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再和你说。”
兰真卿随口回了一句，与周围一众学子一样闭上双眼，感受着周围无形的意境，周身升起道道清气。
安宁渊也闭上眼睛，尝试感受些什么。
“行吧…”试了几次，他终于放弃。
所有人都在那里玄而又玄，就他一个跟呆头鹅一样站着，浑身上下写满了格格不入。
他不由想到混入狼群的哈士奇。
看来真是没有儒道天赋。
哦不对，还有一个。
低头看向七七，对上女童同样迷糊的目光，安宁渊心中平衡了不少。
一大一小两只呆头鹅。
周围环境还在不断变换，一会飞雪，一会寒霜，一会黄沙。呼啸的狂风，金铁交戈的声音，喊杀声不绝于耳。
最后全部演化为冲天的锐意，就连安宁渊都心有所感。
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真正的战场，周围都是与敌人血战的袍泽。
他的情绪也被感染，一时间热血沸腾，恨不得冲上去与不存在的敌人血战一场，保家卫国。
下一秒，所有景色瞬间恢复如初，仿佛之前都是幻觉一般。
“呼…”安宁渊逐渐从异常的情绪中摆脱，长出一口气。
在场的学子们也接连回过神，相互对视，向着墨染恭敬作揖：“多谢丹青先生。”
而后齐齐转向安宁渊：“多谢安兄！”
先前遇到的两位弈棋的学子，在集合之前已经将他的身份信息传了出去，在场的人都看到生面孔，自然知道他是谁。
看着一位位鞠躬拜谢的学子，安宁渊满头问号。
……
摘星阁，顶层。
露天又是高空，正该狂风大作的地方，整个天台却无一丝气流。
一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坐在天台边缘，身前摆着一张茶案，一只手端起茶杯，正闭上双眼细细品茗。
少顷，中年人终于睁开眼睛。
“好茶。”
淡淡吐出两个字。
中年人面容清逸，洁白无须，一头黑发仅有双鬓带着些许灰白，眼眸深如渊海，映出无尽沧桑之意。
除了一身干净的青袍，浑身上下别无长物，但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寒酸的感觉，反透着淡然与儒雅的气质。
‘衣贵洁，不贵华’这句话，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裴谦，因早些年在国子监担任祭酒，威望素著，又被许多人尊称为裴公。
“裴院长喜欢就好。”
一个清冷磁性，充满立体感的声音在青袍人耳边响起。
抬起头，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
女子身着黑金白三色交互长袍，款式介于旗袍与道袍之间，下摆分叉形似凤尾，晶莹如玉的双腿裸露在外。
银白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至小腿，额头垂下的朱红流苏，更是与其绯色的眼瞳相互呼应，身材凹凸有致，缥缈出尘与高贵典雅的气质并存。
遗憾的是，轻薄的面纱遮住了面容，让人无法看清她绝美的容貌。
观天台司命。
天机七星，天权星。
“院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声音从眼前传来。
说着，银发女子素手翻转，虚空轻抚。
下一秒，青袍人手中茶杯内水位竟缓缓上升，自行补满。
若是安宁渊在此，看到这一幕，一定满脑子惊呼奇异博士。
青袍人浑不在意，将茶杯轻轻放下，面容平静：“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司命大人。”
“但说无妨。”
“前些时日，国子监出现的邪祟气息，司命大人可有所感。”
“有。”
“敢问这是什么邪祟，竟无从探查。”
银发女子眼皮微动：“这个问题，昨日院长两位学生已来问过，院长莫非不知？”
青袍人神态自若：“有些问题，总要当面确认为好。”
“是什么不重要，”银发女子磁性的嗓音响起，“为什么才是你们想知道的，不是吗？”
明明银发女子就站在面前，可总觉令人感觉她似乎又不在眼前，时而似实，时而似虚，亦真亦幻。
青袍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
空气安静了一会，银发女子唇齿轻启：“院长有空问这些，不如多关心自己的处境，人道修行寿命本就不多，有些枷锁愈久愈难卸下。”
“不劳司命大人费心，”青袍人淡淡道：“枷锁是我自己设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有怨言。”
“院长的脾气，一如既往。”银发女子浅笑一声，“就是不知皇帝和天下人，能否理解你一番苦心。”
曼妙的身姿凭空消失，随即又在天台边出现，低头望向下方京城的繁华。
“纵有陛下逼迫，离开朝堂也是我自己的决定，”青袍人同样转身向下望去，良久，又道：
“既然司命大人这么关心苍生，能否告知为何距诛邪之战仅二十年，邪祟又重新崛起，这和天机道当初的推算大相径庭。”
“北戎战事将起，南方和妖族也从未真正安定，背后多少都有各大道统的影子，为何短短数年间，大应内忧外患到如今境地。”
“九州灾劫不断，大应气运动荡，朝廷腐朽，民心不附，观天台是未曾预测，还是故意袖手旁观。”
“不知这一切，司命大人可有答案。”
青袍人面色毫无变化，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刚刚这些犀利的问题不是出自他口。
银发女子绯色的眼瞳中，同样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青袍人刚才问的也不是她一样。
许久，声音再次响起：“院长请回吧，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青袍人点点头，未再多言，转身欲离开。
就在这时，银发女子似有所感，朝东方望去。
青袍人脚步一顿，随后也意识到了什么，双目清气四溢，同样极目远眺。
“需要我送院长一程吗？”银发女子问道。
青袍人未答话，而是抬手虚空书写几个大字：明知书院。
清气凝聚而成的大字显现，在虚空中快速变换，幻化出一座微小的书院全景。
手指在书院某处轻轻一点，青袍人缓缓吐出一个字：“归！”
须臾间，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书院幻影也随之爆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