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2章 白符

仅在一息之间,这道金芒便吸足了雄日初跃的精华,光芒骤然消失不见,轻飘飘地落到了赤落大师的手上。

是一道符篆。

这道金色的符篆,光芒柔和,并不耀眼,其上的线条优美流畅,不时划过一道道灵动的光泽,宛如流星。

这便是那道传说中的白符,阵符两道,终归一宗。

唯有境界高深至了极致,方有可能通悟阵符两道,这样的强大人物,被人们尊称为“镇图大宗师”。

乾门天下数千年来,有资格被称为“镇图大宗师”的人,只有传说中的祖师爷与学宫现任老祭酒太师祖赤落大师两位人物。

时至现在,张茶早已确信师父就是赤落大师,但当他亲眼看到那道符篆之时,仍旧瞳孔微缩,难以压抑心中所受到的巨大冲击。

眼前的这位老者,自己的师父,既能书成法阵亦能写出符篆,绝对就是乾穹学宫九院的老祭酒太师祖赤落大师。

一位只在传说中出现的,真正鼎立于乾门天下的不二人物!赤落大师执起这道白符,将其递给了张茶。

“多谢师父。”张茶激动不已,向赤落大师深施一礼,恭敬地用双手接过了这道白符。

此时,这道符篆上的光芒与字迹已经全部消失,粗一看来就是一张空白符纸,并没有任何符字符图。

白符。

果然符如其名,张茶细细地观察,又发现符篆上隐隐流动着浅淡的日光光华,勾勒出了一幅复杂的符图,写得极为漂亮,无可挑剔。

张茶把这道白符拿在手里,珍宝一般正面反面地好生看了一遍,这道白符绝对不简单,虽然看着不起眼,品级却比堕梦八荒阵还要更高。

赤落大师缓缓转身,向崖坪中走去,张茶跟随其后。

赤落大师说道:“这道白符曾经助你师兄破境,你和你师兄的境界相差悬殊,为师在这道道白符中灌注的术力便远不如你师兄那道白符的九牛一毛。

但即便如此,这道白符的全部术力也不是你能轻易承受得住的。”说到这里时,赤落大师伸手从腰后抽出了那柄竹戒尺,执着竹戒尺,悬空向岩地上划去。

竹戒尺端头法阵光芒一闪,坚硬的青色岩石上便出现了一道道苍劲深刻的刻痕。

赤落大师手中戒尺悬空随意游走,就像一柄飞舞的刻刀,很快在脚前的青色岩石上刻画出了一幅繁复的法阵。

张茶看着这幅法阵,马上便明白了门道,自己没有术力,无法激发白符,这幅法阵便正好可以激发这道白符。

赤落大师以戒尺一点法阵的东门位,说道:“等你准备好了,自东门而入,即可激发这道白符

白日时,白符会向你体内灌注术力,夜间时,会由灌注改为吸取,以此不停磨炼冲击你的气海。

此地为寒殇阵的禁制范围,这道白符的术力会被压制大半,等你带着它出了禁制范围之后,白符的术力才会全部释放。

你可以先在峰上多呆几日,待到适应以后,再下山去,尝试离开寒殇阵的禁制范围。”

张茶认真应道:“是。”

赤落大师看向了张茶,“你的壳壁远远坚于常人,原本至少还要七年方能破壳,但若能通过这道白符的试炼,应该足以提前破壳。”

张茶振奋激动地说道:“是,谢师父。”

赤落大师又温和地说道:“不过,强冲气海颇为危险,一旦真的遇了险境,还是要以保住性命为要,你可以及时以正罡一剑式泄出白符的术力。”

张茶神情凝重,一礼应道:“是,徒儿明白。”

赤落大师交待完毕,负手转身,又向着陡崖畔稳步踱去。

张茶恭敬地随行其后。

赤落大师来到崖畔,再次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远眺着寒殇阵的方向,缓缓说道:“既为骄子,肩责更重,昱世之力与斩世之力一掌同握,便注定要背负这世间上最为沉重的责任。

或许老夫也不足以作为你的老师,但是哪怕只有一分用处,老夫也希望能够帮助你多加了解这份天赋,分担你的命运,如果可能,也希望能够守护住,这世间的黎民苍生。”

赤落大师的这一句话深远低沉,宛如风语。

张茶没能听得明白,才刚一顿的功夫,赤落大师已经侧过头来,继续向他温和地说道:“学宫的这次下半试,你正好可以赶上,到时候便来学宫吧,为师走了。”

赤落大师温和的话音还在崖坪中回荡,人影已经渐虚至无。

张茶连忙恭敬一礼:“是,师父。”

赤落大师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张茶独自一人站在万丈悬崖边上,看着师父消失的地方,神情凝重地回想着师父的话。

昱世之力与斩世之力一掌同握?

注定要背负这世间上最为沉重的责任?

难道,真是要有什么业火降临世间?并且竟然还会有什么大任与自己有关?

张茶满眼疑问,看着前方遥远无边的茫茫群山,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破了壳。

他向着前方群山恭敬一礼,高声喊道:“师父,请您老人家小心慢走,徒儿多谢师父赐符之恩。”

张茶转身回了崖坪之中,手中捏着白符,目光灼热地看向了赤落大师留下的那幅法阵,只要把白符放到东门上,就会被立刻激发。

师父说得非常明白,这道白符就是一场试炼,这道白符的品级可不低,这场试炼必然非常艰难,自己得做好充分的准备。

对,先吃顿饱饭。

张茶在崖坪上生起了火,新取了肋肉横悬在火架上,不多时,肋排便被烤得金黄,滴下油脂,散发出了诱人的焦香。

他用一把锋利小刀削下一片焦香的烤肉,才刚放进嘴里。

从崖边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几道微弱遥远的声音。

“唧唧!唧唧。”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张茶停住了咀嚼,回过头去,看向了身后那线陡如刀切的青石崖沿。

这不是森宫混沌兽那个死胖子的声音么?

巨石山左峰孤立直耸,直刺云天,张茶蹲在崖坪中,就像蹲在云天之上。

张茶实在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个森宫混沌兽四肢短小,肥得像只肉球,到底是怎么从悬崖底下爬上来的。

而且,张茶也想不通,那个肉丸子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鼻子又是怎么长的,竟然这样也能找到自己?

不对,绝对是自己产生幻听了,“唧唧。”声音再次在崖下响起,清晰无比。

张茶蹲在火堆前面,沉默地看着声音传来的那道崖线,满脸黑线,居然真是那个死胖子,通过声音判断,这个肉丸子应该就在悬崖壁下数丈之内。

张茶看着那道崖线,一边儿继续嚼着嘴里直冒油的肋排肉,一边儿无厘头地推敲着,森宫混沌兽用它肥肚皮上那处没毛的地方,当作吸盘一路吸上这座悬崖的可行性。

可是,就在张茶估摸着,森宫混沌兽下一刻就该从悬崖边上露出那只肥脑袋的时候。

悬崖壁下方又传来了一声大叫,“唧。”这声大叫,惊恐而凄厉。

一听就是那个死胖子闻着了烤肉味儿,迫不及待地加快了上爬的速度,结果爪下反而不慎一滑,差点掉下了万丈陡崖。

张茶一想到那个死胖子惊恐万状的逗逼表情,就极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来,森宫混沌兽声嘶力竭地破嗓大叫着:“唧唧唧!唧唧唧。”

张茶没有人性地“嗤嗤”笑着,用嘴又从肋排上撕下了一大块肉,极其之不负责任地心想,难道说,森宫混沌兽肥肚皮上那处没毛的地方,吸力不够了?

所以,失爪之后,它便吊在崖壁上爬不上来了?

去看看吧,这个死胖子要是真掉下去摔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雪林里的那些鬣狗野狼,那还不如给自己解解馋了。

张茶放下肋肉和小刀,站起身,嘴里嚼着肉,悠然向着崖沿走去,他几步走到了悬崖边上,蹲下身一低头,果然看到,森宫混沌兽仅用一只小爪死死勾着一道石缝。

其余的三只小爪已经再也找不到了着力之处,正扭着圆滚滚的肥身子,在半空中拼命扭动。

看起来,这个死胖子的境况好像很是危险无助,可是张茶却注意到,在它小爪勾着的那道石缝里,正在慢慢地长出一棵草藤。

森宫混沌兽失了妖石,也就是失了术力,这大半年来,它恢复得不错,妖石坑里又长出了一个细小的肉芽,术力也多少恢复了一点点。

虽然仍是连个下阶术者的百分之一都不如,它毕竟是一头禁兽,术力非常精纯,仅是这一线屁大的术力,也足以与寒殇阵相抗。

张茶逆着光居高临下,好笑地看着:

森宫混沌兽瞪着那两只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棵小草藤,额上妖石坑里那块柔软而细小的妖石。

正在不断地闪动着微弱的光芒,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想要将这棵小草藤催生生长,变得坚韧起来。

可惜的是,饶是它再怎么拼命使劲,那张大肥脸憋得扭曲得变着形,简直连屎都快要挤出来了,那棵小草藤的生长速度仍然非常之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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