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围城

瞳想要息事宁人,卢卡奇亚却不领情,非要问个子丑寅卯出来,莘叶脸上虽然仍然挂着微笑,但语气已经变得嘲讽起来,“阁下,我自然是神使没错,但在我们那里这可不是什么高贵的职业,不过是神明拿来互相争斗的玩具罢了,至于处罚,我早就被狠狠的处罚过了,如今我哪儿都能去,他们反而寻常来不了,罚又怎么样呢?”

“说起来,其实我还羡慕你们呢,你们的世界因为你们祖先的努力,是没有神明管束的地方,只有西格玛那个家伙教你们的那些东西,过的可比我们更好。”莘叶说起这话情绪终于有了些变化,但仍然是忧伤的样子,“你如此反应,是因为你不知道被严格掌控着的我们的处境,没人会喜欢那样的生活,除非是被驯服了的那些。”

莘叶这话实在是提起了伤心事,并没有嘲讽卢卡奇亚的意味,他于梦境中生活,在故乡与童年生活的这里都没有立足之地,若不是接下来有件大事有他的份,大概是再没机会回乡看看的,比起被关押和封禁的西格玛也没有好上多少,那些故乡的居民还十分不领情,常有人想要修复联系,自己还得警惕着随时准备解决那些人,可以说吃力不讨好了。

但卢卡奇亚不知情况,还以为那边世界的人都是如此亵渎之辈,自然只听出了嘲讽,发怒反击了回去,“怎么?你觉得我是被驯服才如此?我真心的尊奉那些赐予我们启示之力的神明,愿意遵循他们的准则,有什么不好?反而是你们,失去了神明的祝福,我看发展的进程比我们还差得远呢。”说着若有所指的看向他那实在古旧的星金武装,冷笑了一声。

“是,我们确实因此失去了力量,甚至还倒退了不少。”太阳的祝福仍在,群星的力量已经消逝,莘叶是他们的世界中可以说最后一批真正还能使用星之力的人,之后的日子力,星力逐渐消失,星晶科技昙花一现,成为了笑话,直到今天,他们仍然生活在极为落后的时代,还遭了几次大劫,如今还将遭遇更大的灾难,莘叶甚至有些担心他们活不下去。

“但这不公平,阁下,你们的力量有着其他的来源,不需要和我们那样被动。”莘叶见卢卡奇亚脸色有些得意,心里也有了愤愤不平的意思,但最终还是只化作了叹息,“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反叛自然无异于自杀自灭,但这样的事在我们的世界中已不是第一回了,你们的世界存在的时间较短,又得他人庇护,又怎么能懂呢?”

“你们的世界是一台机器,星晶虫是它永恒的能源,神明没有为你们准备任何生存的能力,让你们得以像如今这般的另有其人。”莘叶讲起了关于西格玛,那位传说中的神使之王的事,他说的含糊,努力想要隐瞒此人的真实身份,就像是掩藏自己一样,但卢卡奇亚还是从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些,大概是说他是真正与神明关系紧密的使者,比自己这类要高上一等。

他利用自己的特权教会了这里的人们与星晶虫融合,使用他们的力量,而因为星晶虫不仅仅是世界的引擎,还是担任着电路板之类的角色,改变他们形成的回路便可以在世界上引发各种奇迹,而一些人与他们有着更紧密的融合,类似于共生的关系,自然更不一般,他们的意愿足够强烈,更大面积的星晶虫群会回应他,自然就能引发更大的奇迹。

这自然说的就是神使了,卢卡奇亚听得出来,而维持这样繁荣的代价就是星晶石,而西格玛王也是别具匠心,允许他们寄生一部分人类生活与更方便的繁殖后代,只不过当它们的宿主生命走向终结,他的血肉都会变成维持推动力的能源罢了,它们或许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乐意,不过大家总是有办法的。

这样的事卢卡奇亚认为堪称神迹,但莘叶却告诉他,西格玛的作为全是违反了神明意愿的,所以他因此而遭受了牢狱之灾,不过如同自己一样,他也没有想要忏悔的意思,因此他尊重这位前辈,称卢卡奇亚那边世界的神使们为西格玛的子孙,因此见卢卡奇亚反应颇觉讽刺,摇头说,“若是要感谢,也是感谢星晶虫后和西格玛,你们根本就不需要神明啊。”

卢卡奇亚也沉默下来,他本应感到愤怒和吃惊,因为若是没有神明意愿一说,自己一向认为的替天行道难道只是一厢情愿和任性妄为?换从前,他一定会怒不可遏的想要反驳,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尤其冷静,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之事的缘故,他知道莘叶所言非虚,而他竟然不可抑止的想起了梅丝塔那个造神计划,这让他自己都异常惊讶。

卢卡奇亚不说话,莘叶也保持沉默,本是各自想着心事,却吓坏了瞳,以为他们俩都被气的恨了在这里对峙着,眼看就要打起来,也顾不得拖时间之类,赶忙出言打破了沉默,“二位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就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愿意同情同情我,想想我的梦境怎么解决了才稳妥?”

莘叶此时已经在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以他的身份和立场,本不该说那些话,只不过作为西格玛的朋友,看不惯卢卡奇亚的言论罢了,当然想要借台阶下,而卢卡奇亚眼下只觉得曾经混乱的思路突然就有了头绪,虽然豁然开朗,但一时间想要完全理清也不容易,又不想露怯,何况他比瞳本人都更在意她的事,自然更是乐意先放上一放。

如此,瞳也算是松了口气,莘叶也开始进入正题,“想要从梦境中联络甚至攻击到那人对我来说本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此人的梦境塑造的粗糙,人却谨慎,从来不亲身进到那梦里去,但总会有他十分在意的,不得不出手的事,可如果按铳先生所说,此人实在谨慎小心,在此地继续这种仪式本来就危险,说不定他宁愿放弃了都不肯出手呢。”

“他既然知道是梦,梦中事物自然是假,再如何在意的事又岂会出手呢?我也感觉这行不通。”卢卡奇亚虽然不再针锋相对,但找着机会嘲讽上两句还是会的,“你不如直说了没有办法,我们直接去将那怜小姐绑了逼她解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给这种飘渺的希望也没什么用啊。”

莘叶自然听出了他话中带刺,但只是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反而脸上有些怜悯的意思,“这梦境要做的成,不自己先入梦如何可行?他自然是日日看着我等,想叫他忘了我在,还得另外用了星术消除记忆。”作为高手来说,贸然入梦真假都尚且难辨,何况这梦境做的低劣,却还延续那么久,想必他自己都早已分不清何为现实了。

“那好办,她如果真是怜小姐,最在意的当然就是那棵树了。”卢卡奇亚心里对崇拜某物的执念最为清楚,一下就指出了关键,瞳与莘叶也自然认可,今夜也已经到了休息的时候,虽然瞳再三暗示莘叶是否有什么需要准备,或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尚待解决,可惜他只以为莘叶担心自己事情做不成,之前还被卢卡奇亚嘲讽,当然是说事不宜迟,今夜便要动手。

莘叶与卢卡奇亚如此坚决,瞳也知道他们是担忧自己的状况更多,此时确实宜早不宜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只能应下,心里希望这位怜小姐是好说话的人,又盼着她没那么容易屈服,否则她就只能以想要在故乡多逛逛的名义留下卢卡奇亚,他说不定还会说让莘叶和铳陪着自己,赶着路西安恢复的时间回去,这可是已经近在咫尺的事了。

只是发了会儿呆,转眼莘叶已经布置好了大概,对着卢卡奇亚嘱咐道,“若是不成,那是我没有本事,但若是成了,如果有人强行唤醒了这姑娘,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但一旦事成,不仅仅我能摸到他面前,他们也有本事知道我们在这儿,如果他有什么同党,想必会来捣乱,到那时就拜托阁下拦住他们了。”

卢卡奇亚见他话语恳切,完全没有记恨刚才的意思,反而自己感到惭愧了,点头应下后看向了瞳,瞳明白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深吸口气后闭眼躺下,让莘叶用他习惯的法子让自己几乎是立刻入眠,随后感到眼前一亮,睁开眼果然又看到了那株参天古木和像果子一样稀稀拉拉挂在树上的孩子们,看着比往常更清晰,便更觉得他们像是流水线上的工艺品了。

莘叶此时也进到梦中,见她又是盯着树梢不动,还以为她又中了招,走近却见她目光坚定,看来是自己多虑,拍肩提醒她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就拿出了一柄利斧,“虽然若是真的要伐木,可能拿锯子更方便,但信我的,拿斧子更能敲打那个人的心,接下来我们守株待兔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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