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9章 窘迫

至于刚才大人说咱家和大铁应之间的婚约,其实那哪能算是正式缔约,大铁应只是口头答应,蛊物也没收,暂时还做不得数呢。

假如,现在有人能否奉上大铁应认为更为珍稀的东西,估计夜兄立时就会变卦,对了,既然说到这里了,咱还有一事需要都护大人代为做主。”

随飞时说到后面,目光闪烁,神色颇有些窘迫地道。

“什么事?”伴虫族都护看着随飞时罕有的表情,不禁有些奇怪道。

“不瞒大人,咱之前用蛊物跟大铁应所求的,其实并非是犬子跟池容之间的婚约,犬子跛了一足,而且天生不能人事,哪能配得上容丫头。”

“那你的意思是?”

“实际上想跟池容姑娘成亲的人是咱,一来,咱想给随家留一条根,二来咱也的确喜欢池容这姑娘。

咱跟池容姑娘年龄相差的有点大,怕直接向大铁应开口,被他一口回绝,所以才用儿子的名义试探的。”

“你是想先用令郎的名义将池容娶进来,到时候再李代桃僵?”伴兽族都护微微皱着眉头道。

“咱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大铁应从亲家成了咱的岳父,怕他一时难以接受,到时候还请都护大人从中为我转圜一二。”

终于将埋藏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随飞时狰狞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病态的潮红。

“这……这恐怕有些不妥吧?”伴虫族都护实在没有想到随飞时能龌龊到了这个地步。

“大人,咱为了大寨肝脑涂地都在所不惜,难道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得以满足吗?”随飞时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飞时,且稍安勿躁。”伴虫族都护知道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为了一个女子跟随飞时闹翻,颇有些犯不着,反正夜池容在夜明辉的眼里,也只不过跟两种蛊物等价。

“如果你真得喜欢池容,那就跟明辉直说,别搞那些李代桃僵的勾当,省得凭空让人嚼舌头。”

“可是,大铁应……”

“明辉那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事先准备好他需要的那几种蛊物,外加几条珍稀的毒虫,周某卖个面皮,当你和池容的媒人去。”

“此话当真?”

“周某向来说到做到。”

“多谢都护大恩。”随飞时躬身向都护一揖到地,不过,他面朝下的一张丑脸上却写满了淫邪之色。

“你啊……你啊,到时候娶了池容,可要好好改改你这毛病啊。”

“大人放心,飞时定当对池容一心一意。”

“对了,那一注黑烟的事情,飞时可要盯紧点,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务必要抢在其它两族之前,将那一注黑烟掌控起来。”

“飞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随飞时重新向都护做了一揖后直起身子,脸上已换了一幅大义凛然的表情。

从随飞时的宅邸到夜池容的住处还有段不近的路程,张茶跟在夜池容的身后,七弯八转,走了约有盏茶的工夫,才来到一座大宅跟前。

夜池容当先迈了进去,不过,他站在门口却有些踌躇不定,刚才,夜池容对随飞时所说的那些话,张茶听得是真真切切。

虽然不知道内情如何,但张茶万万没想到夜池容竟然是随飞时名义上的儿媳妇。

夜池容和随飞时之子有婚约在先,而今夜明辉不在,他却留在夜池容家里过夜,无论今夜的真实情况如何,都禁不住人们在背后嚼舌头根子。

更何况,夜池容还当着随飞时的面,说得那些露骨大胆的话语,如今想来,张茶的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烫。

而且不止脸上,张茶觉得自己此刻全身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一般难受。

“张茶,还在外面呆站着干嘛?难道你想在随飞时家里过夜?告诉你,他可是最喜欢把人当成活蛊器的!”夜池容气冲冲地道。

这一句话立时便浇灭了张茶心中的迟疑,张茶宁愿睡在蛇窝里,都不愿和随飞时那种人多待一刻钟。

因此,张茶三步并作两步,也快步走进门里。

夜池容将大门闩上,将张茶领到院内的一间厢房内,对他大声道:“今天你就睡我房间里,气死那个姓随的丑鬼。”

张茶吃了一惊,连忙摆手道:“池容,你还是个……是个……,这可使不得!”

“是个什么?”夜池容白了张茶一眼道。

“是个未嫁人的姑娘。”张茶声音弱弱地道。

“未嫁人的姑娘?你的意思,是不是已经嫁人的姑娘才可以跟你睡一个房间咯?”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茶有些急道。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样使不得?”

“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刚才我跟随飞时说得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张茶略显尴尬地点点头。

“如今夜明辉不在,无论你睡我房间,还是不睡我房间,在他们眼里又有什么区别?”夜池容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地道。

“有区别。”

“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们面对别人的质问时,可以理直气壮,可以问心无愧。”张茶地声音微微有些高亢起来。

“你问心无愧了,那我呢?我是不是就应该嫁给那姓随那混账的残废儿子,对他言听计从,乖乖地做他的儿媳妇?”夜池容又气又急,泪水从脸上一颗接一颗地淌落下来。

认识这么久,张茶见过夜池容的嗔、痴、怒、喜等各种表情,但却从来没见过她掉眼泪,此时忽然见她落泪,不由得有些慌了手脚。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了,你和随……随飞时儿子的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张茶柔声问道,但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有些不妥。

张茶一直不想介入夜池容的生活太深,没想到还是不得不走到了这一步。

“什么婚约,是随飞时用两种东西向夜明辉换我跟他儿子成亲,夜明辉答应了,但我可没答应。”夜池容擦了一把眼泪,气呼呼地道。

“婚姻大事,不都是由父母做主?而且你阿答已经答应了,此事还有转变的可能吗?”张茶不禁有些忧心道。

“为什么不能改?夜明辉看重的是随飞时提出的两种蛊物,我跟夜明辉说,我会用更珍稀的东西换我不要嫁给那老混账的儿子,他也答应了。”

“所以,你历尽艰险,孤身一人去莽林中抓紫蜈蚣和蓝蝎子,就是为了不要嫁给随飞时的儿子?”

“不然,你以为呢?”不知何时,夜池容脸上竟然已泪如雨下。

听到此处,张茶心中也是一片黯然。

夜池容虽然不幸地生在莽林之中,但阿答是一族之中的大铁应,地位仅在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

张茶本以为她从小到大,即便不是锦衣玉食,花团锦簇,也应该被父母视如明珠,不会被轻易呵责一句,却没想到她竟然被阿答当做筹码交易,价值不过两种蛊物。

原来,她也早已被逼到了人生的犄角旮旯,狼狈不堪,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的乐观和坚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过得还不如自己。

念及此,张茶心中不由得对夜池容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意。

“池容,你如果不愿嫁给随飞时的儿子,我可以帮你,紫蜈蚣,蓝蝎子不够的话,我继续帮你抓。”张茶真挚地道。

“噗嗤”一声,夜池容破涕为笑,道:“得了吧,你身上中了虫蛊之术,自身都难保了,还来帮我?先治好你的病再说吧。”

张茶挠了挠头,想想也是,顺口问道:“对了,池容,你阿答估计什么时候回来?”

“夜明辉出去采虫,一般三到五日必回,你就在我这儿安心呆着吧。”

“那我今晚就睡在院子里。”张茶微微转头,装作随意地道。

“不必,你就睡在我房间吧。”夜池容毋庸置疑地道。

“池容,这样不妥,我……我……”张茶有些急道。

“我什么我,别的房间不是虫就是蛊,你去了还不一命呜呼?”夜池容翻了个白眼道。

“那……那……”尽管如此,但张茶还是觉得不妥,极力想要推辞。

“别再说了,再说的话那我就跟你一起睡,反正咱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夜池容眨眨眼睛道。

张茶的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池容见自己将张茶噎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高兴得便如同如得了蓝蝎子一般,撇了他,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去。

张茶待在夜池容的闺房之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不容易捱到天色黑尽,张茶怕夜池容再来骚扰,便赶紧躺在屋内仅有的那张小床之上装睡。

张茶躺着躺着,忽然想起夜池容曾经说过得那些撩人的话语,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异样的感受。

再加上,房间内到处摆放的都是瓶瓶罐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但觉静下来的时候,身边总有一阵“沙沙沙沙”地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入眠。

张茶心中烦燥,索性从床上爬起,打开屋门来到院子之中,他抬头望向低垂的夜幕,满天的星斗,习惯性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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