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受欢迎、自助冰碗

长案一侧是个大瓷瓮,另一侧除了几摞竹碗,则是一个大食盘,上分一格一格,每一格内都装着不同的食材。

虞含雪今日有吃播的任务,此时早已迫不及待巴着长案问,“阿姐,我可以吃了吗?”

眼瞧着看热闹的人有不少了,虞凝霜便点点头将妹妹抱起,让大家都能看清她的动作。

只见虞含雪先拿起了一个竹碗。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竹碗。将竹子随着竹节砍断,稍打磨一下就可以当碗当杯用,粗糙得很,又实用得很,便宜得很。

虞凝霜前日以不到三百文订了一百个,如今都拿出来用。

“那边,那边。”

虞含雪伸着小胳膊指挥阿姐,到了大瓷瓮边将盖子一掀,一阵白茫茫冷气中,一大瓮绿豆冰沙得见天日。

最底层是熬煮得至臻完美的绿豆沙。再没这么标准的豆绿色了,沉稳又典雅,好像看一眼就能消除暑意。绿豆被熬得开花,露出鹅黄色的内芯来,又被足量的糖润得紧密挨在一起,成为了稳定的基底。

在其上,则是一座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小冰山。形状规整,晶莹剔透,正迎着晨起清亮的日光闪闪发光。

“哪里买的冰,这么纯净?”

“做的是酥山吗?比我那日在吴员外家看到的还好!”

人群不断发出惊呼,都争先凑上来想细看。实在是他们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冰山。

就在他们以为这冰山是整个被雕刻出来的时候,虞含雪的无情小铁手已经行动,连冰碴带豆沙挖了一大勺,努力将其装到了自己的小碗里。

“这冰碴怎么这么细啊!像雪一样!”

“真的,没见过这么细的冰!”

虞含雪已经在竹碗里装出个小冰丘来,仿佛是瓷瓮中景物的迷你缩小版。

接下来,她又到了小料区,用配着的竹勺,依次往自己的冰丘上加糖渍的各色蜜豆。白芸豆、花芸豆、赤小豆、黑米等等种类齐全,都是虞凝霜早准备好的。

她还切了一些鲜果。左右现在杏子李子都便宜,挑些品质好的金杏紫李买来,也就十几文一斤的事儿。切成小块摆着,整张长案看起来更丰盛不少。

虞含雪动作很慢,手上也没什么准头,但是众人还真就目不转睛看着她将这碗冰碗子一点一点装好,然后蹦下地,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许宝花和虞川性子都腼腆,也不知道趁机宣传一下,虞全胜却是个外放的,把脚刚沾地的小女儿又抱了起来举高高,问她“好不好吃?”

虞含雪当然一个劲儿点头道“好吃”,可爱的小样子看得人都要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

虞凝霜适时介绍。

“这是我家卖的‘自助冰碗子’,自给自足,自助自取。众位若是有兴趣,在我这儿三十文钱买个竹碗,就可以自己装盛一碗冰碗子。”

“自己装啊?”

“哎这倒是有趣!”

“三十文也不算贵。”

“装多少都行吗?全装冰也行?”

“当然。”虞凝霜答,“可全装冰也不好吃呢。还是要看您个人的口味。”

她能这么无后顾之忧地采取自助方式,当然是因为各方成本都在控制之内,而且那竹碗大小相当有限,使劲儿装也装不了多少。

无非是以这种新奇的卖法来吸引客人。

眼看着有人跃跃欲试,虞凝霜继续道:“今日开业酬宾,若您在铺子里买了鞋履再买冰碗子,小店便少收您五文钱。若是买了冰碗子又想买鞋履,同样有让利。”

就有人笑问,“那你们到底是卖饮子,还是卖鞋子啊?”

“我们都卖,可您也不一定要买,就算只进来歇歇脚,我们也欢迎之至。”

又有人笑,“哪有在卖货的铺子歇歇脚的?”

“怎么不能呢?”虞凝霜清朗的声音中带着黠慧的笑意。

“医者总说脚是筋之华,血之余,是精气之根,又说治脚治全身,可见脚有多么重要。我见足下脚踩一双上好布靴,想来足下对自己的脚也是十足的珍视。我家开这鞋履铺子,也是想着如护住树木之根一样,用鞋履护住众位脚掌。所以就算您不买,只是将您那贵足歇一歇,也是小店之幸了。”

这一番话,全是“足”啊“脚”的,故意说得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是听起来倒是非常逗趣,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那冰碗子看着又实在新颖,便有几人上前来买,又有人顺道进了铺子。

一进去,便发现这小铺子端的是明亮干净,还始终有着淡淡的蒲草清香。

两面墙的柜子上,物品摆放得整齐,其中有小半摆着蒲扇和蒲帽,还有一些蒲编的小物件,剩下的绝大部分则是蒲履。

虞凝霜布置时,特意突出的就是一个数量感。

因为娘子军们现在只能编简单样式,其他样式只有许宝花一人能编,所以目前蒲履的样式不多。

于是虞凝霜就在系带和鞋垫处做文章,一样的款式,搭配不同颜色的系带,从天蓝到深蓝再到绀色,从浅粉到浓紫再到玄色……规规整整一列一列摆出去,一套完美渐变的彩虹色,不仅赏心悦目,又无声地夸耀着自家专精于此项。

“开业酬宾!仅限三天!”

“买两双,送蒲扇!买四双,送蒲帽!”

卖力的吆喝有了回应,本就很狭小的铺子中渐渐拥挤。

一对姐妹模样的小娘子行至鞋履架前,拿起一只蒲履,“编得还真不错,三娘你看,鞋帮处编这种花纹我还从未见过。”

“还真是,也挺轻巧的呢。”

虞凝霜见姐妹俩看得仔细,似是潜在客户,忙在一旁搭腔。

“五月多雨水,蒲履还是多备一双替换为好。您看那门口冰碗子才三十文一碗,这一双精工的蒲履也才三十文,多值啊!”

这样一比,本还有些犹豫的姐姐当即有了定夺,开始挑起颜色来。

虞凝霜又道:“正好您二位一人一双,如此,小店还送一把蒲扇呢。天气越来越热了,刚好用上不是?”

结果就是姐妹俩被她说服,各挑了一双蒲履,轻声问“何处付账?”

“阿娘!阿娘!”

虞凝霜忙高喊许宝花,后者才反应过来似的,有些生疏地走到柜台后面,“总、总共六十文,谢小娘子们盛惠。”

买卖要成时,许宝花却忽然“咦”了一声,而后将两位小娘子脚下细细打量,纠结了小半会儿才吐明缘由。

“我看着两位挑的蒲履怕是不合脚,不如我帮着挑一下?”

姐妹俩对视一眼,懵怔地点了点头。

许宝花也很紧张,但是多年和鞋鞋履打交道练出的火眼金睛,能让她一眼看出姐妹俩选的蒲履确实不适合她们,这买回去也是个麻烦,所以才鼓足勇气提出建议。

她让姐妹俩行走几步,看清了她们走路时的习惯和脚型,乃至脚受力的情况,然后给她们按着之前的系带颜色重新挑出两双。

表面看起来是和之前的一样,实际细节却大有不同。因这些蒲履都是许宝花亲自编的,或是带着人编的,哪一双编得脚掌更宽些,哪一双编得鞋头更紧些,哪一双编得腕口更粗些,她看一眼就心知肚明,再和顾客的脚一匹配……

明明是成品的鞋子,却能让顾客穿出定制的舒适。

“来,这双是你的,这双是你的。”

许宝花将新挑的两双鞋分递给姐妹俩,特意小声对姐姐道:“这一双鞋面编得宽,穿起来不挤脚。”

那位姐姐面色微微一红,赶忙道谢,眼中尽是惊讶。她脚不算大,但是脚面却比常人宽,穿一般的鞋子总要挤脚,却因为不好意思从未与他人说起过,没想到这位大娘子一眼就看穿了,还给她挑了合适的鞋子。

“多谢大娘子,回去要是穿得好了,我就再来买几双!”

姐妹俩拿着鞋子高高兴兴走了,许宝花身边却围上更多的顾客。

原来他们都看上了许宝花这看脚挑鞋的能力,纷纷让她帮着挑鞋。

因买鞋时无法试穿,难免会买到不合脚的,之后还有换货的麻烦。现在店家大娘子有这般神技可得好好利用。

许宝花活了三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成了被团团围住的焦点,心里难免打鼓,不时将求助的眼神向虞凝霜投去。

但是望母成凤的虞凝霜硬下心肠,除了鼓励的微笑并不提供其他帮助。

好在鞋履之事,确实是许宝花的强项。熟悉的话题冲淡了窘迫,她慢慢就适应了这场景。虞凝霜又卖出去两碗冰碗子,再回头,就见许宝花已经能和顾客们正常对话、收款,为他们选出合意的鞋子。

虞凝霜内心欣慰不已,粲然一笑,直把一直徘徊在门口饮子长案的少年郎晃得脸红。

虞凝霜便劝他买冰碗子。

“您看,这么一碗样样色色才三十文,不比一双蒲履合算?蒲履总是到处都有卖的,这么便宜又这么好吃的冰碗子,可不是到处都有。”

虞含雪在一边听得惊呆了。

刚才劝人买鞋,阿姐就说买鞋比饮子值得;现在劝人买饮子,她又说买饮子才是好享受。

怎么正话反话什么话都让阿姐说了呢?

这也正是虞凝霜的计谋——特意选了价格和蒲履相近的饮子,根据顾客的倾向随时拉踩。

有人觉得当然要买实实在在的蒲履,与之相反,就必然也有人觉得还是买一碗精致冰饮子更令身心愉快。

不管怎么说,总能卖出一样去。

这“一铺两吃”的方针效果拔群,待到打烊时,饮子和鞋子都各卖出三十来份。

按虞凝霜的计算,铺子每天能卖出十双蒲履就可保本,今日开门红,倍杀完成了任务。她不禁欣悦,信心也更足了几分。

翌日,虞凝霜仍是暂时放下了在田家杂煎的日常售卖,留在鞋履铺卖冰碗子并帮许宝花招呼客人。

如此,这已经是楚雁君连着两日没有喝到她做的饮子。

今日又是双手空空回来的陈小豆便解释,“小的和店主人家打听了才知,因那虞小娘子家中鞋履铺子忙碌,她抽不开身,所以这两日就没去那杂煎食肆。”

楚雁君精神恹恹,连惊讶的语气都是有气无力的。

“虞小娘子做饮子手艺颇好,我还以为她家中就是做饮食的,原来竟是开鞋履铺子的么?”

“新开的,从前不是。”陈小豆补充,“她阿爹是府衙的步快,家是在青槐巷那边的。小的奉阿郎的命跟着去看过。”

上回金雀楼事件时,严铄命他探听虞家娘儿仨行踪。

陈小豆以为,那不过是在验证虞凝霜是否在自报家门上撒了谎,只当是寻常差事,现在才能这样寻常提起。

可是这话落到楚雁君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青槐巷?虞姓人家?”

微怔之后,她语气渐急,“家中是当步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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