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5章 探测虚实

不过,尽管目的地已到,但他心中却没有多少轻松和喜悦,相反心中越发的沉重和压抑。

伴虫族与伴兽族之间的关系复杂,且有宿怨,他一旦暴露自己伴兽族的身份不但会有杀身之祸,更可能会沦为活蛊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于这样的所在,他本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如今他要做得,恰恰是深入伴虫族驻地之中。

举目皆敌,他编造的说辞有没有漏洞?

伴虫族的人会不会动用特殊的手段前来探测他的虚实?

这些都是未知数。

即便他的身份能够蒙混过关,那么进入到伴虫族中之后,步步危机,如履薄冰,他的一身之安危都将系于夜池容身上。

夜池容信不信得过?

通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夜池容此人,看似喜怒无常,粗心豪放,实则心思缜密,手段繁多。

虽然,他曾经被夜池容算计和利用过,但他相信,她这次决定带自己入寨,并且向她的阿答求治自己身上的蛊术,至少有一半是真心的。

还有一半,他完全是在赌,他看不透夜池容,他在赌自己两次对她的救命之举,会让她在利用自己的时候会稍稍有些顾忌。

同时,如果夜池容带他入寨,诚心为他求治,本身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一旦暴露,该如何撇清和夜池容的关系,不至于连累到她呢?

此外,那本放在夜池容阿答之处的《御兽天经》,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取还是不取,张茶正想得出神,忽听地身后的石门再次打开了。

他心中一惊,回身望去,只见打开的石门之后,出现了一队身穿灰色长衣的男子。

张茶依稀认得,那一队人中最前面的那位,应该就是夜池容口中,那个去向当值铁应通报的“阚叔”。

“阚叔”看上去约莫四旬上下,浑身枯瘦,两腮凹陷,但一双小眼却精光四射,他的身后分两列站着四个身着灰色长衣,神情冷峻的汉子。

“阚叔”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张茶一番,然后面无表情地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张茶。”张茶学着齐统领一行人的样子躬身抱拳道。

见张茶颇为守礼,姓阚的守卫脸上略微放松了一些,不过,口气依旧有些生硬道:“我奉三铁应之命,带你前去问话,你可不要以为是容丫头的救命恩人,就自命不凡啊。”

“大人多虑了,在下不是挟恩自重之人。”

“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

“大人尽管吩咐。”

“你先将所带兵器交出来。”

“路遇猛兽,仓惶逃命,在下的兵器还有衣物几乎都已毁损,只剩下这把匕首。”

张茶掏出身上取自风翎卫的那把匕首,然后拍拍身上穿着的兽皮,表明自己没有其他兵刃。

姓阚的守卫接过匕首,随手递给身后的汉子,然后对张茶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张茶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伸出了双手。

姓阚的守卫从身上掏出一个朱红色的瓶子,打开瓶塞,将其中红色的液体倒出一滴,洒落在张茶左手的手背之上。

那滴红色液体,甫一落在张茶的手背,他立时便觉得一阵儿火烧火燎地疼痛,不过再疼也只有忍着。

姓阚的守卫收起瓶子,用嘴对着张茶的手背吹起气来。

约莫,三息过后,他看那滴红色液体渐渐干涸凝结下来之后,便再也不看张茶一眼。

“走!”他将手一挥,当先朝寨子中走去。

张茶回头望了一眼,寨子的石门已经紧闭起来,而四名身着灰色长衣汉子中的两名,也不知道在何时,已经一左一右站在了他的身后。

张茶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姓阚守卫的脚步向前走去,他脚步一动,那四名身着灰色长衣汉子,立时分前后左右将他围在正中。

四名身着灰色长衣汉子虽然没有用绳子将他捆绑起来,但戒备之意明显,明显那个三铁应派来押解他的人。

初次见面,便如临大敌,看来这三铁应果然非易与之辈,张茶神色如常,跟在姓阚守卫的身后坦坦荡荡,缓步前行。

虽然他手背上被滴落红色液体的地方,有一条红线逐渐向肘肩升去,所过之处如火烧火燎一般灼痛,但他没有惊慌,也没有不满,更没有问这到底是什么。

反而是走在前面的姓阚守卫见他镇定自若,不由大感好奇道:“小子,你难道不想知道,滴在你手背上的是什么东西吗?”

“大人若想让在下知道,必然会主动提及,大人若是不想让在下知道,那在下就是磨破嘴皮估计也不会有用。”张茶面带笑意地道。

“小子,你倒是个妙人,不妨告诉你吧,刚才我滴在你手背上的东西,叫做质身蛊,我们通常也称为火蝎蛊,是专门为进入大寨的外人准备的。

种上火蝎蛊算是打了个标记吧,无论那人呆在何处,我们都可以轻易地找出来。

另外,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质身蛊平时无害,但到了第七日还没有服用解药的话,中蛊者的身体就会自行燃烧,最后化为一堆焦炭,甚是可怜。”

张茶知道姓阚守卫这是在变着法子警告自己。

“对我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对贵寨有恩无怨的人,不但用上了质身蛊,还外加上四个彪形大汉押解,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张茶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口气淡然地道。

姓阚的守卫略显尴尬地笑了两声,遂不再言语,埋头向前赶路,张茶跟在他的身后,脚步不紧不慢,趁这工夫,正好四处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

伴虫族的房屋跟伴兽族的房屋风格差不多,大多数也是一门一户一天井,两房一灶一茅厕,而且房屋也都是围绕寨子中的通道两边建造,只不过伴虫族的房屋明显更加簇新和大气。

此外,伴虫族的大寨中竟然奇怪得看不到一只飞虫,就连最为寻常的苍蝇和蚊子也难以寻觅。

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着一股腥膻之味,也不知是不是这种味道让诸虫避忌,约莫盏茶的工夫,姓阚的守卫在一座重门叠户的大宅之前站定。

那宅子大门敞开,门口并无守卫,里面曲壁回廊,似乎不只一进,姓阚的守卫先朝着院内躬身抱拳,大声道:“启禀铁应大人,外族之人张茶带到。”

“阚卫,有劳了,你自去忙吧。”院内有一个雄浑地声音传来。

“喏。”阚卫朝院内一抱拳,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张……茶,你且进来吧。”院内那雄浑地声音再次响起。

张茶看看左右,见四个身穿灰色长衣的汉子,仅仅在阚卫和院内之人简短地答话之间,已然并排站在他的身后挡住了退路。

他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朝着院门,毫不迟疑地迈了进去。

张茶迈入大门,穿过天井,看到的是第一进的大堂,他稳步走入大堂之中。

大堂之内由于前后都有光线照射进来的缘故,中间照壁处刚好是个暗区,虽然是在白天,已然昏黑一片。

张茶只能依稀辨别出,贴着中间的照壁,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那人的脸完全陷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相貌,只有一只手暴露在光线之中,手上正把玩着他作为凭信的那块“风”字腰牌。

见张茶进来,那人将腰牌放在旁边的案几之上,指了指左手边的木凳,用极其雄浑地声音道:“坐。”

原来此人便是三铁应,夜池容口中的那个狗东西,随飞时。

张茶不失礼数地朝略坐在中间照壁处的随飞时拱了拱手,然后缓缓地走到木凳处坐下,目不斜视,静候他主动发问。

随飞时眼睛在张茶身上扫了又扫,约莫五息过后,才开口道:“你叫张茶?”

“不错,在下正是张茶。”张茶侧了侧身道。

不过,他话音刚落,那随飞时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前走了两步,道:“认识一下,咱家名叫随飞时,在我族中担任三铁应一职。”随飞时一边说话,一边做着一个复杂的动作。

张茶不敢大意,盯着随飞时的一举一动。

只见随飞时将左手的五根手指紧握在右手的手腕之上,而右手拇指弯曲,其余四指并指如刀,右手掌心向内,手背向外,微微俯首向前。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尽管如此,随飞时的头脸刚好隐在暗处,依旧让人难以看清样貌,看着随飞时的动作,张茶先是一惊,接着瞬间醒悟。

他这才刚刚进屋坐定,连个前奏都没有,随飞时便对他展开了疯狂试探。

尽管他从来没有见过随飞时的这套把式,但从动作上判断,估计这套把式应当是某种战队的见礼方式。

三铁应,风翎卫,两者之间莫非有某种关系,难道两者之间存有共同的见礼方式?

会是什么见礼方式,自己应该如何回礼,如何回礼才算不错?

张茶心念电转,瞬间转过不知道多少个念头,但仓促之间,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最后他决定,你行你的礼,我行我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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