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画看向莺儿，眉宇间多了些许怜悯，“你可知我为何叹气？”
莺儿唇角微抬，苍白的小脸愈发惹人怜爱，“歌妓都是这样，不喝绝子汤是没好下场的。”
“你喝了也没得着好。”楚画很是直接地说，“你这身子若不花大价钱调养，没几年好活。”
莺儿脸上的笑顿时没了，“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想报仇？”楚画坐在她床边，很是诱惑地说，“也不是不行，单看你怎么选择了。”
莺儿有气无力道:“大人，我，我没得选。”
楚画看她喘气声渐重，就知这姑娘今天的精力到头了，便拿出一粒药丸来说:“吃了它！”
莺儿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用眼神来询问，这是什么？
楚画道:“可以让你有力气说话的大补药，吃了，咱们好好聊聊。”
莺儿犹豫了一下，直接闭上眼睛张开了嘴。
楚画唇角上扬，小药丸儿直接扔了进去。
这药确实是好药，别看它是硬硬的，是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小药丸儿，却是能入口即化，沾上口水就能自动往喉咙里滑。
莺儿虽无多少精力说话，却能感受到这药丸的与众不同，吧唧两下嘴，药丸儿便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过了小半刻钟的样子，莺儿再次睁开了眼，“多谢大人相救，贱，啊不，我好多了。”
楚画一直很耐心地等她说话，看她改了自称，很是欣慰，“莺儿，从今开始你就是自由身了，不再是画舫里的歌妓，不必自称贱妾。相信在这世上，没人愿意比别人贱。”
莺儿抿抿唇，像是下了大决心一样，“是，大人说的极是！大人问吧，我知道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楚画板起脸来，严肃地说:“本官就等你这句话。那就先从你是怎么进入画舫说起吧。”
她没有跟这个莺儿多说关于此案的事情，看莺儿的样子想来老船头也没多话。
就不知道这姑娘到底知道多少，知道她亲爹死在画舫上的事情吗？
莺儿此时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润，未语先叹气，“事到如今我已经哭不出来了，那年我才刚过十四岁生辰，出去赴小姐妹的宴席时，被一伙黑衣人当街掳走。
我亲眼看到他们杀了我的丫鬟随从们，我不敢喊，怕他们也杀了我。好在他们说我还有用，没对我动刀子，也没对我动手动脚。
但是，当天我就被带到一艘破船上，那船极大，里面装着的都是比我小的姑娘，却没一人敢哭。
船走水路，有的姑娘生病了，也没有管，有人求情反被打了一顿。
我还记得那个为同伴求情的小姑娘，她被打晕了，身上血糊糊地被扔下了船，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死了还是活着扔下去的。
我靠着小窗户，个头比她们都高，看到那姑娘的身子在河里打了个转就沉了下去，想来是活不成了。
而那个生病的姑娘病得实在太重，吃不上喝不上的，几天后也病死了，同样扔下了河。
那艘船对我来说就是地狱，十天半个月就有小姑娘被扔下去。所以没人敢哭，更没人求情。”
楚画脸上的表情愈发严肃了，冷冰冰怪吓人的。
她想到她被绑架时的场景，每天甚至每时都会有人不堪折磨而死，一样的地狱场景。
“该杀！”楚画从牙缝里蹦出这么两个字，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得杀气腾腾。
莺儿也被这杀气惊到了，“大，大人！”
楚画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的气势收敛起来，“接着说。”
莺儿这才又说道:“每过十天左右就有一批小姑娘被带下船，如此过了有两个月的光景，我被他们带到了帝都。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里是帝都，当时下船的时候是深夜，最后船上只剩下几个年纪偏大的姑娘，我是其中之一。
下船之后便上了马车，走了许久的路，我们被安置在一个很大的别院里。直到那训练我们的人说我们可以出师了，我们才能走出别院。”
楚画问:“都训练你们什么了？”
莺儿冷笑，“大多是伺候人的把戏，学不会，做不好就挨打。里面有两个姑娘就是这么被人打死的，听说扔乱葬岗里了，连个裹尸的席子都没有。”
楚画蹙眉，“接着说。”
莺儿也蹙眉，很明显她不想多说。
“说说吧，本官有用。”楚画面不改色道，既然这些绑架幼女的人如此明目张胆，就说明他们背后的人大有来头。
而且这些幼女绑来是做什么用的？既然说了是训练，训练她们做什么，这很重要。
莺儿这才硬着头皮道:“我年纪大了，不好给我安排别的，只让我唱歌跳舞，外加如何伺候男人。好在，我年纪不小，他们怎么说我就能怎么做，被打的不多。
那些年纪小的姑娘学的就更多了，她们要读书识字，还要学唱歌跳舞，少有不慎就会被毒打一顿。
那些个长得好的姑娘，还要泡药浴，听说每泡一回就会疼得要命。那身体不好的姑娘，也有死在泡药浴上面。”
说到这里莺儿庆幸，同时也感觉很是羞耻，“幸好我年纪大了，不用受这个苦。但是，我在出师之后就被大管事送到一家没名字的青楼，在那里却吃不少苦头。
好在我还算机灵，抱上了一个大腿，这才被送到了画舫。说是，画舫里的姑娘想不接客就不用接客，但必须喝绝子汤，我为了清白，喝了！”
楚画沉浸在了她的讲述中，特别是泡药浴这一段儿，会不会跟死去的宫中美人儿也有关系？
若是这样的话，那幕后之人绑架的勾当做了很多年了吧？
那些被训练出来的姑娘们都去了哪里？
像那位美人儿被送进了宫，其他的姑娘们呢？这么多年下来那些被养成的姑娘一定不是个小数字，她们又被安排到了哪里？
“该死！”楚画暗骂一句，当真是细思极恐。
“咳咳！”莺儿咳嗽道，“确实是该死。不过哪怕是经常挨打，那些小姑娘都觉得比在来的路上幸福多了，因为不用担心动不动就被扔河里淹死。大家学得也很刻苦，她们都是聪明的孩子。”
对此楚画能理解，接着往下问:“现在说说，你是因何被画舫里的人伤成这样后，又被扔下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