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1章 气海破壳

说完这些,他露出小白牙一笑:“不过现在既然业火没来,我当然还是得先有足以干掉自己敌人的实力。”

赤落大师低下头,看了看这个小子,再次微微笑了:“但是,修行之路漫漫无际,并无捷径。

不论受何人教导,也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刻苦,方能提高境界与实力,你总不会以为,有了为师的点拨,就能一下子成为一位大修行武者了。”

张茶认真地说道:“这我当然知道,现在,您只要能教我气海破壳的办法,成为一个下阶修行武者,我就很满足了。”

赤落大师略一颔首,说道:“为师是个术者,确实不通武道。

不过,当年为师曾经为你师兄书成过一道白符,助他破境,待到明辰日出之时,为师便也为你书成一道白符,对你的破壳也会有所助力。”

张茶立时一顿。

传说学宫八院雷飒先生上阶一线天晋入大师境界的时候,遇了瓶颈,便是受了赤落大师的一道白符,才得以顺利破境的。

师父不但会写法阵,竟然还会写符,师父果然是镇图大宗师,赤落大师,自己竟然也能得到传说中的那道白符相助,那自己必然能够破壳了!

张茶大喜过望,立刻站起身来,激动地向赤落大师一礼:“多谢师父。”

赤落大师须发如雪,在山风中微微扬动,安静地望了张茶一眼,目光中正平和,广阔如海。

就像看到万顷枯林历经了千万年的风沙肆虐之后,终于在某个不起眼处的一根朽木之下,发出了一寸新芽。

有些抚慰,有些期望。赤落大师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陡峰下方,注视向了寒殇阵,久久沉默。

张茶小心地看了看赤落大师的身影。

师父不论眉眼还是衣靴都非常干净,简直可说一尘不染,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总有一种千万年来,师父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执着追寻的感觉,是那样的风尘仆仆,沧桑疲惫。

如此强大的师父,追寻的究竟是什么呢?

张茶顺着赤落大师的目光,也将视线落到了巨石城处,他并不知道赤落大师在看什么。

可是,当他看到悬石桥上细如蚂蚁的归人们,想到不久之后便将要离开这座冬城,心中便升起了一股难舍的感伤来。

张茶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四年,这十四年里,自己的足迹遍布了这座冬城,和城外的绵延雪山。

不知在其中抛洒洒了多少汗水热血,也不知在其中历经了多少忍辱负重,艰难困苦,拼搏挣扎。

在那个小得在峰顶上几乎看不见的打铁铺里,更是留下了自己与武叔的多少欢声与笑语。

乾京古城,是武叔的故乡,可这座寒荒的巨石城,却真真正正地是自己的故乡。

巨石山左峰顶崖坪上,那堆小小篝火将熄未熄,噼啪轻响,火光温暖。

张茶用自己的行李为赤落大师铺了个“床铺”,伺候着师父歇息。

他自己则在附近另外随便寻了个地方,倚靠在了一块石头上,双臂枕在脑后,安静地望着峰下遥远的巨石城和石子儿村中星点般的火光。

夜空繁星闪动,地上点点火光明灭,焚魂天罗焰的暖意随风拂来,轻轻地扬起了张茶的一缕鬓发。

张茶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有了困意。

自己原本还以为,这个师父很可能会有些暴力倾向,现在看来还好,师父并不是经常发飙的,自己以后的日子应该还是很好混的。

然后,张茶便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真如做梦一般,自己竟然有师父了。

而且,自己的师父竟然还是赤落大师,乾穹学宫的老祭酒,乾门的掌门人,自己竟然拜了一位如神一般的人物为师。

就算师父不通武道又能如何?自己可是还有一位武道宗师的大师兄,以后自己修行上要是有了什么疑问,岂不是只要敲敲门,去请教亲爱的大师兄就行了?

更不用说,自己的师父和师兄都是鼎立于乾门的人物,那自己以后甭管是进了学宫还是在乾门天下的任意属国,岂不是都能横着走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升起,张茶便醒了过来。

张茶睁开双眼,擦了擦做了一夜美梦流下的口水,发现有一个雄壮的人影正面向着巨石城方向,站在崖前。

是师父,不好,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还是师父根本一夜没睡?

张茶心里一惊,一个机灵爬起身来,走到崖边,向着赤落大师的背影恭敬地行了一礼,“师父。”

赤落大师注视着峰下遥远而细小的巨石城,久久之后,才缓缓地“嗯”了一声,张茶马上再次一礼,说道:“请师父稍等,徒弟这就去准备早饭。”

他说完这句话,便要转身去生火。

赤落大师苍老的声音却缓缓地响了起来:“徒儿,你过来。”

张茶心里顿时一阵狂喜,难道师父这是要送自己那道可助破壳而出的白符了。

“是。”他恭敬地应了一声,压抑住兴奋之情,稳步走上前来,再次向着赤落大师一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站在师父身边,乖乖等着。

天边的云层渐渐青白。

赤落大师沉静地望着巨石城,慈祥的眉目有些严肃,恍似又将张茶给忘记了,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徒儿,从这里,你可看得到寒殇阵?”

赤落大师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便仿似此时的天色,清冷无边。

张茶听闻此言,心里的兴奋之情渐渐消去,抬起了头,也将视线投向了巨石城方向,凝注着那一块只有杏核大小的黑暗之色,认真地回答道:“看得到。”

赤落大师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看得到什么?”

张茶微微地顿了一顿,竟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在书府藏书阁里,弟子看过许多法阵的阵图。

“在北靖营中,弟子也曾看到过许多座法阵,堕梦八荒阵雾林和龟石的阵图是镇北军的绝顶机密,我不可能看得到。

但是我在北靖营里闲转了转,话不敢多说,现在至少能写出那座戎边大阵的三分阵意,可是,寒殇阵……”

说到这里,张茶沉默了片刻,方才继续郑重地说道:“寒殇阵,是我唯一不敢仔细去看的一座大阵。”

张茶凝视着那个黑暗的杏核,仿佛在凝视着一眼无边无际的黑洞:“我自小就很喜欢寒殇阵,里面的每一块阵石。

就算闭着眼睛只用手摸,我也能够辨识得出哪块是哪块,可是,我却从来都不敢深入地探究它。”

张茶抬起了头来,对着赤落大师认真地说道:“寒殇阵太过强大,我虽然觉得它很亲切,却也本能地畏惧它,不敢冒犯。”

赤落大师点了点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这时,张茶又说道:“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它很衰弱,并且还在衰弱下去。”

赤落大师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很久之后,他才缓缓地问道:“那么,你认为,要怎样,才能让它再次恢复鼎盛?”

张茶的神情深沉了下来,同样缓慢说道:“我不敢肯定,但是我直觉觉得,它已经负担过重,再也无法恢复了。”

听到了张茶的这句话,赤落大师站在崖边,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仿佛变成了一座沉默的雕像。

山风鼓动着老者的衣角与须发,却半分也撼动不得老者坚实如山的身躯,张茶站在赤落大师的身侧,安静地注视着下方遥远的寒殇阵。

寒殇阵是一座非常强大的法阵。

自己在小时候,并不像别人那样不敢接近寒殇阵,而是感觉寒殇阵非常亲切,经常跑到其中玩耍。

正是因此,自己在寒殇阵中得到了墨门,寒殇阵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自己只敢亲近,却不敢去“看”。

张茶却又能够感觉得到,寒殇阵是那样的衰弱,就如一位伤重衰弱的古神。

虽然伤重与衰弱,寒殇阵却仍然不屈地站立在那里,顽强地支撑着这一方广阔的天穹与大地。

张茶安静地注视着这样的寒殇阵,心头忽然流过了一道感伤,对这座强大的法阵,亦再次肃然起敬。

就在这个时候,师徒两人眼前无际的晨霭之中,隐约现出了一道流离的金光。

巨石山左峰高陡耸立,张茶站在崖坪之上,向下望去,唯见众山皆在脚下,心中尤升一股豪情。

张茶再抬首平眺,视野中,云海苍茫,滚滚咆哮,天空青白,浅淡如水,清冷的天空勾勒着纯白的云海,形成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然后,在界线之下的苍茫云层里,缓缓地浮现出了一颗发光的圆球。

这颗发光的圆球,如同没在海里,模糊的身影在苍茫云层后方略略几跃,便游到了云天的界线下面。

突然,它猛地挣脱了云海的束缚,从那道界线之中一跃而出,大放光芒,正是日出东方。

这枚雄日,如同一颗烈烈燃烧着的赤金火球,射出了万丈耀眼的金光,一瞬间便雄霸了整片东方天穹。

就在同一刹那,赤落大师的手掌上突然现出了一道金芒,这道金芒之中,飞速地勾画起了无数道赤金色的耀眼线条,晃晃然如水一般,流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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