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到了考场之后，一定要注意好好检查自己的文具和座位……”
“注意好好答题，不要给别人看到……”
“考试过程中，要注意保持好心态……”
刘子晓心不在焉地坐在教室里，看着讲台上面的班主任对下面的学生们说着考场事项。
此刻他的脑子里满是等会要怎么避开别人的目光，找机会和洛雅说上话。
这最后一节课里他起码偷看了洛雅背影十几次，越看越觉得喜欢。
要是以前的他肯定是没这个胆子的，但是现在可能是自觉有了出国的路子，被那位来自阿妹瑞克的老教授一顿猛夸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牛了起来……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牛在哪里。
他一边窥视着女孩那纤细的背影，一边在脑子里幻想等会要怎么开口。
“其实我马上就要去阿妹瑞克留学了，但是我不想带着这份心意离开，所以我希望听到你的回答……”
这样吗？
不好不好，这样显得自己很没有格局，有点故意炫耀的意思。
不就是被个外国名牌大学教授亲自邀请去阿妹瑞克留学、一年奖学金十几万刀吗……算的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出声。
哈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刘子晓也有今天！
他高傲地扫视了一圈，这些埋头苦写、终日学习的凡人们，有几个能去阿妹瑞克留学，有几个能像自己一样拿高额奖学金？
呵呵，你们慢慢卷吧，我马上要润啦！
他越想越高兴，脸上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坐在一边写卷子的小胖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刘子晓这家伙平时一上课要么跟条死狗一样趴着，要么就把头埋在书堆里魂飞天外，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不用看带专的招生指南吗？”小胖子开口说道。“你就是上带专也要去个好点的吧？以后说不定还有希望本升专……”
坐在他前面的男生听到之后忍不住回过头来，他嗤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子晓的反应。
坐在这听小胖子天天嘲讽刘子晓也是他日常生活中的一环，有道是“吃饭、学习、骂刘子”，这也是他们这一块人的日常乐子之一。
要是是在平日，刘子晓就算听到这样的嘲讽也都是装作没听到，要么就是赔笑自嘲几句敷衍过去。
但是今天的他却忍不了啦！
“怎么说话的？出不了国的东西！”
他横眉冷对。
“你这么辛苦卷，以后还不是进厂打螺丝？”
“？”
小胖子一愣。
他暂时还没从这家伙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表现中反应过来，对他反唇相讥的刘子晓和平时唯唯诺诺的他看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人。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回过神来，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道。
“怎么说话的？没有奖学金的东西。”刘子晓冷哼。“骂你有问题？”
他阴阳怪气地闭起一只眼睛，打量着小胖子。
“义眼顶真，鉴定为:正宗大肥猪！”
自觉底气足了之后的他立刻开始对同为缺陷者的小胖子发起了丑恶的人身攻击，人性真是令人感叹。
“你他妈……”小胖子大怒，区区一个刘子晓也敢骂他肥猪？
只有全班前十名才有这个资格！如果是洛雅这么骂的话他会甘之如饴，甚至乞求洛雅再多骂点，但是你刘子晓算什么东西？
正当他撸起袖子，打算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吊车尾来一下的时候，或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惊扰了讲台上的班主任。
中年妇女面目狰狞，眼神凶恶地向最后排投来了目光。
“那边的！不要废话！马上要考试了，你们两个不仔细听是不想考试了吗？”她大吼道。“何云龙！不许讲废话！”
竟然都没提刘子晓一嘴。小胖子身子一抖，身上的肥膘马上如水波一般荡漾了起来。
他讪笑两下，不敢再和班主任对视，悄悄地趴下写他的卷子。
刘子晓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反常态地坐在位置上，浑然不惧地和班主任对视。
“……嗯？”
中年妇女有点诧异，她习惯性地准备怒斥，或者让他马上滚出去……但是一想到距离高考也没几天了，这家伙想必也是自知死期将近，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了？
这种人她见多了，无非是自知无路可走破罐破摔的失败者而已，将来唯一的下场就是进专进厂，永无翻身之日。
“呵……”
想到这里，她目视刘子晓一眼，冷笑一声，懒得再对他有什么言语。
全班都听到了她的冷笑，在后排也有几个人向刘子晓投来了诧异的眼光，不过也就看了几眼就又低下头去做题。
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搭理一头不怕开水的死猪。再过几天之后，所有人和他就只是陌路人，有什么好说的？
刘子晓其实也有点发愣，他只是脑袋一热才梗了下脖子，见没人搭理他之后只得又灰溜溜地趴到桌子上，用书挡住自己的头。
他偷偷瞟了一眼洛雅，她坐在教室的前几排，身前身后都是班级里成绩最好的几个同学，刚刚想必她也是听到班主任的那声冷笑了的。
不过她没有回头。
距离放学还有几分钟，刘子晓默默地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流程。
当着其他人都面肯定是不现实的，不提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这种事说不定也会让洛雅很困扰……
不过这件事他图谋已久，知道洛雅每天会走一条大路，那条路上只有公交车会跑来跑去，行人没多少。
在坐完一趟公交后，洛雅会下车再走一段路，在这段时间里就可以……嘻嘻嘻。
刘子晓嘻嘻一笑，不过马上又收回了笑脸，他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恶心……
他只是想在这种没有其他人打扰的情况下，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其实他心知肚明，就算表白了，对方也十有八九，不，是百分之百不会答应他的吧？
再怎么善良的女孩，对自己这种人的告白想必也不会接受的吧？
他清楚，他其实真的很清楚。
只是临到毕业了，眼看着自己和洛雅从此以后恐怕再无相见的机会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可以表明自己的心意。
只要对方不要觉得恶心就好…这就是他唯一的期望。
啊，怎么感觉气氛莫名就悲伤起来了…
刘子晓叹了口气。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其他人说话，一边偷偷地去窥视洛雅的背影…
然而下一刻，他又猛地低下头，钻进自己桌子上面那堆书里。
这是他没想到的:
刚刚还在埋头看书的洛雅…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平静地与他对视。
洛雅在看着他！
虽然对上视线只是短短一瞬的事，但是在那双澄澈的黑色眸子中，毫无疑问倒映出的是刘子晓的脸！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看我？
是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了吗？还是有谁跟她说，有个猥琐男一直在后面偷窥……？
刘子晓几乎要把头插进桌子里，忐忑不安地想。
旁边的小胖子看着他这一副装神弄鬼的鬼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
过了几分钟之后，刘子晓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向洛雅看去。
不过这次她没再回头，而是一如以往那般埋头看书写字。
刘子晓松了口气，同时心底里泛起一阵失落。
“呵…”
似是少女般的空灵轻笑，在他的耳边凭空响起。
刘子晓一愣，随后疑神疑鬼地东张西望起。
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满脸轻蔑地正在看着他的小胖子。
刘子晓对着小胖子比了个中指，随后又恢复了原状。
一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