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雪心效仿，而后开始以冰螭剑挖掘，冰螭剑何其锋锐，剑锋所过之处雪岩就跟豆腐一样破碎。
张茶见状大骂自己犯蠢，连忙也跟着用离恨剑挖，奈何离恨无锋，效率还不如普通刀剑，索性一咬牙祭出碧灵爪。
碧灵爪本就锋锐，经过锤炼凝气成兵后，更是不逊于神兵利器，一爪子下去就是一个坑，比冰螭剑还要好用。
张茶二人心头大定，不管鼎炉是什么宝器，只要能挖出通道，就一定能逃出去。
然而，张茶眼瞅着就要成功，鼎炉内壁的古朴纹路突然亮了起来，而后就好像凭空增加了上万斤骤然一沉，将周围的雪岩全部压碎，同时也将挖掘的缺口彻底堵死。
霎时间，张茶二人的心也像是鼎炉一样，向下猛然一沉，不过，这点挫折还不足以击垮二人，再一次出剑挥爪向下挖掘。
结果就在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时候，鼎炉再次震动下沉，将之前的努力全部化作乌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局。
张茶还要再挖，却被虞雪心按住了胳膊:“我们必须另寻它法。”虞雪心道。
张茶转头一看，这才发觉由于鼎炉一次次下沉，内部空间小了许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内部早晚会被雪岩充满，届时可就连生存空间都没了。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张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甚至能够听到血液加速奔流的声音，张茶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毒雾”在作怪。
毒蛟具有龙族血脉，属于亚龙种之一，繁殖能力也很低，为了应对这一点，它们演化出了一个特殊器官“子囊”。
子囊雌雄皆有，每逢繁殖季，就会从子囊中喷出雾气，从而进入疯狂状态，延长时间增加成功率。
有些时候，找不到配偶的毒蛟甚至会对海蟒、龙鲸等下黑手，并利用子囊喷雾让其乖乖就范。
蜃楼先哲曾经研究过其药理成分及作用机制，最终得出结论，这是一种烈性催晴剂，对已知的所有物种都适用，包括人。
只不过，人的体型远远小于毒蛟，所以用量必须严格控制，否则后遗症可就不止是脱力那么简单了。
山海城内的药铺就有提供，为了避免滥用，只提供给存在生理缺陷，难以传续香火的人，身为山海城弟子，张茶了解这玩意，也正因为了解才害怕。
此时此刻，被困在鼎炉内的可不只有张茶自己，还有虞雪心，在如此有限的空间内释放整整一个子囊的量，如果全部吸入，后果不堪设想。
更可怕的是，龙灵离开时说过，明早要带着大家一起来，只要脑补一下届时的画面，张茶就觉得彻骨生寒。
届时自己和虞雪心都将身败名裂，沦为天下笑柄。
幽幽剑光的映照下，虞雪心的双颊似乎也浮现出了些许嫣红，但她的双眼依旧清明，甚至多了几分决然。
冰螭剑架在了张茶的脖子上。
“你做什么？”张茶大惊。
“我只是想告诉你，必要的时候，我会杀了你，然后自刎。”虞雪心肃然道，语气却并不冰冷，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很显然，结合龙灵的话、张茶的反应以及自身的感受，她已经明白了毒雾的效用，也明白了龙灵的目的。
张茶沉默了一小会，竟是点了点头:“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别犹豫，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不能放弃。”
即便以张茶的思考能力，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毒雾的侵蚀也愈发严重，让张茶愈发感觉血脉奔涌全身发烫，不得不往衣服里塞雪，尽可能背过身不去看虞雪心。
然而冰雪总会化，清冽的雪水淌过，触感如同冰腻的指尖，浸透的衣衫贴在体表，更像是肌肤相贴的拥抱。
而这些触觉上的刺激，更让张茶一次又一次走神，也亏张茶意志坚定神识稳固，唤作普通人恐怕早已屈服于本能。
不过，张茶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下一刻，万般无奈之下，张茶只能求助恶煞。
以恶煞的神通，冲破鼎炉轻而易举，就算不亲自出手，也应该能有什么办法。
谁料，恶煞却是用半嘲弄的语气说:“遵从自己的本能有什么不好的？难道是这个女娃娃不够漂亮吗？”
虞雪心当然漂亮，而且是人间绝色，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应该遵从本能吗？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张茶恼了。
要说对虞雪心一点好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张茶扪心自问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一方面是因为虞雪心的性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彼此的立场，即便虞雪心对太武真人这帮人的野心毫无兴趣，也无法改变她仙宗弟子的身份。
再者说，修行界女弟子姿容普遍娇丽，虞雪心只是更漂亮更与众不同而已，仅仅因为外貌就产生非分之想，至少对张茶而言不可能。
“办法有一个，我亲自出手，然后杀人灭口。”恶煞道。
“太武真人也知道，你怎么不去杀他灭口？”张茶怒。
恶煞:“那小家伙暂时还杀不得。”
“是杀不掉吧。”张茶无情揭穿。
“你懂什么？总之这是最好的办法，除非你想让所有人欣赏你们的丑态，到时候，嘿嘿……”恶煞冷笑。
张茶直接忽略恶煞的建议，杀掉虞雪心保全自己，这种事张茶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便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明显克制过的痛喊。
张茶下意识回头望去，顿时大吃一惊，虞雪心双颊绯红，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用力之大都咬出了血痕。
明眸依旧清明，身躯却在微微颤抖，左手握紧剑柄，右手握紧剑刃，一滴滴鲜血正从指缝间流淌而下。
“你！”张茶没想到虞雪心竟比自己先采取自伤手段。
“我的无垢冰心能保证神智不失，却无法克制身体的本能，除非施展玄冰法身，否则我可能抵挡不了多久了。”虞雪心语气极为严肃，说到最后也多了几分颤抖。
“你施展吧。”张茶略作犹豫，一咬牙做出决定。
“你会死。”虞雪心强调。
“总好过身败名裂，再说我也不一定会死，归墟洞天的寒潮我不也扛过来了吗？”张茶扯出一抹极为牵强的笑容。
然而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自我安慰，玄冰法身附近的极寒领域比归墟洞天的寒潮还要恐怖，能够直接寂灭生机，连阿剑的最强状态都会被冻住，何况是距离这么近的自己？
虞雪心沉默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握住剑锋的手更紧了。
“来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张茶一声低喝攥紧双拳，瞪着虞雪心的双眼中已经爬满血丝，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把她吃掉。
虞雪心迎着张茶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遗憾之色:“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虽然我们所求之道不同。
但求道之路上少了你，一定会无趣许多，不过我答应你，我会连你那一份一起达成的。”说到最后，遗憾彻底转化为坚定决绝。
指缝间流淌的鲜血冻结了，冰腻的指尖彻底变成了玉白色，鼎内温度骤降，顷刻间就变得如同数九寒冬。
汗水凝结成冰，眉梢眼角挂霜，张茶却是如遭雷击，好熟悉的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是了，极北寒渊深处，那个虞雪心也说过类似的话。
“虽然我们所求之道不同，但求道之路上少了你，实在是无趣得紧。”
念头刚起，一颗小小的光球就好像被激活了一样，自动从意识深处浮现而出，舒展化为一枚小巧的玉符，紧接着，玉符解离化为无数光点，重新融入张茶的意识。
“这是第一个选择，在原本的命运中，你们结合了，并且为各派所见，现在我告诉你，困龙鼎只困活物，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有声音直接自意识深处响起。
“是你？”张茶一惊，立刻听出是极北寒渊那个虞雪心的声音，音色和身边这个虞雪心相似，却要成熟许多。
对方没有回答，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
张茶蓦地想起，当时那个虞雪心在自己意识深处留下了三颗光球，还说这是三个警示三个选择，会在适合的时候触发。
“等一下！”顾不得细想，张茶急忙出声阻止，而就是这短短的一念之间，鼎内已经完全被寒冰覆盖，虞雪心小半个身子都化为了玄冰。
虞雪心没有停手，只是减缓了速度，同时用清冷的目光看着张茶，似是在分辨他是不是已经被本能吞噬。
“我有办法出去。”张茶哪敢怠慢，急忙解释，“这鼎叫做困龙鼎，只困活物，我们只需要让它误以为我们不是活物即可。”
“你确定？”虞雪心狐疑，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一旦停手彼此都可能万劫不复。
“相信我。”张茶郑重颔首眼神坚定，迎着张茶的目光，虞雪心眸光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终止了玄冰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