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吉变凶祸缘玉镇纸 真还假因系俏佳人(二)

五人向西行了一程,来到一处繁华地段,只见客栈酒肆,一家挨着一家。五人走进迎头一家客栈,向掌柜的要了相邻的两间客房,弟兄五人同住一间,那白胡子老头单独住一间。

钟钰把门关严,低声向金英说道:“金大哥,我有件事跟你说。”金英道:“什么事?”钟钰道:“我总觉得与咱们同行的那个老头甚是可疑。”金英一怔,道:“难道你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吗?”钟钰道:“在白家时我曾亲眼看到他摆弄过玉镇纸,当时我叫他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他听了我的话就把玉镇纸放下了,之后我再没留意,但我想,凭白幽燕的为人绝不会冤枉咱们,那玉镇纸八成是让他顺手牵羊拿去了。”金英皱了下眉头,喃喃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老头有点可疑,看来其中大有蹊跷。”杨方道:“如此说来,那绿衣姑娘指责他偷马的事看来也未必是冤枉了他!”东方岳道:“如果真是那老头在作怪的话,咱们可都叫他给欺哄了。哼,他偌大年纪竟然做出这等事来,实在可气,待我去问问他。”金英道:“咱们也只是据理推测而已,并无十拿九准的证据,怎好贸然向他询问。”东方岳道:“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不成?”金英摇头道:“不!“缓了缓又道:“他若是贼人的话,必不敢与咱们久处,得空就会溜走……”杨方道:“哎呀,咱们得赶紧去隔壁看看,他是否已经逃了。”

五人来到隔壁,拉开门一看,只见那老头正躺在床上酣睡。五人放下心来,转身回到自己屋中。

吃过晚饭之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金英叫钟钰四人在房中假装睡觉,自己悄悄爬上房顶,暗自观察那老头的动静。

约莫到了三更时分,金英忽听下边窗户有轻轻响动之声,接着黑影一闪,一个人如同幽灵般从窗中跳出,金英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出来这人并不是那个老头,赫然竟是白幽燕的妹妹白素素。只见白素素四下里望了望,随即拔腿如飞,直向店外奔去。金英急忙跃下屋顶,往老头的屋子里张了张,里边竟毫无动静,那老头也早已没了踪影。金英忙走到自己住的屋子窗前道:“你们快出来跟我追贼!”说完拔开双足,盯着白素素的身影紧紧追去。

白素素穿街过巷,行走如风,工夫不大,来到一处高大的围墙下边。墙内翠竹成行,枝叶扶疏,微风一吹,簌簌作响。白素素身形一起,跃上墙头,往四下里看了看,脚尖一点,跳入墙内。金英看得真切,紧跟而至,飞身形跃上墙头,借着月光仔细一瞧,但见亭台参差,假山错落,池水晶莹,莲花摇曳,竟然是个精致极美的大花园。白素素的身影在两座假山之间闪了两闪,便即不见。

金英心想:“看这园中景物,分明就是白幽燕的宅第,这样看来,方才那女子必是白素素无疑。可她为何要潜入客栈中来?那白胡子老头又哪去了?“正百思不解间,钟钰、东方岳、杨俊、杨方也已跟踪来到。

钟钰问道:“金大哥,贼人呢?”金英跳下墙来,道:“贼人已经跳进墙内去了。”钟钰道:“那你怎么不追了?”金英道:“墙里是白幽燕的居所,咱们追的原来竟是白素素。”四人听了,尽觉惊诧莫名。

东方岳道:“纵然是白家府第,咱们也总得进去看个究竟,否则难释心中疑团啊!”金英道:“白日里咱们已经与白幽燕闹了误会,而今再贸然闯入,一旦被他发现,误会岂非更深,那时咱们纵有百口千口也难以分辨了,不是贼人也变成了贼人!”杨方道:“现在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咱们悄悄进去,量来必不至于被人发现。再说咱们一路跟踪到这,岂能一无所获就走了!”金英沉吟半晌,道:“好吧,那咱们就进去查看一番,看看他们白家究竟有什么名堂。”

当下五人掠过高墙,落入园中,借着假山树木遮形隐迹,蹑足潜踪,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往前查看。走了约有一箭之地,来到一片荷塘旁边,忽听对面传来喁喁细语之声。五人忙止住脚步,蹲下身子,拢目细瞧,只见两个女子站在前边不远的一座竹桥上小声说话,淡月星光之下看得较为真切,正是白素素和她她的那个贴身丫鬟。只不过她方才穿的是件暗花色衣服,而此时却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纱衫。

只听那丫鬟说道:“小姐,你都反复寻思多少回了,竟然还是拿不定主意!唉,你总这么偷偷摸摸跟他私下里相会,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白素素道:“那又有什么办法,我若是背着哥哥跟凤公子私奔,一旦让他知道,非把我化骨扬灰不可!”丫鬟道:“你此时若跟凤公子走了,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那时生米早已作成熟饭,公子就是见怪,又能把你怎样?”

白素素叹了口气道:“自父母过世后,我便和哥哥相依为命,我若为了一己之情而伤了哥哥的心,又岂能对得起他?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宁的!”丫鬟无奈的说道:“你既总是下不了决心,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小姐,要么你自己先寻思着,我困了,先回房睡了。”白素素又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只是我今生若不能与凤公子琴瑟相谐便誓不他嫁!”说完转身下了竹桥。刚走了两步,忽然指着金英等人的藏身之处喝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快给我出来!”

五人大吃一惊,均想:“他的眼睛也忒锐利了,怎么竟然发现了我们的形迹!”金英刚想长身站起,继而又想:“且慢,白素素也许是故意使诈,我还是缓一缓再说。”钟钰等见金英没有反应,便也安身不动。

白素素喝了一声见无任何动静,随又冷笑道:“你已露了行藏,还想再跟我捉迷藏吗?哼,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可要过去揪你了!”说着迈步就向金英等人的藏身之处走来。金英见隐藏不住,只得直身站起,钟钰等跟着也走到明亮之处。

白素素见了金英等人,似乎感到十分惊异,咦了一声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后边那人是谁?”金英左右瞅了瞅,见自己人一无所缺,看了看白素素,一时不明所以。

白素素冷笑道:“那人既无脸现身,也就算了!”指着金英五人厉声问道:“夜半三更,你们不好好睡觉,来此作甚?”金英硬着头皮说道:“白小姐,我等深夜打扰,确是有些不妥,但若非情不得已,我们决不会贸然闯来。”白素素冷笑道:“你们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偷听我们两个姑娘家讲话,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情非得已吗?哼,想不到谢大哥那样正直仁义的君子,竟会交上你们这样无耻的朋友,我可真替他脸红。”五人给他一顿抢白,只觉脸上阵阵发烧,一时竟不知如何答对才好。

双方僵持了一会,杨方忽然说道:“白小姐只顾数落别人,自己所做所为就光明正大吗?”白素素以为他指的是自己与凤公子之间的私情,心中不禁又羞又怒,立时变了颜色,气愤愤的说道:“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又怎么不光明正大了?你给我说明白些!”杨方道:“白小姐可还记得与我们同来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吗?”白素素略一沉吟道:“记得。怎么,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杨方道:“我们分明见到白小姐从那个老头房中跳窗出来,因此才一路追踪来到了这里。”白素素诧异道:“什么?你说你们竟然是跟踪我而来?”杨方道:“正是!”白素素道:“你们究竟住在哪里?”杨方道:“住在客栈。”白素素哦了一声,说道:“我自从太湖回来后,一直都没出过家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客栈之中?再说我一直都以为你们住在我家,那晓得你们白日里出去后再没回来。哼,你们如今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欺哄我,岂不是太荒唐可笑了吗?我看你们说不定是从哪里来的强盗,而今手持凶器,夜半三更潜入我家,无非是偷财盗物,图谋不轨。你们也没四外打听打听,我们白家都是什么人物,岂能轻易给人欺侮?白荷,你快去找我哥哥和谢公子,就说有贼人潜入咱们家来,叫他们速来捉拿!”丫鬟答应一声,转身飞步而去。

五人极其尴尬,互相看了看,走又不是,留又不妥,一时间竟怔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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