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打脸求追读

六月的第一天,刘湛就请文安过来孙羊店吃早饭。

孙羊店自然也有早饭:热腾腾的馍馍泡着羊汤,入口一咬,麦子的香味就随着汁水一同绽放在味蕾上,让人油然升起幸福之感,就连对面坐着的人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两人专心吃饭,直接扫完了两份大泡馍,肚子里都觉得撑了,才停下筷子。

文安这边,自然有家仆端来茶水和脸盆,让文安漱口净手。

刘湛拿出黄道女送的棉布汗巾擦把手,又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乌拉乌拉漱了漱口,又咽了下去。

文安看得直皱眉头,却也不计较刘湛的礼节,直接问道。

“刘掌柜是见识到文绣的实力,终于要弃暗投明吗?”

刘湛拿了根签子边剔牙边说,“不不不,是我看到文绣没有实力,来劝文掌柜投奔高德的。别的不说,当个吉祥物就不错。”

文安眯眯眼睛,居然没有动气,试探道。

“听说交易所出了新规,是你搞的鬼?”

“是户部上奏,皇帝和中书省做的决定,我只是提了一点点小小的建议。”

“呵,谁不知道户部和皇帝,和你高德就是一家的。”

“那你还和我们对着干!”

刘湛忽然大声,引得旁桌的人纷纷侧目。文安的随从逐个盯过去,食客们又个个低头,只当作没听见。

文安嗤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

“皇帝,也得与我们共天下!户部没有钱,运粮运盐都得求着我们。皇帝还得靠着文家稳西夏的心,生意场上的事,他没法直接插手。

刘湛啊刘湛,你想拿皇帝和户部来压我文家,可是打错算盘了。

出了新规又如何?这期货市场还是文家说了算,等着看吧,今天期货收盘价,就要冲到2000两。”

刘湛看着文安得意的脸色,嘲讽道。

“昨天打到1000,今天冲到2000,文家让你当这个掌柜,就是用来和我赌气玩的?”

“赌气?刘掌柜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文绣商行只是在展示实力而已。”

“展示实力?给我看的?看你这臭脸就知道不可能。

那是给朝廷看的?也犯不着啊,文彦博都可以在朝中逼高德退出期货市场了,谁还不知道文相公放个屁都是实力。

哦,我知道了,你们是给西夏使团看的,啧啧啧。”

文安点点头,得意的说道。

“说给你听,也没甚关系。

这是西夏大使提的要求,让我们证明一下在期货市场里控盘的实力。你们这算池鱼之殃,死了没处说理去。

还是那句话,做生意,得有财力,得有背景,得认清形势。

这些话本来我不必说的,但今天你请我吃饭,那我作为长辈,就有必要提点你几句。”

“长辈?呵呵,真是给点颜色就能上脸啊。”刘湛说道,“文掌柜既然这么有信心,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赌今天能不能到2000两?可以,赌什么?”

“赌你我头上的发巾,输了的人,披头散发的从这条街走出去!”

文安眼神一缩。

“刘湛,你真要赌这个?你我可都是体面人……”

“赌的就是你的体面!”

“我日理万机,岂能在此空耗一天?”

“赌还是不赌?”

“……”

文安牙齿咬的喀喀响,却一时说不出话。

远处钟声传来,交易所开市了。

……

交易所内已经有了贵宾席,说是贵宾席,其实也就是一张好点的椅子,再加一张铺了红布的桌子。

红布的颜色和朱砂佩极其相近,既彰显了身份,又寓意着好兆头,凡是常在此处交易的大户,都会要个贵宾席,虽说每日的租金要50两银子,但能坐得起贵宾席的人,已经不在乎这些钱了。

安平倒是第一次坐上贵宾席,以前他是家仆,赚的再多也是主家的,自然没有额外的钱让他去坐贵宾席,没想到来了高德才一天,就实现这个多日的愿望。

高府的管家也看见了安平,心底犹疑,带了几个人想过来问问情况,却被高德的护卫直接拦住了。

那管家感觉不对劲,赶紧跑到文绣商行的贵宾席汇报情况。

文家主事皱皱眉头,吩咐下人去给文安汇报,心里也生起一些警惕。过不多久,下人从孙羊店带来文安的口讯。

“不惜代价,将价格冲上2000两!”

文家主事顿时心中有数,再看看远处的安平,嗤笑一声,不再留心。

安平并不知道这些,他在桌子上铺了一张纸,以一刻钟为基准,记录这期间的开始价、收尾价、最高价和最低价,旁边有文家的家仆偷瞄了几眼,只看得头昏脑胀,不明所以。

安平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把四个价格画成竖着的长方形。如果开始价比收尾价高,就画成空的长方形,反过来就画成实心长方形。过了半上午,已经画好了几张纸。

文家主事听了下人的汇报,又见安平半天没有交易,心里更加放松。

看见价格已经冲到了1600两,又派人去给文安报喜,不多时,下人从文安那里带回来一壶酒,说是赏给主事的,让主事再接再厉。

安平不管文家主事如何喜悦,默默回想着刘湛昨晚的话。

“安冠军,你的天赋很好,对交易的直觉也很棒。我这边有一些东西,可能会对你有帮助,你斟酌着用。

首先就是蜡烛图,也叫K线图。在一个时间段内,画出开盘价、收盘价、最高价和最低价,个个竖直上下分布,正如一根根蜡烛。

其次就是趋势线,像这样连接这几个上升K线的最低价,就形成了一个上升的趋势。价格会有惯性,趋势一旦形成,就很难击穿趋势线,你可以注意这一点。

再次就是箱体图,尤其在期货交易中,每日的价格会在一个固定区间内波动,我们把这些K线的最高价连成一条横线,把最低价也连成一条横线,是不是就像一个箱子?价格会在这个箱子里来回波动,买低卖高,尽在箱中。”

安平想到,K线真是神奇的东西,原本模模糊糊觉得可以买进卖出的时机,在K线图里分毫毕现。

高府,文家,可知我冠军之名?

“报!安平出手了!”

文家主事心里一抖,连忙拉着下人问。

“怎么出的手?买了多少?”

“那安平写了张条子,让护卫送去所里的交易员,小的没看到写的什么。”

“废物!去问那个交易员啊!”

“可是按规矩,交易员是不能透露其他家的交易信息的……”

文家主事当头给了小厮一个巴掌,又揪着他说道。

“我知道你是新来的,但你也需懂点道理。

在这交易所里,我文家就是规矩!”

下人捂着脸庞去打听消息。

远处的清嘉郡主看到这一幕,皱眉向着冯平问道。

“真的不需要本宫着人拦住?这文家马上就能问道安平的操作手法了。”

“郡主无需担忧,安平递的条子只是白纸。真正的买卖,还是在咱们这边。”

“哦?那安平也没传消息给我们啊?”

“他传了。”冯平笑道,“郡主一会再看安平就知道了:左手递条子是买,右手是卖,递条子时的手势代表了数字。

他刚刚递条子用的是右手,手势是八,就是让我们卖掉8份合约。

郡主可以下令了。”

清嘉郡主只觉得有趣,下令让手下主事去卖了8份合约。过不多时,交易所里更新了最新价格:

1450两。

文家主事皱起眉头,懒得再等手下回探的消息,又买入了几份合约,又将价格抬回了1600两,转身喝口茶的功夫,价格又回到了1450两。

文家主事再傻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向安平望去,却只看见安平慢条斯理在桌上涂涂画画,似乎场中的价格涨跌,和他毫无关联。

文家主事按下心中的怀疑,又买入了几份合约,然而价格丝毫没有上涨,甚至又跌到了1300两。文家主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抓着身边的人问。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价格没有涨回去?”

“主……主事,或许是买的不够多呢?”

“对,对的,肯定是买的不够多。来人,再多买几份!”

文家主事想着文安“不惜代价”的口讯,狠下心来,买了更多份的合约,将将把价格抬到1600两。主事松了口气,正要喝茶的时候,去找交易员的下人回来了。

“空白?你说那安平给交易员的条子是空白?”文家主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你有病还是他有病?闲的没事,一会就递个空白条子给交易员?”

“小的已将那些条子买回来了,主事请看。”

文家主事拿着几张条子翻来覆去的看,确实只是交易所提供的普通纸张,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价格突然开始暴跌。

1450两。

1300两。

1000两。

500两。

200两!

整个交易所瞬间大乱,人群涌向交易柜台,纷纷喊着要卖出合约。

文家主事看着这一切,直接晕了过去,引得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安平静静的收拾好桌上的纸张,走出交易所的大门。

身后冯平的声音也传过来。

“冠军之名,名不虚传啊!”

安平脸色平静,拱手说道。“幸不辱命!”

“刘公子正在孙羊店等着为你庆功,一起去吧。“

安平点点头,跟着冯平走去孙羊店,还没到地方,就听见街上一片轰然。

一个人披头散发的冲过街道,身后身前跟着一群护卫,尽力为他遮挡。

再往前看,孙羊店门口,刘湛拿着一条头巾在哈哈大笑。

“文家?我呸!”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