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
老张愣愣地坐在自家沙发上，看着对面笑脸盈盈的唐自如，拿水杯的手心微微发汗。
女人的思维果然跳跃，她是怎么想到托自己去老郭那当媒人这事？
刚才打开门看到是她拿着礼物站门口，老张还以为她是为了修复和朱清的闺密感情而来，毕竟两个从少女时代就玩在一起，已经过了三四十年，说决裂就决裂着实可惜。
老张客客气气请她进门，没想到她是为女儿唐宛宛而来。
随着“砰”一声朱清将卧室的门狠狠关上，客厅的气氛瞬间被尴尬填满。
唐自如来之前就已经做好被冷落的准备，为了女儿，不该开口的话也硬着头皮开口了。除了为女儿的私心，她内心深处也不想和朱清闹得太难看，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是多年好姐妹。
老张在闷头喝了三杯水之后，终于坐不住，找了个借口回卧室劝朱清，“来都来了，你们两个好好沟通一下，以后还要来往的……”
朱清坐在床头胳膊紧紧抱在胸前，咬着牙气鼓鼓，“还有什么值得交往的地方？她有什么脸过来……她是怎么好意思的！”
“嘘！”
老张向来不善处理女人之间的矛盾，低声劝道：“人家拿着东西过来，说是为了女儿，肯定也想和你缓和。”
再说，年轻人之间的恋爱全凭本心，做家长的再干涉也没多大用，感情的事谁也做不了主。
“你知道什么？”朱清气的想发笑。
“你以为唐宛宛去电影院是凑巧？唐自如比你想象中精多了！”
原来，朱清一早就得知，胜楠原是要把那张电影票送给同话剧社的朋友，都已经答应人家了，唐自如洞悉朱青的计划，撺掇着胜楠把票给了唐宛宛。
老张感慨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一张电影票都能上演一番《甄嬛传》，他知道朱清还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得悻悻回到客厅。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她这几天感冒。”
唐自如心里门清，但表面上的客气还是要演，“那让她多休息。”
老张又给她倒杯水，以一个旁观者的语气，“你看，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儿，找个机会好好聊聊把什么都说开。”
唐自如，“她生气我是理解的……但是孩子的事……她们这感情上的事谁也强迫不了？对不对？”
唐自如继续用三分尴尬四分志在必得的语气，“老张，宛宛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小了，虽说现在刚毕业都在愁工作，但女孩子嘛，她又不像你们胜楠什么都会，除了长的标志些其他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地方，我希望她早早结婚了了我一桩心愿。”
老张硬着头皮刚想劝她再冷静一下，唐自如：“你看我们家也没有个男人，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拉扯她吃了不少苦，这事也只有你能帮帮我。”
得，高帽子已经扣上。
老张低头继续喝水，表面稳如老狗实则内心一团乱麻。
一团乱麻……
乱。
这都是什么事？
他略微清清嗓子，尽可能让自己委婉，“你刚才也说了，孩子感情的事我们没办法勉强，不如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发展吧。”
唐自如眼神微动，脸上的笑容微微淡去一分，这话在她听来，就好像在咒自己的女儿感情没有善果一样。
“老张，唐宛宛一直把你当亲叔叔尊敬，咱两家这些年互相帮衬不少，你呢文化高是个大学生，不会计那种小仇，对不对？”
合着她以为老张也在记仇唐宛宛抢了胜楠男朋友的事。
老张哭笑不得，“现在时代已经变了，都是自由恋爱，两个孩子刚开始没几天，脾气都还没磨合好……这么做拔苗助长不是好事，你看现在有多少闪婚闪离的，我劝你不要冲动。”
这些话一说出来，老张知道她八成又要误会，但实实在在是老张的真心话。
唉，她们都以为自己钓到金龟婿，以为老郭家财产多到花不完，倘若真让她们知道真相，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上杆子。
老张的语气尽管写着真诚，却没有动摇唐自如分毫：还说什么大学生心思坦荡，还是记仇！见不得我家好。
“呼！”
唐自如站起身，恢复平日里有些倨傲的神情，“就算我女儿和小郭分手，你闺女也不一定会跟他在一起，你何必这么执着？”
执着？
老张咬着牙劝：“老郭家的房子该卖的都卖了，如今银行批贷也不像以前那么容易，手头紧巴巴的……你不是一直想宛宛有个好归宿，我劝你还是慎重一些。”
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她好歹听进去一句！
唐自如呵呵一笑，老张啊老张，平日里看他乐乐呵呵与世无争，终究逃脱不了人嫉妒的本性。
她指着一旁带过来的几件礼品，“今天这些就当是我给朱清道歉，咱们回头再说吧。”
等到唐自如离开，家门关上，老张坐在沙发上又连着抽了好几根烟。
咋办，事情比自己想象中发展迅速，没想到她心劲儿这么大，誓要让女儿嫁豪门。
朱清风风火火打开卧室门走出来，扫了一眼地上唐自如带过来的东西，此刻也没心思训斥老张抽烟，坐到一旁道：“老张，这事你要敢答应她，我就和你离婚。”
她端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抢了我女儿的男朋友，还好意思让你当媒人，脑子是进水了吗？”
这时，次卧的门被打开，胜楠居然走了出来，夫妻俩同时一愣：
“你在家？”
胜楠穿着一身休闲卫衣，“刚才想出门碰巧唐姨来，索性呆屋子里省的尴尬。”
她再次嘱咐母亲，“妈，你别再说抢抢抢的，我又没和郭文斌谈恋爱。”
胜楠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强调，才能让老妈明白：就算唐宛宛没和郭文斌在一块，自己和他也没有这个缘分。
朱清看着胜楠不谙世事清秀的脸，“傻闺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样的机会，人这一辈子翻身很难的！”
说着，语气突然变得深沉，朱清眼圈竟有些红了，“你没工作过，不知道这社会钱多难赚。”
“好了好了。”
老张不想谈惨痛的现实问题，知道老婆平时虽咋咋呼呼，有时强势得让人反感，却也容易感性。
他给女儿使个眼色，胜楠识时务退出谈话，出门去了。
待刚走出家门，手机便接到唐宛宛的电话，“我妈是不是去你家了？”
“嗯。”
听闻是找胜楠爸爸当媒人，电话那头的唐宛宛又急又气，“她跟朱姨吵架成那个样子，怎么好去你家嘛。”
胜楠有时也觉得，他们大人之间无论思维方式，还是做事方法，都令她们感到费解。
好在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对于他们年轻人影响比较少。
胜楠反倒一直劝唐宛宛：“只要你觉得郭文斌好，就试着相处，没必要父母影响，感情是我们自己的事！”
“我知道，就是……”
唐宛宛苦恼至极：“我觉得我妈这次太奇怪了，头一回见她这么上心我反倒害怕。”
胜楠：“怕什么，正好治治你以前不结婚的豪言壮语。”
俩人谈着心，唐宛宛自然也知道胜楠被朱清要求更改戏路的事，“你现在已经有了很高的人气，话剧社的网络投票你一直都是第一名，很多女孩都是你的迷妹，可千万别放弃啊！”
“好。”
大人间的复杂和小辈之间的坦诚，如同两个平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