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伯德便闻到一股浓烈的恶臭。
“我们没敢移动尸体，只好在楼梯口喷洒了一些甘菊花水掩盖。”在看到伯德皱眉捏着鼻子后，忒奥斯边解释边让守门的警察开门。
伯德瞥见门外摆放着一个垃圾桶，上方贴着标签“呕吐专用”。
这个世界警察的专业素质不太高啊，倒是打人很在行......伯德略微吐槽一声，跟在艾格娅保持低调。
塞伦茨没有丝毫反胃的表现，戴上淡绿色的手套后，推开房门。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古朴到破旧的家具样式，可以看得出来主人要么怀旧不肯更换，要么受限经济状况力不从心。
破败的客厅正中央被空出一大片区域，地板上用劣质油漆画着一道道诡异的弧线，相互缠绕却没有章法，仿佛只是孩童的恶作剧。
而在四周摆放着的便是老维克多的尸体残块，此刻正不断向外喷出腐烂臭气，伯德甚至能看到无数蛆虫在血肉腐液间若隐若现，不时立起身子左右摇晃。
他感到一阵反胃，再也无法克制住呕吐的冲动，捂着嘴冲到门外，单手撑着墙壁躬身呕吐。
一旁值守的警察可怜地看着这个家伙，几乎每进过这个房间的人都没逃过这道程序。
他转而望向屋内，忍不住感慨人家就是专业人士，尤其是那位面容冷峻的男士，毫无表情，比自己逛百货商店都轻松。
呕！
伯德难以抑制地将刚吃的东西呕吐一空后，无力地向后倒退数步，依靠走廊墙壁慢慢滑下，蹲在那思考人生。
在缓了好一阵后，他逐渐适应缭绕在鼻端的恶臭，相恋起风油精这件神器。
伯德缓慢地晃了晃脑袋，双手撑膝，重新走入屋内。
在看到队友快速恢复后，塞伦茨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
“习惯就好。”
他是专业的反超自然力量专家，能发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神秘力量，此刻半蹲在孽角兽头骨前开始检查。而艾格娅·伯克利将注意力放在屋内的桌椅瓢盆，仔细侦查着每一处。
“伯德，过来一下。”
伯德刚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就发现塞伦茨正招手让他过去。
他刚想靠近，便感到来一阵自灵魂深处的尖啸，周围的一切变得昏沉阴暗，部分细节模糊虚幻。
伯德悚然一惊，不敢再深思，生怕自己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塞伦茨也察觉到异样，将孽角兽头骨拿到另一侧，他转头望向焦急等待着的忒奥斯，命令道：“警长，请您暂且回避。”
忒奥斯松了口气，他早风闻‘警戒者’的行事作风，加上自己是真的害怕，连忙撤到屋外并将房门带上。
“这只孽角兽是由人类转化的，应该就在几天前。”塞伦茨快速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屋内大部分设施都较长时间没有使用过，摆在灶台旁的铁锅上已经覆了一层灰尘，有一口生满蛆虫的大锅，应该是烹煮尸体的工具。”艾格娅走到塞伦茨旁，一边将结论说出，一边看向孽角兽头骨问道：
“那些油漆线没问题吗？”
“没有。”塞伦茨闭目仔细思索一阵后补充道：“那不属于我知道的任何一种魔法阵，魔法阵的三要素闭环、中心、相接，它一概没有，更像是半途而废的产物。”
“或许是个障眼法，凶手很可能携带绘有魔法阵的羊皮卷，或者事后消除了部分痕迹。”
面对艾格娅的发问，塞伦茨依旧微微摇头，肯定道：“我没有感受到魔法的气息。”
伯德正绕着房间漫步，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卧室门口，他好奇地缓慢推开虚掩的房门，探头走进拉上窗帘而显得昏暗的房间。
与外面恐怖怪异的场景不同，这间屋子普普通通，床单被套整齐地叠放在一起，床头柜上摆着一盏煤油灯、两本小书和搪瓷杯。
他捏着随身携带的白色手帕翻开书，这是一本随笔性质的日记，记录并夸大了作者生活中的琐事，没什么特殊。
有些失望的合上书页后，他又看了看煤油灯和搪瓷杯，依旧没有收获。
这时，他俯身静静地看着搪瓷杯，杯内盛着三分之一的清水和一根黑长的头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有了新发现后他立即转身，却迎面碰上了满脸愁容的艾格娅和塞伦茨。
“有什么发现吗？”塞伦茨张嘴问道。
还真有！
伯德赶忙，平稳地端起搪瓷杯，想了几秒后道：“伯克利小姐刚刚说屋内的东西很长时间没人使用，就连煮饭用的铁锅也覆上一层灰。可你们看......”
他将搪瓷杯伸到两人面前，继续说道：
“杯内没有丝毫灰尘，杯壁干净如新，肯定最近几天有使用过。凶手应该在这件屋子内逗留了很久，平时睡在卧室，不小心遗留下这根头发。”
塞伦茨接过搪瓷杯，旋即吩咐起艾格娅道：“去让忒奥斯警长进来。”
“好的。”艾格娅转身离开了屋子。
“这次事件很不一般，也许你很快就能攒够功勋。”塞伦茨叹了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望向门外，艾格娅已经带着忒奥斯快步冲了进来。
塞伦茨纤细的手指准确而快速地捏起那根黑发，摊在浅绿色手套掌心，向着急躁的忒奥斯问道：“老维克多的家庭背景是？”
“维克多·卡拉克，62岁，鳏夫，30岁来到尼西亚并定居，是一名手艺精湛的屠夫，在屠宰厂有不错的口碑，同事们也说他很慷慨，值得信赖。
“他有个儿子也叫维克多，34岁，听邻居说和老维克多的关系很复杂，时而亲密时而大吵大闹，在郊外的一家大型畜肉厂上班。小维克多也是孤身一人，我已经派人去找他报丧了。”
塞伦茨暗自点头，随口问道：“有小维克多的照片吗？”
“这......必须回警局找一下，应该是有的。”忒奥斯犹豫一下后反问道：“你们觉得是小维克多杀了自己父亲？
“如果是他杀的，那为什么屋内会出现那种东西。”
“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您派去通知的人无功而返，那他的嫌疑就很大了。”塞伦茨揉了揉太阳穴，越发忧郁道：
“可能牵扯到一些组织，也可能是小维克多无意间接触到一些恐怖的东西。警长先生，我猜您不会想具体了解的。”
“恒光在上！”忒奥斯三指并拢在胸前点了四下，连声祈祷。
在确认尸体没有任何线索后，艾格娅吩咐道：“替老维克多收尸吧，之后送到圣德琳娜教堂，神父们会为他祷告祝福的，如果他生前是名虔诚的信徒，就一定会在女神的国中安息。”
就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逐渐传来，一名警员满头热汗，冒冒失失地想要闯进屋内，却被门口正在值守的警员拦住。
他嘴里叫嚷着：“警长！不好了，肉畜厂的人说小维克多已经在一周前辞职了！”
塞伦茨正要开口，忒奥斯如同炸雷般惊起，赶忙冲到门外一把拉住警员的衣领问道：“你确定！”
“真......真的。”小警员被吓得有些回不过神，结结巴巴地补充：“我......我还问了小维克多的房东，他说小维克多没有续租，并且提前搬走了。”
忒奥斯松开衣领，有些懊恼地捶了捶胸口，怎么自己刚上任就碰见这种恶性杀人案，而且凶手竟然是被害人的儿子。
“发布悬赏令，但不要设太高，就按一般杀人犯的标准。”艾格娅来到了忒奥斯身旁，神色镇定地说道，“就当是普通案件对待，尽量不要刺激到凶手，剩下的交给我们。”
等众人下楼后，原本聚在一起围观的群众已然散了不少，行人们脸上挤满了害怕和戒备，步伐不自然加快起来。
这几日警局报案应该会多不少，私人安保产业也将迎来一波市场繁荣。
“桂冠区铁路局金库被盗，花冠区恶性杀人案，这几天够警察们忙得了。”登上马车后，艾格娅下意识感叹道。
“不知道斯佩夏尔看家看得怎么样，女神保佑愿他不要瞎跑。”塞伦茨叹了口气，拿出那根一直捏在掌心的头发道：
“上面附着的灵太低了，我很难追踪，也许队长有方法。”
接着他望向有点懵的伯德，解释道：“尤西庇老师应该教过你，世界分为现实与灵界，我们每个人既存在于现实，又与灵界相关联，一般被人称为灵。
“像头发、血肉这类身体组织的一部分，都可以通过灵和灵界追踪到来源，这是一项难度不高但复杂的工作，很幸运，‘猎巫人’是这方面的专家。”
“非常实用的改造途径。”伯德赞叹道，对维护治安，打击邪教徒的‘警戒者’而言，这是一种再好用不过的基因改造手术了。
在他心中，‘猎巫人’上升了一个优先级，塞伦茨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冷峻孤僻，其实相当热心，非常照顾后辈。而在手术后的适应期里，有不懂的问题和烦恼也可以找他解答。
想远了......伯德长舒一口气，想将吸入的腐臭气息全部排出，开始思考怎么在接下来的发展中发挥自身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