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母亲弥留之际告诉路凹凸一个秘密孩子你是捡来的记得寻根

事业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无疑是很重要的。同样的道理,家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人生其实有很多的无奈,往往在许多时候,事业和家庭不可能兼顾,但又必须相互兼容。路凹凸现在正面临着这样一个窘境。一方面,他要努力工作,一方面还得要兼顾家庭,考虑到和照顾好每一个家庭成员。生活原本很累,何况他还要面对几位耄耋老人,他不得不在这种氛围中游弋,哪怕身心俱疲,也得积极应对。

岳母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两天前出院了,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先后数次住院治疗,都没有得到有效根治。医生告诉路凹凸,老人的病情较为严重,由于年龄偏大,自身免疫系统病变,很不利于病情的恢复,让他尽早有个思想上的准备。

医生的话其实已经说得十分直白,路凹凸听出了弦外之音,他预感到母亲也许时日不多,忍不住流下了泪来。

妻子柯梦岚在一旁安慰路凹凸,母亲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们会尽心尽力地好好伺候,你不要胡思乱想。

病床上的母亲已经骨瘦如柴,路凹凸半蹲在床前,摸搓着母亲那双干瘪的手,深情地凝望着母亲。挂架上输液瓶里的水同时流进母亲的血液中,经受这样的病痛折磨,母亲已经好多次了,路凹凸真不想让母亲在这里受苦,如果可能,他情愿生病的人是自己,那样母亲就不会忍受病痛的折磨。

一天夜里,路凹凸在医院病房里陪床,母亲醒来,慈爱地看着他,用那双干瘪的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努力地挤出了几丝笑意,但很快眼角溢出了泪水。

路凹凸知道母亲好像有话要说,就扯了张纸巾轻轻拭去了母亲眼角的泪。母亲说话的声音很微弱,路凹凸不知道母亲究竟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他往前靠了靠,面颊几乎贴近了母亲的面颊。

母亲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句话,正是母亲的这句话,彻底地把路凹凸惊呆了。也正是这句话,路凹凸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母亲是在说梦话,或者是母亲发烧了,他忙将手背贴上母亲的额头,他没有感觉到明显的热,他发现母亲的神志很正常也很清醒,只是说话的语气有些慢,有气无力的样子。

路凹凸的母亲告诉他,孩子,到了这个时候,娘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压在心底几十年的一个秘密不得不告诉你了,原来想一辈子都不告诉你,装进棺材里,但是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告诉你,让你知道真相。

路凹凸第一次得知自己是一名被遗弃的孩子,这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击得他懵懂了。登时,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相信这会是真的,绝对不会相信。

从小到大,五十年来,路凹凸这是第一次听母亲提起自己的身世问题,并且告诉他自己是一名被遗弃的孩子。无论怎样他是不会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的。

他断定母亲一定是搞错了,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告诉他这些?他宁愿相信这是母亲给他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而已。

母亲想欠起身来,示意路凹凸将床头的摇把摇几下升高一下床位,路凹凸会意,他懂得母亲的意思,那样她会相对舒服一些。

那晚,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老父亲也一直陪在母亲的床边。路凹凸执意让父亲回去,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家,妹夫妹妹也只能是在一旁干着急,惟恐他再有个好歹。

妹妹的预产期就在下周,显然已经不能再在医院陪护母亲。路凹凸决定请一个可靠的护工,白天伺候母亲,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陪床。

母亲刚刚说出路凹凸的身世时,不仅路凹凸大吃一惊,妹妹妹夫同样十分讶异。妹妹蔓蔓大张着嘴巴,眼睛也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她还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会儿瞅瞅母亲,一会儿瞅瞅哥哥路凹凸,一会儿又瞅瞅身旁坐着的老父亲。

老父亲的眼中此刻也闪动着泪花,他用手哆哆嗦嗦地擦了一下,并没有做声。

路凹凸示意母亲不要再说下去,说过多的话显然对病情很不利,他告诉母亲,有些话可以以后再说,当下最要紧的是把病治好。

母亲依旧紧攥着路凹凸的手久久不肯松开。看得出,她是想把没有说完的话想说完。

路凹凸心疼母亲,母亲每说完一句话,都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一阵,这使他针扎般的难受。

“你娘愿意说,你就听她说吧。”这时,父亲沉闷地说了一句,“几十年了,这一直是压在你娘和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不说,感觉对不起你。”老父亲说完这句话,索性将头扭到了一边,他定定地望着窗外,窗外,黑漆漆的。

第六感觉告诉路凹凸,母亲的话加上父亲的话,他肯定自己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心猛然收紧了一下,他决定听母亲把话讲完。

“五十年前,那时你刚刚生下没几天,我在和你爹早起去邻村推碾时,无意中在石碾旁的玉米秸跺里听到一个小孩的哭声,我就循声跑过去找,结果发现了包在一个薄被子中的你,我和你爹商量,决定把你抱回家中。”母亲的眼角噙着泪花,“看到你饿得哇哇大哭的样子,我们碾都没顾得上再推,就把你抱着往家里跑,回到家,打开棉被才知道你是一个男孩。棉被里有一封信,一个奶水瓶,三十元钱,一只用制钱刻着一个王字的信物。”

母亲说,“我和你爹把你喂饱后,你爹那天班也没上,就将你的情况上报到了村长那里,村长觉得事情重大,紧接着又汇报到了公社,公社党高官很重视,在帮助查找你的下落实在查找不到后,就决定由我和你爹抚养你,公社负责给你上户口。”说完这番话,母亲觉得有些释然,她稍稍停顿了下,喘了口气,接着说,“打那时起,你就跟我们生活在了一起。”

直到这时,路凹凸才相信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并不是爹娘所生。他的脑子乱极了,一片混沌的世界,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他不相信自己会是一个这样的身世,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场合下说出埋藏几十年的秘密?他的内心一阵恐惧、不安甚至焦躁,但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清楚,母亲之所以在今天告诉自己这一切,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

这一切,看来应该都是真的。

母亲从来都不会欺骗自己,更不会随便地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信,就在这个兜兜里,还有那枚制钱,可惜的是,那三十元钱已经花了,那时家里穷啊,你爹每个月不到十块钱的工资,你整天饿得哇哇叫,饭量又大,娘将那三十块钱都用来给你买奶粉喝了。”母亲指了指旁边的印花老式棉布包袱,“你自己打开看吧,那封信应该是你娘留给你的。”路凹凸一怔,他并没有伸手去拿那只包袱。

路凹凸的心此刻有些颤抖,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他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妹妹蔓蔓将母亲床头的那只兰花包袱递到了哥哥路凹凸手中。母亲刚才的一席话,彻底惊呆了她,她不敢相信母亲的话像是真的,她倒是希望母亲说得那番话是梦话、胡话,自己的哥哥怎么一下子说变就变了?怎么一下子就不是亲生哥哥了?她的脑子里同样有些乱。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这个时候在这种环境下说出这番话来。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路凹凸作为自己的大哥,从小蔓蔓跟哥哥的关系很深,有什么好吃的,路凹凸总是留给妹妹。在蔓蔓的心目中,路凹凸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哥哥。路凹凸的弟弟路履平比路凹凸小三岁,高中毕业那年先是在工厂做工,后来又到南方打工,辗转多个地方,目前在海南定居,找了一个南方的媳妇,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路履平好几年没有回老家了,平时跟家里的联系主要是靠电话。为此,逢年过节,父母想念他时,恨不能让他生出一双翅膀飞回到自己的身边,路履平都由于生意太忙一直没有回来。

那一晚,路凹凸失眠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度过的最为难熬的一个夜晚。妹妹蔓蔓也同样失眠了,今后的日子,她不知应该怎样面对这样一种事实。

母亲熟睡了,老父亲也在一旁闲置的病床上熟睡了。路凹凸分别给两位老人掖了掖被角,又蹑手蹑脚地关上了病房阳台上的门,顺手拉下了窗帘。

蔓蔓看出了哥哥的心事,她示意丈夫蒋波在病房内看护好父母,自己则把哥哥路凹凸叫出了病房。

在病房区的一角休息区,蔓蔓对哥哥路凹凸说,你相信这是事实吗?

路凹凸沉默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蔓蔓知道哥哥心里肯定很难受,就拉起了他的手,动情地说,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是事实的,你怎么能是捡来的孩子呢?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的!蔓蔓眼泪汪汪的,一下子扑倒了路凹凸怀里。

路凹凸的眼窝里也已经是泪水涟涟,特别是当他看了母亲包袱里珍藏了五十多年的那封信后,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自己的身世了。

路凹凸将那封已经泛黄的信纸抖抖索索地递到了蔓蔓手中。

蔓蔓接过了那张信纸,急切地看了起来。

“孩子,不要责怪和埋怨你的父母,因为你所不知道的原因,父母不得不狠下心来把你遗弃,如果你命大能够活下来,或者你能够被好心人所收养,那是你的福气,爹娘即使死了也会瞑目的,我可怜的孩子,再见了......江西上饶鄱阳母亲王鲁丽、父亲顾念兹于1971年5月22日”

路凹凸此刻已是忍不住泪如雨下,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命运竟会如此充满了悬念和故事,类似的情结过去只出现在中,没有聊到的是,现实生活中,他却成了另一部中的主人公。

妹妹蔓蔓反复读了几遍那封信,他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哥哥路凹凸。这个从小就疼她爱她的哥哥,怎么会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呢?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了呢?她想不通,她宁愿相信搞错了。

母亲显然已经是弥留之际,母亲之所以在她有生之年告诉他这些,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也不知道思想上作出过多么激烈的斗争。这个时候,蔓蔓反而在内心深处有些埋怨母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告诉哥哥这件事情,无论真的还是假的,都不应该让他知道,最好隐瞒他一辈子。这样的事情,一旦知道真相,一定会打破过去的所有的平静,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从此会波涛汹涌。

路凹凸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蓝花布包袱,里面的一双小鞋还簇新着,几件小衣服叠得板板正正,那枚拴着红绳子的制钱格外亮眼。他的脑海中翻腾着巨浪,他为自己的身世之谜想破了脑袋。

良久,路凹凸收起了眼泪,他拍了拍妹妹蔓蔓的肩胛,努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颤着声对妹妹蔓蔓说,“不要难过了,你也不要难过,父母把我们养大不容易,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蔓蔓出于对哥哥的关心,已经多次督促路凹凸回家休息,这里有她和老公陪床就行。路凹凸说什么都不同意。

路凹凸这才真正明白,母亲住院了,为什么傍晚的时候,老父亲执意要到医院里来亲自陪护母亲。

夜深了,路凹凸说什么也不再让妹妹蔓蔓和妹夫蒋波再呆在医院里,并且明确告知他们,母亲的陪护问题他会想办法,让他们俩放心、安心,自此以后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精心伺候孩子。

蒋波和蔓蔓临离开病房的时候,老父亲半卧半躺地醒来,路凹凸给父亲做工作,跟妹妹一起回家去,老父亲拼命地摇头,一百个不答应,表示继续留下来陪伴着老伴。

岳母的病情正在恢复期,岳父岳母都还住在自己家中,妻子柯梦岚既要上班,又要照顾两位老人,眼下,婆婆又再次住进医院,从医生的话语来看,这次病情十分严重,怕是时日不多,柯梦岚就是想尽尽孝心,伺候在婆婆的床前,也是没有分身之术,心中未免着急。

病房里一共三张床位,一个病人只是白天在这里输液,晚上回家休息,另一张病床上暂时还没有住进人来。

父亲就躺在暂时空着的那张床位上囫囵着休息,别看他眯缝着眼睛,其实他一整夜都没有睡意,同样一番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时地还唉声叹气。

坐在母亲床边,路凹凸表情有些凝重,母亲欠了欠身,他忙站起身来,他发现母亲的眼角窝着泪水。他又转身望向父亲,父亲同样在隐隐啜泣。

当务之急,路凹凸首要的是要考虑陪床的问题。妹妹即将生产,显然不能再继续在这里陪床。父亲年龄大了,行动不便,加之自身有病,更不能守在床边。岳父岳母在自己家中,同样离不开人,妻子柯梦岚没有分身之术,弟弟远在海南,也不可能回来。眼下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自己。

路凹凸思虑再三,决定自己留下来陪护母亲。

该尽孝的时候,再不尽孝就来不及了,比起父母的养育之恩,没有什么比善待亲情、呵护亲情更加重要,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线。路凹凸不想再母亲弥留之际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凌晨三点的时候,母亲用浑浊的声音说要喝水,路凹凸猛地一激灵,他使劲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给母亲倒了杯白开水,又用暖水瓶中的温水中和了一下,放到自己的唇边嘘了嘘,确信不烫时才小心翼翼地用调羹一勺一勺地喂进母亲的嘴角。

母亲看着一夜未眠的儿子路凹凸,嘴角嗫嚅着,喃喃着,看似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却又说不出来,泪水再次糊住了她的眼睛。

老父亲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父亲督促路凹凸抓紧睡一会儿,路凹凸宽慰父亲,等一会儿母亲睡了,自己再眯一会儿,路凹凸帮助父亲平躺下后,委实有些累了、睏了,依着床边就睡着了。

东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值夜查房的医生惊醒了路凹凸,他揉了下惺忪的睡眼,顷刻间睡意全无。

母亲的咳嗽声一阵比一阵剧烈,母亲每咳嗽一声,都深深地疼在路凹凸的心里。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母亲却又昏睡过去。

上午八点多的时候,路凹凸给董事长谷蕙茹打了一个电话,简要地说明了情况,他要请几天的假。

接着,路凹凸又分别跟兰蔻蔻、贾美美打了个电话,叮嘱了一些工作方面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路凹凸一个人在医院里陪护着母亲,妹夫执意地将父亲接了回去,尽管父亲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医院。

父亲已经明显地有些老年性痴呆,并且情绪时好时坏,母亲生病住院后,父亲的情绪更加有些反常,脾气有些急躁。

陪床的间隙,路凹凸还得接听一些单位的电话,安排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那段日子里,路凹凸没有顾得上洗一个热水澡,甚至没有换一身衣服,没有回过一次家,在医院里,他一个人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母亲,陪侍在病床前。

期间,妻子柯梦岚来过两三次医院,她想接替路凹凸来陪侍母亲,好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连续的熬夜和不规律的生活,路凹凸整个人都已经瘦下去许多。

柯梦岚对路凹凸说,实在不行,给老二打个电话吧,让他尽快回来一趟看看母亲。

路凹凸没有答应,他说,弟弟工作忙,怎么能让他回来陪床呢?柯梦岚进一步解释说,让他回来,并不是为了让他陪床,万一哪一天,老人有个好和歹,也好见上一面,没有遗憾。

柯梦岚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路凹凸说,他考虑考虑再说。

也许是柯梦岚此刻还蒙在鼓里,路凹凸的谜一样的身世,目前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几次,路凹凸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柯梦岚看出路凹凸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一再追问,路凹凸始终也没有吐露出一个字。他深深地将这件事情埋在了心底。最起码,他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因为路凹凸清楚,自己目前就十分困惑,他不想把这种烦恼添加给柯梦岚,到了一定的时机,他自然地会告诉他。他不知道这个时机在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一旦告诉柯梦岚这个消息后她会是什么反应?

柯梦岚在母亲的床头还是发现了那只蓝花布包袱,也许她并没太在意,婆婆醒来的时候,她为了逗婆婆开心,甚至还开了个玩笑,她说,这样的蓝花布包袱实在不多见了,可以当成文物了,婆婆还珍藏着。

路凹凸就岔开了话题,并努力地冲柯梦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柯梦岚觉得好奇怪,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刚提到那只蓝花布包袱的时候,婆婆为什么会突然流泪,她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就没有再往深处去想。

本来,柯梦岚是要顺手解开那只包袱看看里面包裹的什么的,路凹凸一下子紧张起来,就更引起了柯梦岚的怀疑。

路凹凸告诉柯梦岚,这是母亲的东西,最好不要动。

虽然好奇,路凹凸这么一说,柯梦岚还是缩回了伸向蓝花布包袱的那只手。

临离开病房的时候,柯梦岚没有忘记叮嘱路凹凸,别忘了趁早给二弟打个电话。

路凹凸这个时候再去回味柯梦岚的话意,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他决定抽时间给二弟打个电话,最好他能回来一趟。

病床上的母亲也不止一次开始念叨着二儿子的名字,路凹凸意识到,这是母亲病情进一步加重的标志,母亲已经出现了短时间的昏迷。

路履平接到哥哥路凹凸的电话后,于第三天携一家三口坐飞机飞了回来。他已经六年多没有回来了。母亲生病住院了,他恨不得立刻飞奔到母亲的身边。

路履平的到来,老母亲有些欣喜,在母亲神志清醒的时候,她拉着二儿子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二儿媳筱筱是南方人,她也热情地同婆婆打了声招呼。孙女恬恬看到奶奶躺在病床上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吓得直往妈妈怀抱里钻,好大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叫了声奶奶。

路履平自打结婚后是第一次回家。六年前结婚的时候,路凹凸代表全家去海南参加了弟弟的结婚仪式。目前,路履平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项目经理。

柯梦岚得知二弟一家从海南回来,热情地将他们接到家中招待。路履平看到嫂子的爹妈都在,感觉住在嫂子家不太方便,晚饭过后,便来到了父亲家。

妻子筱筱不习惯在父亲家居住,私下提出要去宾馆住下,路履平只好无奈应允,连夜,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安顿好妻子和女儿,自己则在家陪伴着老父亲。

那些时日里,幸亏蒋波跑前跑后照料着父亲。路履平得知姐姐已经二胎住进了医院生产,十分高兴。对于他们夫妻二人伺候父母的孝心,他也记在了心里。母亲病重,回来一趟不容易,他要争分夺秒在父母身边尽一尽孝心。

父亲明显地老了,耳背、眼花并伴有痴呆,路履平试图同父亲聊天,父亲却只是看着他发呆,好几次,路履平泪流满面。

那一晚,父亲显然没有睡意,儿子的到来,着实让他兴奋。高兴之余,又忍不住哭泣起来,这让路履平有些惶惑、有些不安。

父亲好像要对他说些什么,父亲的表达有时候是混沌的,父亲提到哥哥路凹凸的时候,路履平明显地感觉到,父亲异常地激动。

有一句话路履平听清楚了,父亲说到路凹凸并不是他的亲哥哥时,路履平还是吃惊不小,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端着的茶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父亲也有清醒的时候,父亲讲到路凹凸的身世的时候,那一阵他的头脑就特别的清醒。

路履平好像被父亲吊足了胃口,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一下子将他炸懵了。怎么可能呢?哥哥怎么可能是被别人遗弃的呢?他感觉不可思议,他甚至觉得这是父亲痴呆症犯了在说胡话的。”父亲说,“你哥哥是个好孩子,孝顺,这一点比你强许多。”许久,父亲接着说,“可怜的孩子,50多年前,要不是遇上你娘和我,恐怕早就饿死在草垛中了,当时,身上已经爬满了苍蝇、蚂蚁,好可怜呀。”

路履平呆呆地听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被狠心的父母遗弃在了柴火垛里;小时候哥哥路凹凸领着自己摸爬滚打嬉戏打闹时的情景;自己病了发着高烧,哥哥背着他到村卫生室打针;哥哥给他辅导作业;这么些年来,自己一直在外打拼,哥哥路凹凸替他承担了照顾父母的重任;自己结婚时哥哥不远千里来到海南参加自己的结婚典礼。。。。。。。。

那一晚,父亲睡下了,路履平却彻夜难眠。他想跟哥哥路凹凸打个电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感觉到,在自己跟哥哥之间,既熟悉又陌生,中间仿佛隔着一座无形的篱笆。他心疼哥哥,心疼的想放声大哭一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哥哥路凹凸的命运如此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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