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心思活络起来，同时反向思索：万一到时候老婆问，贾富房产证为什么会放在自己手里？自己就说，是他临时拜托自己代办些程序，比如签合同转租之类，所以把原件暂存他这里。
老张打算的很好，只要在这段时间找个机让老婆过目一眼房产证，打消她心中疑虑，然后把房产证“还回去”，一切水到渠成，不留下任何破绽。
他心中暗自佩服自己，马上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喂，办证。”
对方声音慵懒，“你办什么证？”
老张：“房产证办不办？”
对方迟疑片刻，“给你个地址，面谈。”
老张看对方如此谨慎，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能拿到明面上的勾当。
按照对方给的地址，他来到一处老旧居民区的烟酒店里。
柜台后面坐着个浑身圆乎乎的老板，手里玩着扑克，嘴里叼着烟头，“你要办证啊？”
语气带着三分慵懒、三分无所畏惧，还有四分对生活的无所谓，浑身上下写着：社会人。
老张声音刻意压低，“想搞个房产证。”
老板把他浑身上下打量好几遍，“我们这做道具用的，不能顶替真本。”
“知道，多少钱？”老张心中清楚他们不能明目张胆。
老板：“500。”
原以为100多能搞下来，居然这么贵，“网上一个封皮才￥10。”
老张把嘴里的烟头掏出来摁在旁边黑黑的烟灰缸里，“网上哪有咱这质量好，咱这做的跟正规的差不多。”
老张：“150吧。”
“250最低。”
老张：“250多不好听，200！”
老板懒得墨迹，“成交，先100定金，留个地址寄你家。”
“不能来自取吗？”
然而当老张问出这句话，突然意识到这是老板为了避免麻烦才采取的邮寄——果然谨慎。
收完定金老板脸上的态度明显好了几分，同时又强调一遍：“这做的只是道具，后面你做什么跟我们店没关。”
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个半旧不旧的作业本扔桌子上，“名字地址面积土地性质……”
“别写错了，我们一个字一个字照上面给你整，错一个字就得重新掏钱。”
“行。”
老张握着手里短短的铅笔头，上次亲自用铅笔还是20年前，字都写不利索了。
户主：贾富
房产位置：市区秋水路商城路交叉口向西200米175号
面积：方
……
反反复复对照好几遍确定没有错别字，反正自己那傻媳妇也不懂，在她眼前晃一晃让看个大概就行。
刚把东西整好，兜里电话呜呜动了起来，居然是媳妇打来，老张心中一紧，以为是没在摊位被媳妇抓包了，本不想接，但电话响个没完。
“喂……”
电话那头的朱清语气反倒正常，“你现在在哪？”
老张心刚提起来，只听：“今天回来路上去蓝天鹅拿个蛋糕。”
瞬间提起的心缓缓放下，老张松了口气，同时有些懵，这既不过节也不是谁过生日，买什么蛋糕……而且还是蓝天鹅，出了名的贵。
朱清：“唐自如还有一个免费蛋糕额度今天过期，六寸水果蛋糕，你千万别忘了！”
……这俩女人和好了？
老张甚至懒得问她俩是什么时候和好的，毕竟，之前两个妇女大庭广众之下争吵闹得那样难看……女人之间的友谊，一个蛋糕就能修复。
朱清：“它们家是会员制，要在屏幕上手写签名，密码是唐自如身份证后六位。”
老张没想到蛋糕店的程序这样复杂，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存了金条，算是把形式主义搞到了极致。
唐自如那种小资情调的女人最喜欢这些形而上学，怪不得她这些年存不下什么钱，都花在这些割韭菜的事儿上。
朱清反复叮嘱，对这个蛋糕极重视：“可别把名字写错了，被店员发现代领资格就取消了。”
“行行行！”
……
一番记录之后，老张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跟老板说上两句，手机又呜呜震动，老徐又把电话打来了：
“老张在哪儿呐！摊子来生意了，大客户！”嗓门很大，震得老张耳刮子疼。
平常摊位上遇见散户，老徐都会趁手帮自己卖点，如今打电话过来明对方要买不少。
老张急匆匆把纸笔还给老板，转头出了小店，对着手机：“马上回，5分钟。”
店内正倚着柜台看手机的老板没想到老张这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忙得跟联合国总理一样，撇了眼他的背影，接着在网上搜房产证封皮。
嘿！买张封皮8块，再找张相近的纸按照模板格式打印，一套东西做下来成本10块都不到，含泪赚199！
待到老板拿起作业本看清上面写的内容，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纸上有两个人名和身份证号。
上面的名字是贾富，下面名字……唐自如？
老板反复看两遍，一时搞不清房产证上是要写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随即带着狐疑拨通老张的电话，本着“良好服务、不赚黑心钱”的原则，费心费力再跟他确认一遍。
此刻，老张正跟老徐一块儿帮顾客搬箱子，来的果然是大客户，要了整整一箱西瓜和大半箱菠萝。
老徐平日里说话不着调，但关键时刻真给朋友帮忙，今天他一包华子少不了了！
手机里声音嘈杂，老张一边搬东西一边歪着脖子接电话。
老板问：“你这名字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老张一时没听清，“……喂？喂？”
老徐看地上有石子，在对面大声提醒：“下面下面，看下面！”
老张一个趔趄，差点被石子绊倒，价值2800的手机差点掉地上。
电话那头的老板手里握着铅笔头，把上面贾富的名字划掉，“下面这个对吧，做好就不能改了啊！”
一直到挂电话，老张都没听清老板说了啥，一头雾水。
待把水果抬到顾客后备箱，老徐潇洒拍拍手，“一单吃仨月，恭喜恭喜。”
嗐，哪有那么夸张！老张用袖子擦着手机，屏幕一亮，媳妇又发来信息提醒：
【蓝天鹅取蛋糕！跟店员说多放草莓不要芒果。】
老张感慨女人对细枝末节操心的程度，全然不知刚才那通电话的重要性，此刻的老板已经在电脑房产证模板上【房产持有人】一栏，淡定填上了：唐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