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画垂眸，长睫毛在烛光下倒映出一片阴影，“想知道真相，验尸不可少，总得有人做吧？习惯就好。你呢？也没看到你怕。”
上官云轻描淡写道:“跟你这么大时，我被祖父扔到北边战场上待了一年。战场上刀剑无眼，什么惨状的尸体都见过。习惯就好！”
楚画抬头，惊讶道:“没想到你祖父那么疼你。我哥跟我这么大时想去北边战场，母亲死活不让，最后也只能各退一步，让我哥一个人去江湖上历练了一年。”
上官云忽略掉楚画话里的讽刺，想起了楚瀚的圆滑，“各有千秋吧。”
楚画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歇着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卧房，楚画先一个钻进床帘子内，然后就这么看着上官云打地铺。
再然后她就觉得莫名心安，看上官云躺下后，道了声:“晚安！”
“晚安！”上官云嗓音低沉地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云觉得光这么躺在这里就倍觉平静，听到楚画沉沉地呼吸声，他也渐渐地进入梦乡。
次日醒来，楚画躺着伸了个大懒腰，“呼，当真好眠！”
哪怕昨天验过尸了，见过血了，她还是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例行晨练过后，楚画和上官云又坐在一起吃起了早餐。
餐桌上，楚画问:“杜师傅何时去大理寺？”
“晚间如何？”上官云道，“白天人多眼杂。今天中午我要带人去刘尚书府上查看一番，夫人要不要跟着去？”
“好，我扮作琴公子可行？”楚画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未待上官云应下，一边的郑嬷嬷说:“大小姐，您今儿可能没空出门，府里的账，今儿就能查完，您得看看。
世子爷，这总账我瞄了一眼，亏空当真不小，光我家大小姐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
楚画嘟起嘴来不悦道:“嬷嬷，账目不急。案子紧急，拖不得！”
“可是大小姐！”郑嬷嬷担忧道，“夫人说，但凡涉及到了皇家的东西，咱都不能沾。”
“嬷嬷！”楚画看了眼上官云，冲着郑嬷嬷摇头，“我心里有数，嬷嬷就不要劝了。侯府的账目我晚些时候会看，嬷嬷别忘了，我们进侯府的最大目的。”
郑嬷嬷一怔，“难道，难道……”
楚画再摇头，“不确定，所以我要亲自去查。嬷嬷……”
“好，好！老奴不劝了，不劝了。”郑嬷嬷皱眉道，“大小姐出门多带几个人，帝都现在不太平。府里有老奴和几个姐妹呢，出不了大事儿。”
楚画笑了，“多谢嬷嬷！”
如此，上官云还说什么呢，只能同意楚画扮成琴公子。
楚画听从郑嬷嬷的安排，带上了紫竹和锦瑟，还有雷子影子，她觉得这些人的武力值足够了。
打扮妥当上了车后，上官云道:“这次跟我们一道去的是大理寺的李捕头，斐文轩家中有事，请假了。
李捕头去外地缉凶了一个多月，这两天才回帝都，是个很好的捕头，观察力强，功夫也好。”
楚画接着说:“还是个大老粗，话又多，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跟他的胡子一样乱得不成样子。大人，我跟李捕头打过交道的。先前我还想，你这大理寺卿出门办案，身边的李捕头哪儿去了，原来是出城办案了。”
上官云笑了，“是，所以这几次都是斐文轩带着衙门里的人。还记你上回来大理寺验的尸吗？”
“肯定不是那个倒霉的重箭手吧？”楚画眯起凤眸来作深思状，“难道是那具被灌了水银的诡异尸体？”
“就是那具尸体。”上官云叹了口气，“先前有了点线索，李捕头带着手下人缉凶，没追到人不说，还险些把命丢了。那桩灭门案，至今还是个悬案。”
楚画挑眉，“我以为李捕头追到凶手了呢，原来是白跑一趟。大人，可否跟我交个底儿，那桩案子牵扯可大？”
上官云唇角微微上扬，“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能知道水银灌尸的人不会是普通人，自古以来，帝王墓中都有这样的陪葬尸体，你想想吧。”
“受教了。”楚画装作初次听到这些的样子，点点头，“果然不一般。希望大人能早些破案，尽早回府歇歇。”
“多谢夫人关心。”上官云笑容突然变得灿烂起来，“不过，大理寺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此案已经交给莫少卿了，我不算忙。”
说到莫少卿，楚画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这人她也打过交道，是个极难说话，又刻板的人，还曾取笑过她娘娘腔。
当然，她本来就是个女子，娘娘腔什么的根本就不是看不起她。而是对她扮的琴公子不满，官架子忒大。
“莫少卿看起来比你大，他服你吗？”楚画突然来了好奇，“别人都说你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近人情，可我觉得，你这人还可以。虽然比不上我哥和气吧，倒也能笑上一笑。”
上官云挑了挑眉，小丫头难道不知道他的笑是独属于她的？若没个严肃脸，以他这个年纪怎么压得住下面的人？
不近人情是他的本色，笑起来的他才难得一见，值钱着呢。
至于楚瀚那个人，他的笑不值钱。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楚画看上官云不说话，有点尴尬。
上官云扯了扯嘴角，再次露出一个笑容来，“莫少卿寒门出身，有傲骨，只要是有本事的人，他都尊重。恰好，你家大人的本事比他大。”
“毫不谦虚的家伙。”楚画傲娇地哼了一声，心情却是不错的。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府到了。
上官云下车，楚画亦跟着下车。
但是下车后，她发现上官云身上的气质变了，变得矜贵又疏离。
楚画不由得怔了怔，这还是她认识的上官云吗？
上官云穿着官服，走着官步，突然回头，语气清冷地说:“还不跟上？”
“哦哦，来了，来了！”楚画也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大人您请，在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官云大步流星地往刘府内走去，楚画亦步亦趋地跟着，虽不像小厮，却也高不了哪里去。
紫竹和锦瑟跟在楚画后面更是低着头往前走，主子都这么矮了，她们这做人跟班的当然不能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