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带着楚画来到，另一具从宫中运出来的那位美人儿的尸体旁，“这具尸体除了大老胡外，没人知道在这边。宫中那边儿对这位美人儿的去处也有了安排。你可以随便处理，练手也无妨。”
楚画重新换了一副手套，头也不抬地说:“我的技术有那么差？离远点儿。”
上官云唇角上扬着后退，嗓音低沉地说:“那就有劳夫人了。”
楚画的手因这话停滞了一下，这声音当真……，她咬咬唇，不太喜欢上官云用如此声调跟她讲话，总觉得怪怪的。
她身为仵作的专业素养还是很高的，就这一停顿的功夫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将美人儿的尸体检查过一遍后，道:“除了胸口的致命伤外，腹部腿部都有跌伤并伴有多处骨折，从伤口的淤青看来，是被人殴打所致。
手指甲染着蔻丹，保养得很好，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断了，其他指甲里有石粉的碎屑。我推断是抓到了石桌之类的物件儿，指甲用力抓过石头表面因此折断。但是这很奇怪。”
“接养说。”
楚画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正常情况下，谁会用力抓石板儿？还把自己的指甲硬生生折断，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又会多疼？而且，那是怎样的石板？竟这么容易被人抓破？”
上官云道:“所以，这个美人儿也中毒了？中了让自己不知疼的毒？”
“未必。”楚画摇头，“或许她真的跟长公主有着深仇大恨也说不定。在绝望或是被仇恨控制了心神的情况下，也是有可能不知疼痛的。除此之外，那就是大人所说的毒了。”
上官云又补充说:“大老胡也验过此女的血，没有毒。”
“还是那句话，并非所有毒都能验得出来。我母亲说过，有的毒不经过血液，同样致命。她是我们楚氏药堂的大掌柜，是医术最高的人，她说的话不会错。”
上官云看了下楚画，这是她第一次说起她的家人，便顺着往下问:“不知岳母大人来验的话，能不能验得出来？”
楚画抬头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我母亲不是仵作，别打她的主意。有我帮你还不够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上官云赶紧表态，“我是想多了解了解夫人的家人，夫人莫要误会。别说请岳母大人出山了，就是有人推荐岳母大人过来验毒，我也会竭力阻止。”
他又不傻，这两件案子明显不简单，怎会拉自家人下水？将夫人拉过来已经是不得已了。
就算是他不让楚画参与其中，以楚画的性子还是会一头扎进来。还不如由他领着，还能护着她，更能保护她。
“哼，明白就好！”
楚画说着便继续往下验，摸到胳膊腿时，楚画再次停顿了一下，问:“大人，可知这位美人儿进宫之前是个什么身份？”
“怎么了？有何发现？”
楚画道:“这位美人儿的左小臂和右小腿也曾骨折过，特别是右小腿，骨折的痕迹相当明显。若是这位美人儿在进宫之前是个受宠的，或是正常人家的姑娘，应该不会遭受这样的罪。这是旧伤，跟其他地方的断骨不一样，已经长好了。”
上官云问:“难道没可能是年少时摔的？”
楚画摇头，“从骨头愈合的情况来看，骨折的时间应该是一两年前，小腿早于手臂。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发现，死时的面部表情也正常，属于被刺死之人该有的表情。
她身上还有多处骨折，这是新伤，并未处理过，身上亦有多处瘀伤，有脚踹的痕迹。想来是在刺杀长公主时受的伤，这是新伤，但都不致命。致命伤是胸口，一剑穿心！
此女身体肌肤保养得很好，可以说是过于好了。用手若柔荑，肤如凝脂来形容也不为过，不愧是陛下受封的美人儿，当得起美人儿一词。”
“好”是一种赞美，但“过好”就是盛极必衰了。
但是楚画对这个美人儿的尸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可以在她身上动刀子吗？”
在这个时代验尸，仵作是不能随便动尸体的，除非案情需要，经过衙门同意。
前面的户部尚书之所以那么快就让大老胡对其尸体动刀子，也是因为这具尸体摔得面目全非，有些地方还得用针缝缝才能见人。动不动刀子，都已经不重要了，家属也无法说什么。
至于上次那具不知名的重箭手，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那是对玉宁郡主出手的人，又是个刺客，明摆着的坏人，在这类人的尸体上动刀子，衙门里的人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拿这个说事儿。
但是这具美人儿的尸体就不一样了，她曾是皇帝的女人，哪怕被置换出来了，若有人拿这个说事儿，还是能打倒一批人的。
“可以！”上官云想也没想地应下，“陛下已经发话儿，务必用尽一切法子就此案水落石出。也就是说，只要能查到这位美人儿的幕后指使者，怎样都行。”
“那好，看我的。”
楚画拿起自己趁手的刀具，便开始了在这具美人儿的尸体上找答案。
凡是违背常理的地方都是有原因的，楚画觉得这位美人儿的肌肤不像正常人。
这具尸体死去也有一天多了，可尸体的皮肤还是那么有光泽，泛着冷白的光辉，这太不下正常了。
楚画用锋利的刀子划开尸体的皮肤，看皮下组织，从血肉到血管再到神经，最后到骨骼。
她看到了问题所在，这具尸体的骨骼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颜色，而是介于灰与黑之间的颜色，骨头也不结实，用她的刀子用点儿力气就能戳进去。
楚画看到了小臂上骨骼断裂处，哪怕是重新长好了，看上去也不结实。
骨折的地方一般都比正常的骨头要结实，这是骨头的自生能力，断裂的地方会变得比没断之前还要硬。
这是正常骨折愈合后的样子，可再看这具尸体的骨折处，真的太不正常了，像是被什么侵蚀了一样。
除了骨头，楚画没发现血肉有异常。
一个地方有此情况或许是巧合，所以楚画又划开了另一处骨骼的地方，发现也是同样的情况。
沉吟片刻，楚画决定打开胸腔看一看，顺便看看此人胃里有些什么。
胸腔打开后，楚画也发现了异常，这里的骨头跟别处一样，怪不得有那么多处骨折。
这位美人就算是没被刺中心脏，拥有如此脆的骨头，怕也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