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3章 郡制之物

一个小小的镇子中,一名小小的家丁竟然会有郡制的黄金,着实令人匪夷所思,说不得,这锭黄金便是这名家丁在直道两侧伏杀沈势等一行人的赏金。

一人赏黄金十两,而且还是郡制之物,当真好大的手笔。

张茶心中暗自思忖,如果自己这番猜测若是正确的话,那么沈势的身份应该比他原先想象中还要尊贵。

这锭黄金绝对花不得,不过其他的散碎银子和数百枚铜子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张茶将东西收拾停当,便朝着桃林镇走去。

其实,在城外过夜对于张茶来说也简单不过,但既然有更好的地方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太委屈了自己。

此外,如果在城外露宿,第二日进城还要缴纳城门税,虽然税费的数目不大,但想想总觉得有些恶心。

因此,张茶决定晚上就住在城里。

此时,天色完全黑尽,城门已经关闭,不过,张茶并未打算从城门进入。

张茶蹑手蹑脚,绕着东门左侧的城墙根走了两百余丈的距离,然后站住脚步,城墙在这里微微打了个弯,卯榫用的极多,因此,可以用来攀爬的借力之处也颇多。

桃林镇的城墙虽高,但都是由横木搭成,再加上这些借力之处,对于如今的张茶来说,要想翻越城墙简直易如反掌。

张茶侧耳附在城墙横木之间的缝隙,仔细听了听墙内的动静。

在听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之后,他扒着横木,纵身跃了两次,便跳到了围墙的顶端,然后他纵身一跃,落到了城墙内的地上。

城内是一片十余丈宽的空地,空地之后是一排低矮的房子,这些房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乌漆墨黑,没有一户亮着灯火。

张茶瞅瞅四下无人,便快速地穿越空地跑到房檐之下,然后,七弯八转,便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东市之上。

桃林镇虽然晚上并不宵禁,但做买卖的人一走,整条东市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人影,张茶白日在城池之中逛了大半天,已将城中的大概情形基本摸透。

张茶知道,在城中如果要想住店的话,需要出示证明身份的籍信,籍信之上还有所持之人的画影图形。

籍信这东西张茶可没有,因此,要想大摇大摆地在客店中居住是不大可能的,不过,这也难不倒张茶,白天他已经仔细观察了城池中间的那座城隍庙。

桃林镇中的那座城隍庙占地极广,屋宇众多,白天寺庙中人来人往,香火旺盛,但庙中常驻的道士却并不多见。

因此,张茶当时便想到,若是晚上随便往城隍庙中,任何一间不亮灯火的屋舍中一钻,根本无人能够发现。

城隍庙的围墙并不算高,张茶找了一个无人之处,只是纵身一跃,便翻越围墙,进入到城隍庙之内。

张茶在贴着围墙的一侧,找了间空置的厢房,便闪身钻了进去,这厢房不大,但前门后窗,颇为通透,最令人惊喜的是屋内还有一张床榻。

张茶将房舍内的灰尘略作打扫,将多余的外套铺在榻上,往上面一躺,感觉好极了。

不过,当张茶看到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的那一大堆东西。

蟒筋弓、破罡箭、巨木箭、楠木箭、匕首、石枕、帝金蝎的甲片、行囊、包裹、绳子等物几乎堆满了屋子的一半,不由得暗自苦笑了起来。

这些东西如果不藏起来的话,万一被人发现,立刻穿帮。

张茶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间房舍,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这些东西藏起来,可这房舍太小,根本无处可藏。

因此,张茶只好又拿着这些东西走出房舍。

其他的房舍虽然有些较大,但陈设简单,也藏不了东西。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隍庙中的大殿附近。

城隍庙一共有两进院子,这应该是第一进的大殿。

大殿共有三间,一间正殿和两间偏殿,正殿即便是晚上,依然有长明灯点亮,但偏殿却是黑暗一片。

张茶想了一想,带着东西悄悄朝左侧的那间偏殿走了过去,偏殿并未上锁,他推门即入,然后沿着柱子敏捷地攀到了房梁之上。

这里的房梁极粗,而且平日清扫也不会清扫到房梁上去,因此张茶想,若是将蟒筋弓、破罡箭等物放在偏殿的房梁之上,应该很难被人发现。

张茶在房梁上略一打量,便发现在他左前方十多丈处有一个死角,从下面看绝对无法看到那里。

张茶心中一喜,敏捷地窜上房梁,然后朝着那处死角猫腰趟了过去,突然,他一脚踩到个热乎乎,软趴趴的东西,最可怕的是那东西竟然还会动。

“哎呀。”黑暗中毫无征兆地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就响在他的耳边。

而且,这并不是他所发出的声音。

在黑暗中寺庙的房梁之上遇到这种事情,而且是在毫无防备之下,吓得张茶双腿一软,差点从梁上摔了下去。

不过,张茶久经生死考验,反应毕竟远超常人许多,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用脚勾住房梁,腰部用力,做了个回环,重新又落到了房梁之上。

在刚才那个头下脚上的过程中,他的脑子异常清醒,张茶可以确信,在此之前,自己绝对没有听到丝毫的响动,甚至呼吸声。

难道这偏殿房梁上的不是人?

张茶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茶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两步,将背心贴在柱子之上,右手握住“风翎卫”匕首,左手捏住一支破罡箭,这才心中稍定,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凝神望去。

张茶的眼睛在黑暗中已久,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但见从他刚才经过的梁柱上突然坐起一个人影。

那人一手捂着肚子,一边口中埋怨道:“谁?是谁踩了俺的肚子?”

那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偏殿中听起来瓮声瓮气得,让人难辨到底是年轻还是苍老,不过,既然确定是人,他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一半。

张茶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遥遥地一抱拳道:“兄台,实在对不住,是我踩的。”

“你是谁?你来这里干嘛?”那人朝着他道。

黑灯瞎火,那人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自己,反正他是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我……我是一个来城隍庙里借宿的人。”张茶犹豫了一下回道。

“那你到这梁上做什么?”那人继续问道。

“我……我找了一间厢房,太……太冷,想找块条幡当被子盖。”张茶正愁无法解释,无意中瞥到从梁上垂到地上的经幡,突然灵机一动地道。

“你的脚真重,差点把我肚子踩了个洞。”

“兄台,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对了,你怎么会在这梁上睡着?”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本来就被人称做梁上君子。”那人似乎有些嗔怪道。

张茶不禁一头雾水。

于是,他唤醒屠千娇,开始和黑胖子通过心念交流起来,黑胖子告诉他,梁上君子其实就是小偷的雅称。

原来此人是个偷儿,跟张茶这个偷宿的人半斤八两。

张茶放松了一下紧张得心情,好意提醒道:“哦,兄台,前面的空舍还有很多,不妨找上一间去里面睡觉,你在这梁上睡觉,万一翻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呵呵,你的心地倒还不错,不过,我在梁上睡觉已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无妨,无妨。”

说完,那人麻溜地沿着横梁走到经幡之处,手一用力,便将经幡提留了起来,微微一折,扔给张茶道:“这经幡你拿去吧,俺要继续睡了。”

张茶朝那人拱手道谢后,便拿着经幡,从左侧偏殿闪身出来,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宿处。

那人说他自己是个梁上君子,这话张茶只相信三分。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话里话外都似乎在维护城隍庙,这人呆在左侧偏殿的梁柱之上被自己遇到,是碰巧还是预谋?

这些都不好说,再加上那人一身诡异的隐蔽之术,因此,张茶不敢大意,先回来圆了自己的说辞,另外观察一下形势再说。

张茶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了好一阵子,见外面再无声息,这才从屋舍内再次出来,朝右侧的偏殿悄悄摸去。

这次,张茶走的更加小心,不仅脚步落地无声,更是将自己的呼吸屏到最轻,并且每走一步都事先多次观察,直到毫无异状后,才迈出下一步。

做了这些,他还嫌不够,还嘱咐屠千娇帮忙留意着点,进入右侧偏殿后,他如同一只狸猫般攀着柱子爬到了横梁之上。

大梁黑沉沉地,若有什么东西躺在上面,或放在上面,根本无法发现。

张茶不再抬起脚步,而是双脚在横梁上拖步滑行,这样即便碰到东西,只会踢到,而不会踩到。

他往前走了几步,右脚的脚尖便碰到了一个硬梆梆的物事。

太黑,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张茶试探着对那东西踢了两脚,只听得一个声音痛呼道:“哎呀!谁啊?踢俺的头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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