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7章 守门人

蟒筋弓、随身衣物、赭黄色沙土、青银相间的细绳等这些东西都被他藏在伴虫族大寨之外,小白歇宿的树屋之上。

他知道伴虫族能给他提供的弓箭、绳索肯定跟自己的那些无法相比,但之所以在这里仍提出需要这些东西。

一来是为了跟他用来遮掩的风翎卫身份相匹配,二来也恰恰圆了他以前的说辞,让随飞时不至于起疑。

临近成功脱离伴虫族,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周都护摆摆手笑道:“这些都不成问题,张兄弟还有什么需要可一并提出。”

“没有了,但能提供这些,我已是感激不尽。”张茶拱了拱道。

不需周都护的吩咐,随飞时便让手下将张茶刚才所说的东西开始准备了起来。

随飞时的手下动作颇为麻利,不多时,取《御兽天经》和准备东西的两拨人几乎同时赶了回来。

他们将东西放在屋内的案几之上,很快便又退了出去。

周都护站起身,指着案几上的东西对张茶道:“张兄弟,你所需要之物均已带来,劳驾你看看这些东西是否合意?”

不知何时,他已经将对张茶的称呼从“张小兄弟”改成了“张兄弟”。

“大人客气。”张茶向伴虫族都护拱了拱手,然后走到门口处的一张案几之前。

但见从左至右,案几上依次摆放着一张弓,一壶箭,两把匕首,一把长刀,一大捆绳子以及一卷黑色的物事。

难道那一卷黑色的物事便是《御兽天经》,张茶强行压抑住内心对《御兽天经》的渴望,先行将那张弓拿了起来。

这张弓不重,应该是榉木为胎,鹿筋为弦,上面涂了一层厚厚的红漆,弓臂两端雕了两个小小的虎头,虎口大张,正好咬住弓弦,整根弓弦也被涂成了红色,样子看起来甚是华美。

张茶随意拉了拉弓弦,便试出这弓的弓力跟他的蟒筋弓根本无法相比,华而不实。

他将弓放下,然后拿起了旁边的箭壶,箭壶对他来说,可是稀罕物,他以前从没有用过这种东西,箭支都是别在身上,哪里方便就插在哪里。

这箭壶是桦木所制,小巧紧凑,入手不重,背在身上应该也不耽搁爬高俯低,而且箭与箭之间有软布相隔,即便反过来,其中的箭支也不会轻易掉出来。

最为难得的,是这箭壶中一共能存箭三十支,此刻其中已经放了二十多支箭,而且每支箭的前端都是铁质箭头,这在矿物资源匮乏的莽林中倒是显得颇为珍贵。

这箭壶和铁箭可以大用。

张茶不由得心中暗自欣喜不已,随后,他将箭放下,接着又将绳索抓在了手里,张茶双手捉住一段绳索,用力拉了拉,那绳索居然毫发无损。

虽然未尽全力,不过以他现在的力道,即便随意一试,也是力量惊人,看来在这绳子上,伴虫族确实是用心了。

“结实,这绳子确实不错。”张茶由衷地赞道。

“张兄弟觉得合适就好。”周都护随声附和道。

张茶点点头,接着扫了一眼匕首。

这两把匕首其中的一把长一尺半,宽三分,材质精良,锋锐异常,正是他从风翎卫身上寻到的那把。

这把得自风翎卫的匕首他一直非常喜欢,如果被伴虫族收去,他肯定会心痛不已,还好,伴虫族并没有吞没此物的意思。

另一把匕首长一尺一,宽两分半,刃身呈灰白色,应该是用铁杂银打造,此外,在那匕首的尾端还有一块亮闪闪,虫子一样的饰物。

这种匕首他并不陌生,以前伴兽族里的匕首也多是用铁杂银打造,虽然铁杂银打造的匕首极其坚硬,但质地较脆,经不起折拗。

这把匕首,显然应该是伴虫族自己的东西,看来,随飞时对自己这个“傀偶”还算不薄。

匕首的旁边就是一把长刀,他见过风翎卫的佩刀,厚重华美,寒光闪闪。

眼前的这把长刀颜色灰暗,刃身极薄,不要说那狮头怪物,他估计自己一拳都能将这长刀断为两截。

这长刀只能算聊胜于无,张茶将案几上的东西都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才将视线缓缓移到了那黑色物事之上。

“张兄弟,这便是刚才周某所说的,由令狐督帅亲自手书的《御兽天经》。”周都护指着桌上的那一卷黑色的物事道。

“哦?”张茶故作惊疑道,接着他把长刀放下,将桌上那一卷黑色的物事抓在手里,黑色物事抓在手里,给人的感觉似乎并不像一本书。

那东西触手绵密而柔韧,像是一块类似于兽皮的东西,而且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都写着许多字。

他虽然面色如常,但胸口却抑制不住“砰砰砰”地猛烈跳动起来。

张茶缓缓将这卷黑色的物事展开,只见上面的字正是自己在连心兽谱上所看到的那种,刚猛虬劲,银钩铁画。

不过在这张似皮非皮的材质之上,那些文字图画如同镂刻过一般,一笔一画,深深嵌入其中。

他不敢细看,怕乱了心神,从而露出破绽,只匆匆看到页首的四个大字“御兽天经”,便将其合上,并装出一副有些迟疑的表情道。

“此物虽好,可是贵族乃是伴虫族,而我却带着这《御兽天经》去邀请那一注黑烟到访,会不会,有些不妥?”

“无妨,伴兽、伴虫、伴羽三族都是由令狐督帅统属,千余年前本就是一家,穆凌雪岂会计较这些?”周都护连忙解释道。

“既然如此,我没问题了,多谢都护大人释疑解惑。”张茶拱手谢过。

夜长梦多,如今东西既然已经齐备,是时候离开了。

想到这里,张茶向伴虫族都护以及随飞时拱了拱手,道:“路途遥远,任务艰巨,我今日便打算出发,还请两位大人允准。”

“距离八月十五尚早,张兄弟怎地今日便要出发?”周都护来的迟,不知道张茶的来意,因此有些吃惊道。

随飞时见状,在周都护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周都护听后,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就劳烦张兄弟带病奔波这么一趟,回来时,我族必有重谢。”

“不敢当大人重谢,小人此去,生死难料,倘若一去不返,到时还需劳烦大人每逢八月十五为我烧些纸钱。”有意无意的,张茶将目光望着随飞时慢慢说道。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却呼之欲出,这句话并非一时兴起,也是他思考再三之后的结果。

一来,可以为他一去不复返埋下伏笔,二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也最为符合他此时应有的心境。

“张兄弟严重了,吉人自有天相。”随飞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道。

“周某这里有一些补气益中的药,张兄弟不妨带上一些,你身体不适,吃上几粒或许会有一些帮助。”周都护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张茶道。

“谢大人。”张茶也不客套,接过周都护递上的瓷瓶塞入怀中,接着又将弓箭、匕首、长绳、长刀以及《御兽天经》等物皆背负在身上。

待到一切收拾停当,周都护在前,张茶居中,随飞时在后,一行人鱼贯而出走至院外,甫一至门外,周都护向张茶道了一声“珍重”后,便先行离去。

而随飞时则附在张茶的耳边悄悄说道:“你可莫耍花样,我在你身上,已经种了厉害的蛊毒,事情一旦办妥,你最好立刻回返,我来帮你解蛊。

否则,一旦你另起心思,或者自行其是,嘿嘿,我定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茶不怒反笑,轻描淡写地对随飞时说了一句:“随大人放心,我们必定还会有再见之期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当先朝寨门方向走去。

随飞时一时间对张茶的反应和最后那句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他已经摆脱了自己的控制,已经成功解除了体内的傀偶蛊?

这傀偶蛊可是非同小可,谅他也没这个本事,难道是夜明辉帮他解除了傀偶蛊?

但要想消除自己的傀偶蛊靡费极大,以夜明辉的脾性来说,几无可能。

不过,他还是朝张茶的背影微微抽动了几下鼻子,待闻到傀偶蛊那特有的气味之后,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随飞时对着张茶的背影啐了一口,低声冷哼道:“叫你现在得意一阵,到时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接着,他大手一挥,两个早已打点停当的劲装汉子快跑几步迅速追上张茶,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一起向寨子的大门方向走去。

像被押解囚犯一般,被两个人夹着走,张茶并不以为意。

只要出了伴虫族的寨子,过了那三条虫沟,别说两个人,就是再来两个,他也没放在眼里。

快走到寨门时,当日带他入寨的姓阚的守卫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姓阚的守卫对张茶道:“小子,把手伸出来,今日出寨,俺给你解除质身蛊。”

“不用了,我的质身蛊已解。”张茶冷冷地道。

一个毫不懂礼数的守门人,张茶如今已不需再假以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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