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画叹息着取出胃中食物残留，然后平静地将尸体恢复正常。
在楚画灵巧的双手下破开的皮肉被缝合起来，从内到外没有一处遗留，清洗干净血液，穿上衣衫，此具尸体从表面上看还是完整的人。
楚画一言不发地清洗完工具，扔掉手套，说道:“这位美人儿外面看上去年轻貌美，但其内里如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从骨头到内脏都腐朽不堪。
哪怕不是死在侍卫的刀剑之下，她也活不了多久。”楚画叹了口气，“难道就是美丽的代价？”
上官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皱眉问:“夫人此话怎讲？”
楚画道:“这位美人儿在进宫之前应该用过秘药泡过身体，也就是药浴。很多大家闺秀都喜欢泡简单的药浴，可以让肌肤变得白嫩，正规的药浴不会伤害身体，反而能滋养肌肤。
但是有些药师就喜欢走歪门邪道，用对身体有害的药物制成药浴，可以让身体肌肤达到前所未有的好看。但这些药物却会侵蚀人的脏腑和骨骼。
等于透支生命力，用未来几十年的命换来一时的美。也难怪这位美人儿看上去娇柔貌美，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身上却有两处骨折旧伤。
这就是用如此手段得来美貌的后果之一，骨头太脆了！所以身上才有那么多处骨折，哪怕是被侍卫拦下，或者踹了一脚，也不至于一下子断掉这么多骨头。”
上官云蹙眉，脸面阴沉沉的，“可知这是怎样的药物？价值几何？”
楚画收拾好工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知。但是我可以给大人提供一些类似药物的价值，用价值千金来形容也不为过。那些可以让皮肤变得嫩如凝脂的药物都不是好东西，跟吃毒药没区别。
等我看查完这两具尸体胃中之物，便写验尸报告，写完后我再给大人写几味药材，大人可以派人去药堂问问价值。”
“有劳了。”上官云轻声应下，心里有了计较。
楚画重新换上厚厚的口罩，站在大老胡身边看他拨弄那两堆臭烘烘的“食物”。
得益于这两具尸体死的时间不长，残留的食物还是能辨认的。
但是无论二人怎么验毒，怎么辨认，都没发现有毒物质。
大老胡问:“要不要再弄几条小金鱼试试？”
楚画像看白痴一样看大老胡，“哪怕没毒，在死人胃里待了几天食物也能把金鱼毒死。”
金鱼这种动物，真得很娇弱。
“那怎么办？”大老胡没法子了，“要不，请咱们师父瞧瞧？”
“好！”楚画一个劲儿地点头，“大师兄去请，别跟师父说我也在，不然他可能就不来了。你也知道师父的性子，总觉得教我验尸是害了我。”
大老胡笑道:“明白，等明儿个一早我就去请师父。”
“还是我去比较好。”上官云突然插话道，“我派人去接杜师傅，以大理寺的名义。”
“这……”大老胡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楚画赶紧接过话来，“好，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她知道上官云这是在保护杜师傅，毕竟这两具尸体来头甚大。
等楚画写完验尸报告后，上官云便带着楚画离开了大理寺。
马车上，楚画倍觉疲惫，靠在抱枕上闭目养神，头随着马车的晃动一歪一歪的。
上官云赶紧将自己的肩膀借了过去，然后不错眼地看着楚画。
楚画有了肩膀靠着，好像真的睡着了，面容很是安宁。
上官云想碰碰她的脸，但是他不敢，怕楚画打他，这丫头的小拳头还是很有力气的。
他到现在还是一点都猜不透，这丫头为何要选验尸这一行当，她一个堂堂大小姐，难道不怕吗？
面对各种恐怖的尸体，还要动手碰，要用刀子解剖，还要缝起来。
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连七尺男儿都不一定有这个定力，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是什么让她有如此胆量？
上官云自楚画嫁过来后就不止一次想，楚画为何会喜欢探案？
现在他又多了一个疑问，楚画为何要学验尸？
难道是受他父亲影响，想仗剑走天涯？
可就算是一个成功的剑客，也未必喜欢拿着刀子验尸。
马车悠悠地停下，上官云决定抱着楚画回府。
但当他的手刚放到楚画的后背时，楚画醒了，然后下意识地用力一推
“咚！”的一声将上官云推到了车厢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大人大小姐，发生了何事？”跟着马车的修文和雷子齐声问道。
“没事！”上官云和楚画也齐声回答。
然后就尴尬了。
楚画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抱歉啊，我以为是坏人呢。”
上官云也没恼，说实话刚才是他大意了，不然楚画能推倒他？
伸出手来说:“无妨，拉我一把！”
当柔嫩的小手握住那骨节分明，又硬又有茧子的手时，楚画好一阵嫌弃。
这人的手怎跟天天下地干农活的人的手似的，一点儿都不像个侯府世子爷。
但是上官云却被这柔弱无骨撩拨地心神动荡，他不想放手。
“还不起？”楚画一拉没拉动，再拉这人还是不动，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沉？少吃点儿饭吧。”
上官云这才顺着楚画的力气起来，笑道:“我这不叫沉，叫壮实。”
楚画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好吧，壮实的世子爷，该下车了。”
上官云跳下车去，再次伸出手来扶楚画。
“多谢。”这回楚画没有拒绝，微笑着也伸出了手。
他们一下车，紫芙就将一个带帽子的披风递了上去。
一个披风将楚画的男装遮了起来，就算是老夫人那边的眼线也不知道披风内的楚画是个什么打扮。
至于大门口，这里被上官云梳理了几遍，不存在他人眼线的问题。就连紫芙和紫竹在车里也已换好了女装。
回到平云院，例行梳洗过后，两人坐在一起吃夜宵。
饭后，楚画问上官云，“没想到你还能吃得下饭。”
上官云笑了笑，“夫人能，我为何不能？”
他很想知道楚画会怎么回答，更想知道她为何会如此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