及池鱼，算谁的。
果然，听到堂口出了叛徒，联络使脸色都变了，堂主想着，“不过你越愤怒，我越高兴，便宜你个新人了，我也算白送你一桩功劳。”
堂主同样怒目而视，他身为堂主，地位比联络使更高。就算装，他也要表现出被侮辱的愤怒，不然很难服众，更怕被联络使看出端倪。
寸步不让的两人都在演戏，真的在假愤怒，假的在真恼火。
也就全场唯一一个知情人“矮冬瓜”能看笑话，但文此时同样焦躁，千辛万苦混进黑帮，到头来却没见着老头子，他也在等着黑帮堂主的解释。
要是老头子已经遭遇不测，文要让这个堂口血流成河，至于自己之后能不能逃出去，他已经不再去想。
最后，堂主气势上先软下来，可别装过头了，让联络使告发本部时把他监管不力写成主要原因，那就弄巧成拙了。
“唉！”堂主又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
“联络使”也松开手，反应过激了，他可还是个假的，这要继续僵持下去，都不知该怎么收场。
“联络使”顺坡下驴，一阵后怕，“你说。”
“堂口里有一厮叫杜飞的副堂主，平日里贪财好色就算了，还野心勃勃，一心想架空我的权力，自己来当堂主……”
堂主停住，发觉自己不慎将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余光看了眼联络使，发现他还没反应。
这就好，话题还能绕回来。
“那厮不止狼子野心，还是个色中饿鬼。那天，杜飞那厮见色起意，竟对堂口弟兄的老婆下手，我听闻赶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平日里对那些难民我就忍了，因为那厮毕竟不是我亲手提拔上来的副堂主，背后有着帮内长老撑腰，我只能对他多有容忍。
但发生这事，我哪还能忍，堂口里每个人都是我的兄弟，断然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就在我下令降他职，以儆效尤时，他竟带着亲信公然反叛，放出这群被抓来准备上交本部的难民，还带人掠走那个堂口弟兄的家属老人。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堂主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既因手下出了这种事愤怒，又推卸了不是自己识人不明的责任，说得半真半假，连自己都心里，堂主心里正为自己临时想出来的计谋自鸣得意。
“联络使”听得一脸懵逼，告诉我这干嘛，你还想让我帮你抓人不成，我要说些什么？
文开始还觉得这堂主说得是真的，毕竟堂主和杜飞决裂是他亲眼所见，但越听到后面越觉得是在扯淡。
贪图别人妻子美色，然后把手下家里的老人给抓了，这是神马操作，嫌累赘不够多么？
不过这正是他想听到的，老人，恐怕就是老头子吧！
“联络使”问道：“那怎么不把人抓回来？”
“难啊，杜飞那厮调用堂口的钱，私底下大力发展亲信，要是强行抓捕他必然导致堂口的弟兄们损伤无数。
何况联络使你又赶在这个时候来，我也不能放下联络使你的大事去抓捕那个叛徒啊！”堂主继续给杜飞泼着脏水，又看似在埋怨联络使，实则是告诉联络使是为了他任务的原因才没去抓捕叛徒，让联络使承情。
“堂主真是个好老大，他们跟着你不亏啊！”
嘶哑难听的声音传入耳边，堂主吓得一哆嗦，谁啊？这声音怎么都没听过。
转头一看，原来是一直跟在联络使背后的矮冬瓜，声音真够难听的。
“不过那是当然，比起你的老大，我起码不会让手下饿得嗓子都哑了。唉，没跟对人是你的不幸。”
堂主心里想着这些时，看着自己的手下们也愤愤欲言，心里感叹，果然我还是个好老大、好堂主，为配合我，他们也是辛苦了。
其实哪里是想配合堂主，只是看着堂主在那胡说八道，对本部下来的联络使说得是一套，对手下的小弟做的是另一套，他们忍不住愤慨又不敢发声而已。
“都是自家弟兄，这算得了什么！”堂主鸣鸣得意时，还是没忘了自己第二个目的，变脸似的转为愁容。
“唉，可惜我那手下的老父亲诶，一把年纪的老人了，还被抓走吃苦，还是怪我人手不够，不能帮他救回老人。”堂主的表情又化为坚决，“不过兄弟们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绝不能让弟兄们失望。
联络使，希望你能帮我。”
看着周围被自己感动的面孔，堂主甚是欣慰。
“堂主，可以叫你那位弟兄出来，跟我们描述下老人的外貌，我们联络使肯定会帮忙的。”矮冬瓜说道。
“联络使”许久没说话了，见文提了自己一嘴，也明白不能一直只让自己的手下来说，他也需要表个态。
“对，堂主深明大义，我一定帮忙，就算带着你手下去本部求援，也要帮他把家里的老人给救出来。”
堂主：“……”
“我次奥，我连那老头的面都没见过，从哪变出个儿子来，我只想用那老头换回芯片而已。
而且联络使你的关注点是不是偏了，你不是应该上报本部，让本部派人下来帮我平乱吗？
带走我手下去求援是什么鬼操作，难道是我演技精湛，过头了。”
“他死了。”为了不露馅，堂主硬憋出来个理由，“被杜飞那叛徒恼羞成怒给杀了。”
“哪还有其他人知道那老人的消息吗？”矮胖子问得急切，嘶哑的声音差点变形。
堂主觉得有些奇怪，这矮冬瓜好像有些太关注那个老人了。
文同样察觉到堂主的关注，显然自己着急的表现太过反常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我的父亲也是遭遇歹人出了意外，只要一想起，我就忍不住的伤心。”
“唉，节哀。”堂主说道。
“不过那个老人一直深居简出，也不可能住在堂口，这里也没人认得他，但只要抓到杜飞那叛徒，就一定能救出老人。
我也很心痛，只要救出老人，我一定要代替那个死去的弟兄给照顾好家老。”堂主扯出一个谎言时，连带着只能用更多瞎话去弥补，但无论如何，都在讲述他要亲自照顾那个老人。
帽檐下，文竖起眉毛，这黑帮堂主的话就是在骗鬼呢，但老头子没在这里却是事实。
“杜飞，又是他！”
“那叛徒现在在哪？”
“联络使”终于接话，他听出文的声音都变了，怕文再急切的问下去，只会暴露身份，让他俩都馅在这里。
“更靠近城里的棚户区。”堂主不假思索的回答，他同样发现自己扯得谎漏洞越来越多，再说下去，这谎言就要自爆了。
必须让这联络使和那矮冬瓜不要再多问，赶紧走，快点上报本部，早些派出人手支援才好。
因为堂主着急给自己擦屁股，文之前小小的异常行为并没被深思。
“联络使，棚户区那地方错中复杂，我这出了这事，人手少了大半，再去强行追捕，稍不注意就容易让那叛徒逃进城里，你看……”堂主言语里疯狂暗示。
这时，“牲畜”们也已经装车完毕。
“好，堂主放心，我这就回去上报本部，决不允许放过一个叛徒。”
已经确认这里找不出人，“联络使”巴不得早点走。
两人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竟刚好的一拍即合。
堂主终于觉得这联络使雷厉风行的古怪性子，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这下不会留在堂口拖拖拉拉。
送上车前，堂主深情的握着“联络使”的手，一叠大额钞票正夹在两手之间。
“联络使，那就拜托你了！”
“堂主放心！”
看着装载着“牲畜”快速消失在视野中卡车，想着之后联络使为了功劳，尽职尽责的一番上报，再加上自己在本部的靠山庇佑，杜飞这个碍脚石完蛋只在朝夕，堂主深感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