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塘村的卢老年纪其实并不大，五十出头的样子，叫他一声卢老大多是为了尊敬。
卢老是卢家族人的族长，又是村长，听说也是头一个带着村里人养鱼种藕的人，前塘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他的功劳。
几人是在一大片荷塘边上见到的卢老。这人身材高大，别看五十多岁了，背不驼，腰杆儿挺直。
荷塘边上有一座茅草屋，屋前荷塘内有一艘小船儿，卢老戴着大斗笠正在船上钓鱼，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走近了再看，发现这老头儿正抱着鱼杆儿睡觉呢，小呼噜都打起来了。
年轻人呵呵笑道:“几位，稍等，卢老年纪大了，爱打瞌睡。”
话音刚落，卢老便从瞌睡中醒来，咆哮道:“你个二狗子，瞎说啥？老子才四十几，哪里大了！”
年轻人也就是卢老口中所说的狗子，半句反驳地话都不敢说，“是是，卢老您很年轻。这几位是来买咱们的鱼的，想来跟您谈谈。”
卢老一听这话老脸立即沉了下来，麻利地从船上跳了下来，“你这蠢蛋，他们说来买鱼你就信了？后塘村的人来咱这里打探消息，哪回不是打着买鱼的幌子？你这混账玩意儿！”
骂完之后，卢老举起鱼杆儿就打，打起来毫不留情。
宁静的荷塘顿时鸡飞狗跳起来，不是，是鸭飞狗跳，养在荷塘不远处的鸭子，嘎嘎叫着四处奔跑。
好好的一副田园美景变成了混乱场面，随着鸭子的奔跑，鸭屎也带着到处挥洒。
鸭子这种家禽就是这样，走哪儿拉哪儿，完全不看场合。这些鸭子被卢老拿着长长的鱼杆那么一晃悠，呼呼拉拉地都冲着楚画这边跑了过来。
楚画吃过烤鸭，却是人生头一回面对这么生猛的鸭子。怕是不怕的，就是她怕这些鸭子把屎拉在她脚上，赶紧围着上官云躲来躲去。
上官云和青魇，还有修武这三人在鸭群来袭时，身上就不时冒出点儿杀气来。
硬是把这些看上去蠢笨无比的鸭子逼退了，人家竟聪明地绕道走，估计连畜生都知道他们仨不好惹。
也是，手上沾的血多了，身上都会形成一股无形的煞气，一般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是小动物的六感一向很强，它们灵着呢。
所以楚画不想跟庄五那样左踢一只鸭，又踹一只鸭的话，就只能围着上官云打转了，她实在不想沾上鸭屎。
上官云护着楚画，冷声道:“卢老，我们诚心而来，你就这么招待客人的？还是说，你们前塘村儿的鱼不想卖个高价儿？”
明眼人一看就知，造成这种鸭子乱奔的场面的就是卢老，这人打那个叫二狗子的小年轻是假，借此打发他们离开是真。
卢老用这种方式对他们说，这里不欢迎他们。
上官云说话了，虽然面容不怎么显眼，声音却自带威严。
卢老也收回了鱼杆儿，抬脚踢了一下二狗子，“去，放鸭子去！”
二狗子接过鱼杆儿，乖乖地赶着鸭子走了。
很快，荷塘边便没有了一只鸭子，留下一地鸭屎。
楚画皱着眉头，她不知如何下脚。
天知道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为什么要到鸭子肆虐过的地盘上来呢？
楚画撇撇嘴，是她矫情了。
外出寻兄长，或许还会遇上比现在更脏污的东西，她又该如何？
克服吧！
楚画眼神儿立马镇静起来，叹了口气，当先开口道:“你这老丈，好不讲理。我们先生很忙的，要不是听说你们前塘村的鱼比后塘村要好上不少，我们也不会亲自前来查看。
要知道，我们可是从江南来的，那边的鱼要多少有多少，哪里用得着来专门来寻，每日里前来送鱼的村民不知有多少！”
卢老笑了笑，完全不有刚才挥鱼杆的戾气，“几位看来是真想买鱼。既然来了，咱就好好谈谈，这里不说话的地儿，走走，去我家。”
他从来不在荷塘边上跟人谈生意，万一这真是后塘村派来使坏的呢？
他几年的心血就都放在眼前的荷塘里，要是被人下了药，一家子就都得喝西北风儿。
对此楚画几人没有不满，他们也不想在满地鸭屎的地方谈话。
说到底，他们都不是庄稼人，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这个环境。
卢老的家是个方正的农家院儿，面积不小，进来后就让楚画等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茶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好茶，是他们自己晒的荷叶茶，跟眼下的大热天倒也般配，正好去去火。
上官云略微交代了下身份，便问道:“不知卢老以往的鱼都送往哪个酒楼？”
卢老皱收道:“帝都那些大酒楼人家要的鱼都斤两规定，得养好几年才能有那样的大鱼。我们村儿里这样的大鱼也是不算多的，不能饿上几年等鱼长大吧？
小点儿的鱼我们会将集市上卖，有几家小酒楼倒是愿意来这里拉鱼，只要路通面，每天的清晨都来。”
楚画看了眼上官云，心说，看来前塘村确实是卖鱼的。
上官云道:“我们老爷的酒楼开在帝都多年了，以往用的都是自家鱼塘出产。
可惜前两天管鱼塘的养鱼人犯了错，给鱼喂错了食儿，鱼塘里的鱼死了大半儿，剩下的也不敢给客人吃了。
我们掌柜的就让我们这些管事四处打探着买鱼，听说前塘村和后塘村是帝都里养鱼最好的村子，我们这才前来问问。”
楚画接着说:“我们头一站就来你们前塘村了，不知卢老，你们的鱼还能多余的不？”
卢老信了他们大半儿，叹气道:“能是能，不过，两年以上的大鱼不能卖给你，这些都是大酒楼里定好的，咱们不能食方。
两年左右的鱼倒是可以卖，咱们村儿的鱼得过高人指点，鱼比起外面来要肥得多。”
说到这里，卢老瞥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要老头子说，后塘村你们还是别去了，乌烟瘴气的一个村子，他们的鱼都是糊弄人的。”
“糊弄人？”上官云挑眉，不信道:“可是，我们在帝都听到的却是你们两个村子的养的鱼不相上下啊。”
“哼！”卢老生气道，“一群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