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即便身世成谜除了孝心满满只好将痛楚暂时放下压抑在心底

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路凹凸一个人陪在母亲的病床前。

二弟路履平回来后,路凹凸担心弟弟休息不好,生活不习惯,晚上的时候,仍坚持自己陪侍在母亲身边。

路履平看到哥哥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坚决让哥哥路凹凸回到家中好好休息,调理一下身体。在医院的那些日子,路履平亲眼目睹了哥哥对母亲无微不至的关心,他不得不暗自对哥哥路凹凸表示钦佩。换作他,也许他是做不到这么细心、耐心、精心的。

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看得出,母亲每次醒来,都用手指着路凹凸,示意他回家去休息休息,每次眼角都流着泪水。

好不容易把哥哥劝走,路履平坐回到母亲的床边。他给母亲削了只苹果,母亲却示意他放下。

他不知道母亲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只能将耳朵尽可能地靠近母亲的唇边。

当母亲嗫嚅着终于说出了一番话时,顷刻间,路履平便明白了,父亲昨晚告诉他的事情果真是真的,这就足以证明,父亲当初对他说这番话时,父亲的头脑是清醒的。

病房里新来了一位病人,年龄和母亲的年纪差不多大,陪床的除了老人的儿子还有老人的几个闺女。

母亲大致地向儿子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路履平的心再也难以平静,他觉得事情突然复杂起来,他有点激动。

路履平颇为好奇的是,他想知道哥哥路凹凸更多的信息,然而,母亲却并不能满足于他,母亲只是告诉他,有一只蓝花布包袱,包袱里有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当年还在包袱里放了三十元钱,额外有一个铜制钱,制钱上拴着红绳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路凹凸回家的时候,在征得母亲同意的情况下,他还是将那只蓝花布包袱带回了家中。路凹凸再次拿起那只蓝花布包袱的时候,手是颤抖的,好像颤抖个不停,眼泪也好像止不住的簌簌直下。

那晚,回到家中,路凹凸给岳父母问了声好,说了会儿话,只是匆匆地洗了个澡,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他真的太累了,二弟回来后,起码能暂时缓解一下不急之需,兄弟姊妹多的好处也只有这个时候方能显现出来。

路履平这次回来,打算在老家住上一些日子,媳妇筱筱在一个礼拜后带着女儿恬恬飞回了海南,筱筱还在经营着一家店铺,恬恬还在上幼儿园。

路凹凸不在的日子,贾美美几乎每天一个电话给路凹凸汇报工作上的事情。

近期,集团公司承接了市里的一个现场会,董事长谷蕙茹要在这次会议上进行经验交流。鉴于路凹凸母亲生病住院又在医院陪床脱不开身,撰写经验交流材料的重任一下子压在了贾美美肩头,谷蕙茹要求她务必在三天之内拿出一个像样的经验交流材料,这令贾美美十分为难、异常紧张,以至于连续好几个夜晚都严重失眠。

贾美美不想在这种时候麻烦路凹凸,如果不是路凹凸的母亲生病住院需要陪侍,如果路凹凸在的话,撰写这样的材料应该是路凹凸的事情,自己倒也落得个清闲。眼下不同,董事长将撰写材料的任务临时交给了自己,并且还要限期完成,她不急才怪。

在电话里,贾美美甚至急得都哭出声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无奈和尴尬,她还必须尽力地装作故作轻松的样子。

尽管贾美美说得比较隐晦,路凹凸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思衬再三,路凹凸告诉贾美美,由她先为他准备一些素材、数据等第一手资料,他将亲自撰写这个经验交流材料。

路凹凸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心俱疲,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岗位职责。董事长谷蕙茹没有将这个任务直接安排给他,是不想耗费他的精力,这一点,路凹凸心里是明白的。谷蕙茹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贾美美后又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对她的文字功底,谷蕙茹还是十分了解的,虽然贾美美也能写一些小些的材料,但真正大的材料她还是驾驭不了的。

贾美美承认自己在这一方面的确不如路凹凸,路凹凸过去在鸿立机械公司时是写材料的高手,来到天马集团后很快又展露头角,无人能比,就连谷蕙茹都十分欣赏他的文笔。

根据路凹凸的要求,贾美美很快整理了路凹凸所需要的数据资料,发到了路凹凸邮箱里。

请假来到医院陪床的第一天起,路凹凸就随时带着那部办公的手提电脑。很多工作都是在陪床的间隙完成的,部门的工作协调也都有条不紊。

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等母亲睡了,路凹凸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写完了经验交流材料。在初稿完成基础上,他又反复修改、字斟句酌,然后赶在上班前将经验交流材料发到了贾美美的邮箱里。

贾美美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他从内心深处感谢感激路凹凸给她解了围。如果让她独立完成这个材料,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洋相,要知道,董事长谷蕙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女人。谷蕙茹的厉害,那可是人尽皆知的。

谷蕙茹看完了贾美美呈报的材料后十分满意,连声称赞贾美美文笔大有进步,文风酷似路凹凸。

贾美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怎么解释、解释什么?

谷蕙茹给路凹凸打了个电话,先是问了问他母亲的病情,接着说了说工作上的事情。谷蕙茹还提及了贾美美写得那个材料,说最近有个现场会还要在集团公司召开,如果他有时间,最好替她把把关。

谷蕙茹还在电话中夸赞了贾美美,说是在他的影响带动下,贾美美的材料写得进步很大,这个材料就是安排给她写得,的确不错。

路凹凸顺着谷蕙茹的话语嗯了一声,答应将这个材料修改好,路凹凸请董事长放心,并顺便夸赞了贾美美几句。

谷蕙茹跟路凹凸通电话的时候,此刻,贾美美就在谷蕙茹的办公室里。

现场交流会结束后,兰蔻蔻同贾美美进行了一次长谈。兰蔻蔻告诉贾美美,一定要有危机感,更要具有像路凹凸一样的敬业精神,努力学习他的文笔,要谦虚、谦恭,今后竭力把材料写好,把工作干得更好。

路凹凸帮助代写的这个材料,功劳全部算到了贾美美身上,这让贾美美很不自在,总感觉自己剽窃了别人的劳动成果一般。

工作中,路凹凸其实很欣赏贾美美,她悟性高、协调能力强,在他看来,属于可塑之才。

本来,路凹凸是想锻炼着让贾美美写这个材料的,由于时间紧迫,贾美美只是完成了一个初稿的轮廓,路凹凸就是在她这个初稿基础上进行的深加工。

路凹凸甘于埋没自己的成绩为别人做嫁衣,贾美美再一次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

母亲仍住在医院里,路凹凸不想让弟弟辛苦,弟弟路履平也心疼哥哥,接连几天,路履平都是黑白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陪护着母亲。借助这个时机,路凹凸还是抽空回到单位看了看。

谷蕙茹对路凹凸眼前的处境深为理解,并特批给他一些假期叮嘱他一定要在医院好好地照顾母亲,直到康复出院。

路凹凸清楚,尽管愿望是好的,但是,母亲的病情仍然有随时加重的可能,身上多处已经出现了病变转移,医生已经第三次催促可以出院了,剩下的时日,让家人好好陪伴几天,因为再这样继续下去,输液也只是个形式,药物已经对老人的肌体无法产生较好的作用,说白了,目前也只是维持生命体征。医生让路凹凸随时都要做好思想准备。

路凹凸的态度是坚决的,只要母亲还有一口气,输液就不能停,哪怕生命只是维持,母亲活着,他的心里才会有灵魂的依靠。他同弟弟路履平商议后,很快便统一了思想,让母亲坚持在医院里住下去,只有这样,母亲才有生的希望,即便是弥留之际,她哪怕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天也是好的。人生没有下辈子,趁着娘还在,作为儿子,该尽的孝心一定要尽到。

路凹凸心里一直乱乱的、酸酸的、涩涩的。

在面对工作、家庭、父母等一系列问题上,可以说他感觉真的有些力不从心、分身无术。在五十岁年龄段这道坎上,他算是真正领略到了什么是身心俱疲、心力憔悴。

母亲重病在身,很多时候开始出现神志不清的恍惚情形,路凹凸想到自己的身世,他现在已经不再怀疑母亲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是玩笑话。特别是当他看了那封信和物品后,他更加坚信自己是一个被父母遗弃了的孩子。这一点让他猝不及防、痛楚万分。如果不是母亲眼下病重,他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一场,他的心中有着太多的委屈需要释放出来。他有一种频临崩溃的感觉。

母亲现在病重的这个样子,显然神志是不清醒的。路凹凸试图从母亲口中得知更多一些的东西,关于自己身世的情况,显然也已经成为不可能。自此,他的内心便打上了心结,耿耿不能释怀。

路履平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但又不好明说,在他的心里同样有一个问题困惑着他,哥哥不是亲哥哥,哥哥是被他的亲生父母所遗弃的,这怎么可能呢?乍一听起来就像中的桥段。父亲的一番话却又不得不令他相信这就是事实。他不知道是安慰哥哥好还是装作糊涂不闻不问,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好。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路凹凸从没当着弟弟路履平的面主动地提及自己的身世问题,路履平也权作什么也不知情似的,其实两个人内心都很煎熬。

路履平还是把这一消息打电话告诉了已经回到了海南的妻子筱筱。他想找人诉说一下自己的困惑和苦衷,眼下他唯一能诉说的人也只有远在南方的妻子了。

筱筱着实吃惊了一下,她反复在电话那端证实,这样的玩笑可是千万开不得的。路履平说,他更希望这是一个玩笑,问题是,命运却跟他和哥哥路凹凸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直到这时,筱筱才冷静下来,也才相信了丈夫路履平的话。

筱筱问路履平,你哥的情绪怎么样?

还好!路履平回答。

详细情况了解多少?哥哥的生身父母是谁?老家在哪里?目前家中还有什么人?有多少兄弟姐妹?筱筱连珠炮般的提出了一些问题。

筱筱提出的这些问题,路凹凸何尝不想知道?路履平何尝不想知道?只不过这一切至今都还是一个谜。

路凹凸是一个弃儿这件事,妻子柯梦岚目前还被蒙在鼓里。尽管那天去医院时,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婆婆手里紧攥着的那只蓝花布包袱她有些好奇,但也并没有多想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婆婆守旧,舍不得扔掉那只过时了的包袱。柯梦岚做梦都不会想到,路凹凸原来还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起码是当下,路凹凸并没有打算马上将这件事情告诉妻子柯梦岚。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很乐观,他不想让她也替自己背上沉重的精神负担。路凹凸想的是,母亲的病是大事,只要母亲健在,其他的一切都是小事,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

路履平见路凹凸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世问题,他有些坐不住了。路履平想的是,趁着母亲还健在,该问清楚的一定要问清楚,母亲哪一天不在了,很多事情从此将会成为一个很大的谜。

路凹凸问路履平,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履平就有些着急,“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不着急呢?”

“急有用吗?咱娘病得这么厉害,我的身世情况目前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路凹凸有些激动。

“咱娘好些的时候,你还是抓紧问问清楚一些,免得以后后悔。”路履平声音有些焦急,“全乱套了,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怎么可能呢?你是被遗弃的,打死我都不相信这会是真的。”

路凹凸并没有再作声,他紧攥着路履平的手久久没放,路履平抱着路凹凸像一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嫂子知道吗?这么天大的事情?”路履平抹了把眼泪,问哥哥路凹凸,“你应该告诉她,绝对不能隐瞒她。”

路凹凸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有解释什么。

其实,好几次话刚到嘴边,路凹凸又咽了回去。不是他刻意想要隐瞒什么,除了妻子柯梦岚,他真的不知道将这件事情该向谁倾诉,而她是最适合的人。但是思来想去,路凹凸决定还是等过一阵子再说,目前对她应该绝对保密。

路履平知道哥哥路凹凸心里的苦楚,母亲现在已经病成这样,随时都会有生命终止的迹象,特别是当路凹凸知道了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消息后,路凹凸反而对待母亲更加体贴入微,这让路履平万分感动。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外打拼,可以说对父母的亏欠是巨大的,多亏哥哥和嫂子精心伺候老人们。

路履平决定无论自己多忙,都要多在家呆些日子,好好地陪陪父母,尽一尽做儿子的孝心。

知道弟弟海南那边生意很忙,路凹凸不止一次催促路履平回去,路履平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他看到哥哥太累了,他不想让哥哥路凹凸那样的疲于奔命,那样的辛苦和劳累,他要为哥哥分担些什么。

一天下午的时候,母亲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医生诊断后,告诉陪床的路凹凸兄弟俩,老人的头脑现在是难得的清醒的时刻,时间也不会太长,将再次深度昏迷过去。如果老人有什么话要对你们讲,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

母亲浑浊的目光泪眼婆娑,手抖抖索索地伸向路凹凸,路凹凸将脸伏在母亲的近旁,母亲一个劲地责怪自己,不该隐瞒他这么长的时间,都是自己不好。

母亲唯一能告诉他的,就是那只蓝花布包袱以及包袱中的所有东西,至于那封信及信中的内容,母亲说,听你爹说,信上的地址不详,只能判定你是哪里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是一无所知。

母亲有些遗憾,忍不住叹了口气,紧接着又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剧烈咳嗽声。

“您再好好回忆一下,毕竟那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没有什么给忘掉了的重要信息?”母亲的咳喘稍稍平顺一下后,路履平轻声问母亲。

“你哥的事,你也知道了?”母亲有些吃惊地问,“是你爸告诉你的?这个糟老头子,放不住话,守不住嘴,看我出院后不跟他算账。”

“你要不提醒,我真的差点给忘了,收养了你哥哥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一个陌生的女人就到处打听着到了咱们村里。一次,我抱着你哥在大门口玩,她竟出现在了咱家大门口,看见你哥后远远地在一边看,那时我就觉得这个女人奇奇怪怪的,当时也没太在意。”母亲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后来,那个女的隔三差五来到咱们村,来到咱们村后就守在离咱们家不远处的柴火垛边。”

母亲说,“有一次,那个女人大概是饿昏了,躺在了柴火垛边上睡着了,傍晚了,天有些黑黑的,又刮着大风,恰逢那时下起了雨,你爸下班路过柴火垛的时候,还几乎被她给绊倒在地。”母亲接着说,“你父亲见她可怜,就跟我商量,那晚,让她住进了咱家,给她吃了一顿饱饭。”

讲到这里,母亲又止不住泪流满面,“我发现她老是盯着你看,她看你的时候,你却总是在哭,还扎煞着小手想去让她抱抱你”。母亲看着路凹凸,“我和你爸都很奇怪,她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总是死死地盯着你,盯着你,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都淌进了饭碗里,你也总是哇哇地冲着她啼哭不停。”

“那个女人在咱家住了两天,那天下雨她淋雨了发烧,你爸可怜她,就给她找来医生,两天后,她病好了要走,临走时,提出抱一抱你,看她这么喜欢你,你也亲相她,我就让她抱你了。”母亲说,“她抱着你,亲了又亲,还用南方口音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当时,我就紧紧地守在旁边,生怕她把你偷跑了似的。”说到这里,母亲又叹了口气,“好久,她才把你还给我,我发现她已经哭成了泪人,她临走的时候,刚迈出去几步路,就又猛地回过头,重新亲了你几口,还给我跪下来磕了两个头,简直把我给吓傻了。”

“后来呢?”路履平听得入了迷,他问母亲。“后来,那个女人就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咱家的大门,撕心裂肺般的哭着跑了。”

“我跟你爹提起这件事时,你爹说,说不定那个女人就是孩子的亲娘。”母亲说,“你爹这么一说,我这才猛地意识到,要不,她咋哭得那么伤心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些新的细节问题,路凹凸还是耳目一新,心里不禁又震颤了一下。

他只是默默地听着母亲把这番话讲完,默默地流泪,此刻,他已经不知道痛苦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心里针扎一般的难受。

“她应该是哥哥最亲近的人,或者她就是哥哥的生身母亲。”路履平有些哽咽,“娘,您怎么忘了问问她是哪里人呀?”

“谁能想到啊?都怨我。”娘说,“此后,我就跟你爹合计过,越想越觉得她是你哥的亲娘的可能性大,可是想再找到她比登天都难了。”

母亲只是清楚地记住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地道的南方口音。母亲还记住了她的面貌,面容姣好,个子适中,如果跟儿子路凹凸比比脸型,尤其是眼睛,长得还真有点酷似。

母亲又回忆起另一件事。

母亲说,有一次给你哥哥洗小衣服的时候,意外地在布兜里发现一张纸片,可惜的是,那张纸片后来不小心找不到了。

路凹凸只是静静地听着母亲说话,当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紧了一下。

“娘,您好好回忆一下,那张纸片上都写着什么?”路凹凸有些激动,有些兴奋,有些紧张。

“那张纸片我记得给你爸看过,他应该还记得上面写了些什么,我记不得了,这么多年了。”母亲望着路凹凸,“都怨娘不好。”

母亲讲话累了,又出现了昏睡的症状。路凹凸示意弟弟也不要再跟母亲说话了,让她好好地休息。

路凹凸决定等方便的时候,一定要问一问父亲,刚才母亲说过的话中,那张丢失了的小纸片上的内容,那的确太重要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