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亵渎

铳对另一个世界丝毫没有好感,但卢卡奇亚与瞳却是见过他们中的一员,对这样的恶评自然不置可否。据莘叶自己所说,他不仅在边境之地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如今往来看上去也是十分自如,虽然不知真实身份,但他既然自称游侠又在梦境中施以援手,显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虽然作为神使,年纪也最多百来年,也与铳的说法对不上号。

当然,卢卡奇亚是不会觉得铳想要编谎话吓唬自己的,只是他所说的都是口口相传没有记录的事,说不定还是那些养育他们的人故意吓唬孩子的话,随后代代相传,倒是越传越可怕了,之前可能最多就是他们中有人在边境之地犯了事被赶走,往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来往的少了反而误会更多了。

“既然他们暂时过不来,那急了也没用,你不是也说我们活不了那么久,还是忙好眼前的事吧。”卢卡奇亚借用了铳自己的话将了他一军,讲话题引回到了此次的目的上,“眼下边境之地恐怕有人要引瞳去月榊木接受巫女的职责,虽然在这里他们做不了什么,但要是知道她在你这,恐怕不仅我们有事,你也讨不着好。”

“我就说你这样神神秘秘的人,这次怎么和盘托出了,原来是给我下套,拉我下水呢。”铳虽然口中说着抱怨的话,但完全没有指责的意思,反而嘿嘿一笑,“我还真就是爱上你的贼船,毕竟你总是能给我惊喜。”铳看上去显然早有准备,在卢卡奇亚他们到来之前就有查实了的,“我可以和你们保证我们一族都不会干涉此事,其他的话,我是怀疑怜那家伙的。”

铳解释起了当年的事,原来在当年巫女樱将大动乱牵扯到了边境之地,又怎么都不愿遵循之前的规定,因此四位族长商议着将她处决,另找了他人另代,虽然当年其实算是二对二,但巫女自己没有生存欲望,最后还是尊重了她自己的意愿,谁知之后过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新的巫女诞生,曾经的四族也只剩三家,现在唯一一家一直支持巫女的,就最可疑。

“我就先自证清白,当年我们家的族长是第一个提出处决巫女的人,我你也见到,对月榊木也不算很敬重,哪会在这种事这么上心?”铳此话说的不错,他家族的人原是月榊木生产出来做些研究和建设的人,但研究的多了难免对神明难有敬意,何况月神祝福除了用在生育之外并无用处,没有那么些启示来维持信仰,恐怕他们还觉得那树可有可无呢。

“至于现在代替了巫女的人,是当年的另一位族长菊幸阁下,若是巫女回归,他如何自处呢?况且他们家族是损失最小的,最近哪怕畸形,也是他们家族最少,我看哪怕他自己乐意,现任族长木花肯定也是会阻止他的。”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卢卡奇亚和瞳吃了一惊,这位菊阁下可是证实了边境之地的居民有生育能力的当事人,说不定还是瞳的祖父。

果不其然,铳也谈起了他同菊的渊源,“而且,菊先生知道另一件重要的事,曾经他告诉我时,我还当他在哄我,今日见了瞳小姐,可见他所说都是真话。”这件重要的事自然是事关瞳的身世了,“亲眼所见此事,还亲自去过外界的菊先生怎么可能参与这件事呢?但此事确实蹊跷,坚决不信的大有人在,那位怜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怜的家族一直以来都是巫女的亲信,也是她们算出了这次的巫女诞生居然是在外界,这样的结果自然让大家质疑其中的准确性,但他们偏偏一意孤行的觉得自己不可能错算,却又不相信菊的说法,认定是有人将巫女带了出去,现在估计是他们终于找到了位置,所以用了祖上传下的方法想要靠着家乡的呼唤将瞳唤来,强行叫她接任呢。

“当然了,我也只是怀疑,你们也别去对质,省的这下自己暴露了,他们要强行留下她,我又有什么立场阻拦呢?”卢卡奇亚承认铳这话说的十分在理,但敌暗我明,如此拖延下去可不知道要哪年哪月,那位莘叶先生总不见得一辈子待在瞳的梦境里保驾护航,若是躲在此处又和做了那个巫女有什么区别呢?这实在让他犯了难。

瞳也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她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能够让卢卡奇亚在此处多留几天反而更好,能够为卡罗莱纳阁下争取多些时间,说不定就找到了解决的法子,否则哪怕出去了也得找理由让他与世隔绝,久而久之他早晚会察觉不对,如此拖延虽然留不住他一世,但哪怕绊住了他一时也是好的,因此也假意做出了为难的样子,心里却反而暗喜。

不过铳既然不知道卢卡奇亚身上发生的事,自然是觉得他们二人都在真心为难,便出了个主意,“你们不是说有个什么自称梦境游侠的人想要帮助你们吗?这梦境若是秘术,他应该是个行家,倒不如问问他的意见,直接从这里突破,说不定能叫怜吃点苦头,我们就好谈谈条件,不然,就是让她不敢再做也是好的。”

至于这时候暴露了该如何?既然事情已了就远走高飞再不回来便是了,自己早有准备,想要摘干净并不难,而他们既然之前没有胆量追到外界去拿人,现在当然也不会有这个勇气。铳自觉算准了他们,卢卡奇亚也觉得这话有理,只是莘叶走时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不知道还能否联络上,瞳心里着急,但也不好表现在脸上,此事便这么定下。

到了夜间,铳一是作为族长已经再次耽搁太多,得回去加班加点,二是在客房留宿本就不合礼数,加上怕自己在此,那位自称游侠的先生不愿意相见,反而耽误了时间,便告辞离去,只留下卢卡奇亚与瞳一同期待着,只不过一个是祈祷着莘叶快些赶来,另一个则是请求着让他迷失方向,多找他们几天才好。

不过,看上去是卢卡奇亚的信仰更坚定一些,很快背后的阴影中便传来了呼唤,转头看去,正是莘叶自影中走到灯下,这次卢卡奇亚发现他穿的就是如瞳描述的一般了,连那只被伤疤贯穿的黑色的眼睛都用了边角料包裹起来,佩剑也正常的挂在了腰间,“这里藏的挺好,让我花了点功夫,但总算还是找到了。”

“阁下来的正好,我们这还真的离不了你。”卢卡奇亚见他现在看上去正常多了,也不对他更警惕,干脆恭维了他几句,问道,“我们找了这里的族长,大概是有了猜测,但他不好出面,便来问问你的意见。”随后便将铳白日所说和盘托出,提到另一个世界的地方就含混了一些,尽量说的委婉,而莘叶自然也没见怪,反而哈哈大笑,像是在听笑话一般。

“我看他们说的那家人就是我家,说来惭愧,在下当年就是被驱逐出境,但不是为了犯什么事,只是关系到我们那边的法则,他们怕牵连就将我赶走了。”虽然莘叶说的轻巧,但发生这样的事哪能就这么揭过,可卢卡奇亚仔细看了许久,发现他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又或者这事已经过去太久,在哪怕他自己看来也只是一笔记录而已了。

“看来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但铳先生所说至少是数百年前,阁下看着最多比我们年长一些,应该只是你对号入座了。”卢卡奇亚开口解释,莘叶也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像是料到了他的反应,也不愿太过纠缠此事的样子,“至于这棵月榊木,他猜测的不错,确实是早已枯死,究其缘由还得怪我,不过说来话长,但至少我可以保证,他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铳先生提到这棵树是稳固边境之地法则的锚,这话说对了一半,其实在我们的世界也有很多这样的树,他们将我们的世界与神明生活的地方联通,可以说,神明通过它们操纵着我们的世界。”莘叶语气间对神明颇为不敬,让卢卡奇亚皱起了眉头,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他直接站了起来,“所以,我实在看不过眼,就想了法子让它们都枯死了。”

“你也是神的使者没错吧?你如此作为不怕神明处罚你?”卢卡奇亚已经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用了两个反问想要让对方清醒清醒,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何莘叶居然能够经历当年的事了,恐怕他已经通过这样的法子逃过了规则的制约,躲在梦境中可能也是为了逃脱制裁,在边境之地终于脚踏实地,大概是因为此处乃是法外之地的缘故。

想明白了这些,卢卡奇亚对铳的意见简直不能够更赞同,对莘叶的印象也一下变得极为恶劣,瞳也对此事感到不敢苟同,但好在脑中关于溶血之疾的记忆让她对神明的安排多少有些微词,因此还是努力拉住卢卡奇亚想要阻止他们的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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