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莺儿脸上再次浮现出了疲惫之色，但她还没有到要晕倒的时候。
便再次打起精神来说:“不是，大人，不是扔下河，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为何？”楚画再次惊讶了一下，“他们就没有下河找过你。”
莺儿摇头，眼圈默默地红了，“要是找的话，我焉能活到现在？
大人，我也不瞒您，自从我被绑，为了活下去，也做过亏心事，不然我活不下来。”
楚画对此没有多说，人在逆境中为了活下去，是什么都有可能做的。
她一个只看到一面的旁观者，没有理由做任何评价。
莺儿看楚画没有说话，便鼓起勇气说道:“我说过在青楼之时抱上一根大腿，也是我运气好，救了一个重伤的人。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大管事身边的人。那人被追杀，我发现他晕倒在花园里，我为他止了血，做了简单的包扎，并悄悄地藏在我的房里。
我原本以为这人是个江湖侠士，说不定能救我出去，却没想到是大管事的人。若是知道他是大管事的人，我可能就不会救了。
等他醒来，我知道他是大管事的人后，就想得到最大的利益。我耍了个心眼，悄悄地把自己的胳膊弄伤了，对他们说是因救那人才伤的。
他们从此就把我当成了自己人，那人更是认了我做干妹子，我也过了两个月好日子。
可惜那人还是死了，然后我就按着他死前的要求，被人送到了画舫里来，再然后就遇到了我的父亲和兄长。我见到他们害怕极了，我怕别人看出什么来，没人时一直给他们使眼色。”
莺儿握紧了拳头，怯怯地看向楚画，“不知他们怎样了？可还好？”
楚画本不愿多讲，但人家既然问了，她还是说吧，早晚都会知道的不是？
“你兄长无碍，今儿刚被请到大理寺。”楚画板着脸道，“但是你的父亲却不幸遇难。”
莺儿当即大喘气，泪珠子滚滚而下，“父，父亲，因何而，而死？”
楚画赶紧上前用边点了她身上的几个穴位，暂时稳住她的情绪，“稳着点儿，你不想活了？”
实在是莺儿的身体太差了，像个破布娃娃似的。别看躺在这里还是个好人形儿，可内里快成破棉絮了，当真是一扯就破。
特别是这种大悲的情绪，伤心至极之下，再不干涉，接下来就该吐血了。
楚画叹了口气，“要怪就怪那绑架你的人，以及画舫的东家。”
莺儿喘着气，泪珠子默默地往下流，“都怪我，是我不孝。父亲平日最是疼我，如今却是为了我而亡，我，我……”
“这不怪你！”楚画道，“不过，你可得帮我们抓到幕后之人，为你父亲报仇呀，毕竟，你父亲的死，与你也是有些关系的。”
莺儿流着泪连连点头，“是，就算是不为父亲，我也得为那些死去的小姐妹们报仇。我活着，就得为她们报仇！”
这话听在楚画的耳中又勾起了往事，喃喃道:“说的是！”
楚画便将柳砚是如何死的，柳青涯又是如何被柳大管事算计，他又是如何去义庄偷棺材一事说了一遍。
不过，楚画只把事情说了，没有作别的说明，柳青涯和菜刀铺子的事情，楚画并没讲。
“那么，你该说说你在隔壁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又如何从三楼的厨房跳了下去？”
莺儿的情绪在楚画的帮助下渐渐平和起来，只是眼圈儿还是红红的，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大好。
“这事情还跟我抱上的那根大腿有关，那人在没死之前，对我还是挺不错的。把我当成了他真正的妹子，那人也曾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妹子，在十岁那年出 意外死了。
我虽不耻他所做下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哥哥。可我毕竟不是十岁的小丫头，心里藏了事儿，也多了几个心眼儿，便处处打探他们东家的事情。”
说到这里，莺儿看屋里没有男子，便用力一扯胸口，“看到这个了吗？”
楚画看到她胸口的刺青，便瞪大了眼睛，“这是？”
莺儿重新合好衣服，说道:“这就是画舫要毁了我的原因之一
我父亲找来后，他们便发现了，他们怕我跟父亲通风报信儿，想除掉我们一家子。
我本想在隔壁包厢里闹一出后就开门投河的，却不曾想他们竟然借此机会要打杀了我。
我被他们打得差点断了气儿，在弥留之际，把我从小戴到大的戒指藏在的门后地板里，也想着有朝一日能被人发现，帮我申冤。
我在晕死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已经在三楼大厨房里的某个小屋里。
我听到了磨刀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们说要我剁了喂鱼，说是我那个干哥哥跟我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我的身上还有他们什么会的刺青。我没听清是什么会。
我害怕极了，不想被人剁成肉泥。若是我死了也就罢了，剁不剁的什么也不知道，可我还活着，那该多疼呀。
我趁他们磨刀斧之时，爬到小窗户上从那里跳了下去。在跳的时候我听到了他们的大骂声，我想我这回真的要死了。
可实在没想到，我又被老船头救了。想来是老天爷看不下这群人的所作所为，放我一马，让我来揭发他们的罪行。”
楚画重重地点头，“说得好，确实如此！你在这里好生歇着，我会派大夫来给你诊治。
你家兄长不用担心，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幕后之人也不会利用他来让你的尸体消失。”
莺儿虽然不大明白这话的意思，却将心放下了几分，很快便体力不支，又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楚画叹了口气，“这还是吃了小补丸的结果，这姑娘，怕是要一辈子与汤药打交道了。”
莺儿的话，很好地解释了画舫里的人为何要送一个空棺材入义庄。
为的就是要隐瞒这具本应该消失的尸体，可谁也没想到莺儿命大，从屠夫的刀下跳了河，又刚好被老船头捞了上来。
他们为何处心积虑地要让这具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是因为莺儿胸口上的刺青，那是一只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