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哪怕有一丝丝记得

孙广一边说一边高高举起红布,身子依旧不转,直盯盯的看着院墙外的树林。

沉稳脚步声渐近,最终停在身后,手募的一轻,红布已经取走。

“侯爷,东西送到,属下告退!”

孙广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忙不迭说道,不等回应麻溜跑了。

现在还不走,留下来欠揍吗?他坏了侯爷的好事!

萧瑾言低头看着红布,手稍稍抚着,指腹轻扎几下,他就知是什么。

荆棘条,准确的说,断裂的荆棘条。

昨日圣旨降下,未至元宵,谢运之就要离开。今天正是他走的日子,离京之前吩咐大管事送东西到侯府。

这根荆棘条,专程送来,送给……

萧瑾言眸色深沉,抚住红布的手松缓,最终他看向秦云舒。

“你的。”

两字而下,被红布包住的荆棘递了过去。

秦云舒眸神复杂,在她眼里,十分普通的荆棘,可现在……

“既是谢管事送来的,便是给你的,你处理。”

说罢,她径自转身入了主院正厅。

萧瑾言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直到她进入厅堂。

谢运之肩负谢家重任,年纪轻轻官拜内阁首辅,在朝中说一不二,狡诈如狐,多少朝臣敬他怕他。

现在,触怒皇上,贬至柳州。

舒儿问他,他说,你想多了。

其实并非,谢运之遭贬官,因为她。

萧瑾言眸色越发深邃,就在这时,轻盈脚步声响起,竹芍拿着花篮走了进来。

“侯爷,外面风大,您怎不进去?夫人就在正厅。”

说着,她手往前伸,恭敬万分。

却在这时,篮子里多了一块红布,里面包的不知什么东西。

“送去给夫人。”

说罢,萧瑾言转身,不一会出了院门,身影消失不见。

竹芍微愣,站在原地瞧了半天,既然送东西,为什么不自己去?偏偏要他呢?

难道侯爷和夫人,出了嫌隙?

不可能,即便她入府时间不长,但柳意说了不少,侯爷为娶夫人,费了不少心思,砸了数不尽的金银。

到了府中,捧在手里,念在心里,对夫人的宠,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如此伉俪情深,怎么可能有嫌隙?

只是,这东西……

竹芍站了片刻,而后扭头直朝厅堂走。

一进去,她就看到夫人站在西侧窗边,窗户开着,正对府道。

远远看去,只见侯爷笔挺的身影渐行渐远。

夫人知道侯爷来了,也知他走了,却不出来,站在窗内望着。

竹芍心思沉重,放下花篮缓步上前,“外头冷,关窗吧?”

话音落下,她就见夫人转身,视线不禁落在篮子里,眼神复杂。

秦云舒沉沉望着,她交给他处理,他转而给了她。

他说她想多了,其实不是,谢运之贬官,多少和她有关。

她明确说过,两人没有瓜葛,却几次三番帮他,哪怕对谢家特别不利。

你该清冷孤高,该自私,该视她为仇人。

即便插手,你也该反向行之,对付她,不让她好过才是。

而现今……

秦云舒沉眸,他真的叫她不好过了,心里的不好过。

她一向和人划清界限,从不欠人,旁人也不欠她,这样,心中才有一方清净。

“夫人,我瞧园子里开了一大片蕊花,柳妹妹说,这花可以用来泡茶。今儿一早,沾了霜露,想必口感不错。”

竹芍笑盈盈的开口,说着,更将红布取出,放置一旁。

她发现,夫人看到这东西后,心情更不好了。

即便侯爷叫她送过来,也不要发现为好。

然而,她刚这样想,就见夫人走来,拿起红布裹住的东西。

纤指微动,层层翻开,她看清了,荆棘条。

这东西,在野外恣意生长,就算冬日,也挡不住旺盛的生命力。

浑身长满倒刺,寓意不好,为什么侯爷要送荆棘给夫人?

竹芍不明白,不懂其中深意,更不敢随便说话,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

红布彻底掀开,荆棘条不再翠绿,时间久了,枯黄不已,倒刺却十分坚挺扎手。

本是一根长荆棘,被人折断成了三小根。

随意送出的东西,他保留到现在,就连这块红布,也一并保存。

“竹芍,收拾一下,放入次厢房储柜。”

说罢,秦云舒脚步连连,很快出了厅门。

竹芍来不及追,她就出了院门。

“竹芍,你愣在这里做什么?”

柳意刚从灶房打水回来,看到竹芍站在院门,直瞅着前面。

“侯爷和夫人……”

一时之间,竹芍不知从何说起,却见柳意笑着。

“侯爷最宠夫人了,你刚来,见识不广。咱侯爷,恨不得照顾夫人起居,事事亲为呢!”

柳意一边说一边挽住竹芍的手,领她往里去。

这时候,秦云舒已坐上侯府马车,直往京郊去。

郊外以西,大道旁

两道笔挺的男子身形对站而立,外袍随风飞扬。

卸去朝服的谢运之,一身白色长衫,罩着黑底外袍,底边镶嵌金边叶片纹路。

眉目清扬,透着几丝清明。

“在朝多年,没想到送我远行的人,竟是你。”

说着,他看向远处层层山峦,“你不欠我,侯府也不欠,她更不欠。”

朝官避之不及的柳州,在他眼里,就是处于南端,比较热,蚊虫多的地方。

“正值冬日,比起齐京那里暖和。皇上仁慈,命我去过冬。”

谢运之依旧笑着,云淡风轻,从所未有的轻松。

萧瑾言肃眸看着他,见他笑的越发洒脱恣意。

“我已书信,昨日就命人送去柳州,等你到了,有人接应。”

他沉沉而道,见谢运之微顿片刻,“没有瓜葛的人,舒儿不喜这份人情。如此,也算还了。”

就在这时,车轴声传来。

谢运之抬头望去,只一眼,他就知里面坐了谁。

她终究来了,他命人送荆棘过去,为的就是这一刻。

离京之前,他总想见见她。

不顾萧瑾言在场,他深深凝视,眸色几近转变,最终漾成一贯的算计笑意。

“定北侯,皇上明贬暗升,我此行去柳州,另行要事。暂时罢了,我总会回京,内阁等我,谢家等我。”

说罢,他不再多言,一跃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隔绝那辆熟悉的车影。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

不知,你可会等,哪怕有一丝丝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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