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汹涌

一起去?

山竹和单为谨几乎是同时朝裴云鹤看了过去。

之前还用两个字就拒绝宿舍聚餐的高岭之花,现在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很难不让人多想。

单为谨面色复杂地望着裴云鹤,裴云鹤却没看他,视线始终落在山竹脸上。

显然,他那句“方便一起吗”是对着山竹说的,根本没想征求单为谨的意见。

如果是平时的山竹,看到室友想要和他们一起吃饭,肯定乐颠颠地答应下来。

可这次是他想请单为谨吃饭,一是感谢他陪他输液,还给他带早饭,二是他把人家衣服弄脏了不好意思,找个由头弥补一下。

所以单为谨的意见比山竹自己的想法更重要。

于是山竹很抱歉地冲裴云鹤笑了下,然后问单为谨道:“谨哥,可以吗?”

裴云鹤眸色微沉,冷眼朝单为谨看过去。

单为谨唇角微扬,语气轻快地对山竹道:“我今天开的跑车,只能坐咱们两个。”

这是委婉地拒绝了。

意料之中。

裴云鹤也做不出死皮赖脸的事,只得目送着他们俩一前一后离开,单为谨落后一步,关门前朝他看了一眼,笑的意味深长。

小人得志。

裴云鹤冷嗤一声。

然而紧接着他就忍不住走到阳台,迎着窸窸窣窣的细雨朝楼下看过去,没过一会,单为谨便撑着伞踏入雨幕,却没有山竹的身影。

山竹站在宿舍楼前的雨搭下,等着单为谨把车开过来。

其实他是想和单为谨一起直接去停车场的,但单为谨却怕他淋雨,自己独自去开车了。

山竹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想到了刚才出门前裴云鹤孤独的身影。

虽然是有点阴晴不定奇奇怪怪,但裴云鹤应该只是情商低了点,人还是好人的。

想到裴云鹤说自己也没吃晚饭,山竹便拿出手机,点开他们的宿舍小群,加了裴云鹤的好友。

这个群是昨天单为谨拉他进的,他加了单为谨和谈不屈的微信,独独没加裴云鹤。

好友申请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对面就通过了他的申请。

山竹点开聊天框,发现上面显示着“正在输入中”,几秒后,那行字消失,变成山竹给他改过的备注“裴世子”。

而后很快又变成输入中,反反复复,聊天框里却始终没有消息发过来。

山竹:“?”

他发了条消息过去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对面几乎是秒回道:【几点回来?】

山竹想了想,现在还不到四点,等到了吃饭的地方也就五点左右,吃个两个小时,再加上晚上堵车,回来怎么也要八九点钟了。

山竹:【八九点吧。】

紧接着,他又道:【本来想问问你要不要我帮你带饭的,但是好像回来太晚啦,你要不还是订外卖吃吧。】

聊天框上面又开始变幻,变了三次之后,新消息终于发过来了。

裴世子:【方便的话帮我带吧,我不想动,也不想吃外卖。】

隔着屏幕,没有冷脸,也没有阴阳怪气,山竹居然觉得裴云鹤好相处了很多。

他笑了下,回了个“OK”的熊猫表情包。

“小竹!”

前方传来很惊喜的声音,山竹抬眼看去,谈不屈一身短袖短裤,连伞都没有,直接冒雨跑了过来,在距离山竹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浑身都湿透了。

谈不屈抬手把湿透的发帘捋到后面,露出锋利的眉眼,望着山竹时眼睛尤其亮。

他笑出虎牙,元气满满地道:“干嘛去啊小竹,你不是没课了吗?”

山竹笑说:“我和谨哥出去吃饭,你比完赛了?”

谈不屈完全没听到后半句,不可思议地道:“你和单为谨吃饭?就你俩?”

“昂。”

“不是。”谈不屈笑不出来了,“怎么就你俩啊?我也没吃呢,也带我一个呗!”

山竹为难道:“可是谨哥开的是两座的跑车......”

“我有车啊!”谈不屈说着就要往外跑,“你等着,我马上开过来。”

“哎等等!”山竹急忙拉住他。

山竹的手分明很纤瘦,但却格外的软。

被他握住手腕的时候,谈不屈就觉得一股电流从手腕处径直窜上来,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红着耳朵看向山竹,轻咳一声道:“怎么了?”

山竹松开他的手道:“你这样湿淋淋的会生病的,还是回宿舍吧,如果你能等的话,我晚上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饭。”

谈不屈本来还有些遗憾山竹就这么放开他的手,听到他这么说又开心起来,道:“真的啊?那你一定早点回来,我运动一下午估计会很快饿的。”

“好,我尽量。”

谈不屈重新笑起来,又问道:“你刚才说给‘我们’带饭?还有谁?”

“裴云鹤呀。”山竹理所当然道。

裴云鹤?

他又什么时候勾搭的山竹?

谈不屈眼皮一跳,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一辆炫酷的黑色磨砂款超跑在宿舍门前停下,单为谨撑着伞下车,快步走到雨搭下接山竹。

单为谨看了谈不屈一眼,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道:“回来了?”

谈不屈也礼貌回应,“嗯。你们这就走了?”

“是啊,路上估计会赌点车,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吃晚饭。”单为谨笑的很儒雅,风度翩翩,可谈不屈就是觉得有些不爽。

然而他再不爽,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单为谨把山竹带走。

超跑冲出学校,留下楼上楼下两道身影望眼欲穿。

山竹看着车里炫酷的内饰,道:“谨哥,这些都是你自己搭配的吗?”

“嗯,你喜欢这样的吗?”

“喜欢啊,太酷了。”山竹侧头看他,笑说,“不过这车真不像你的风格。”

“是吗?”单为谨趁着红灯时间朝他看去,唇角带笑,眼神格外专注和温柔,“小竹,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山竹认真想了想,说:“很温柔,很成熟,特别细心,还会照顾人......”

说完了内在的,他又道,“而且你长得还帅,又高,还有肌肉,演戏还厉害,不愧是顶流影帝!”

绿灯亮起,单为谨发动车子,眼里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原来在山竹心里,他形象这么好。

“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单为谨语气自然地问了句,就和朋友之间询问对彼此的印象是一个意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跳的有多快。

山竹自然没多想,诚实道:“喜欢啊,我已经单方面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啦。”

单为谨高高吊起的心落了下来,说不上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失落于山竹果然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庆幸于幸好山竹没听懂他的意思,不然估计朋友都没得做。

他看人一向很准,山竹这样的乖小孩估计都没出现过青春期懵懂的好感,他就是一张纯正的白纸,单纯洁净,根本没开窍。

所以只能循序渐进,单为谨有足够的耐心让自己成为山竹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人,然后再慢慢试探进攻,等到山竹开了窍,他就是等在山竹身边的第一候选。

而且他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山竹现在已经把他当成“好朋友”了,也算开了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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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多,宿舍门被人打开。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裴云鹤瞬间睁开眼,朝门口看去。

在床上躺尸的谈不屈也几乎是弹射起床,撑着床沿就直接跳到了地上,砰地出现在山竹面前。

山竹吓了一跳,“谈哥,你怎么跳下来了?”

“......饿了。”谈不屈上上下下打量他,又警惕地看向他身后的人。

单为谨手里拎着两大盒饭菜,心情很好地和留守的两位室友笑了下,说:“那快吃饭吧,小竹给你们买了吃的。”

宿舍里除了他们的上床下桌和衣柜之外,还有一张公用的长方形小桌,单为谨把食物放到上面,两个没吃晚饭的人却看都没看他,反倒盯着山竹看。

山竹换了拖鞋,一回头就发现两个人都盯着自己。

“怎么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云鹤收回视线,没说话。

谈不屈扯了下唇道:“没事,就是看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的。”山竹笑出小梨涡,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之前虽然也经常生病,但没有这么频繁,估计是这两天刚开学有点紧张,以后应该就好啦。”

“那就行,生了病可太遭罪了。”谈不屈今天看到山竹脸色惨白地蹲在那的时候,是真的急出一身的汗。

裴云鹤走到桌边,从单为谨手下半强硬地把打包盒拽到自己面前道:“我来吧。”

单为谨侧头看他一眼,也没跟他抢,而是转身走向山竹,边走边道:“小竹你要不要先去洗漱?”

“要的。”

“你换下来的衣服就放脏衣篓里吧,我等会连你的一起洗了就行。”单为谨道。

山竹急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会用洗衣机。”

单为谨就笑:“那行吧。”

谈不屈翻了个白眼,不就单独吃了一顿饭,看给他嘚瑟的,好像和山竹多熟了似的。

谈不屈自己可是都抱过山竹的,他都没嘚瑟呢,倒是让单为谨先装上了。

他心里极度不服,很想炫耀一下自己抱了山竹一路的事,然而良好的教养和面子,让他做不出这种幼稚比较谁跟山竹最要好的事。

裴云鹤倒是没什么反应,已经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了。

谈不屈看他一眼,心里安心了不少。

看来是自己的错觉,裴云鹤和山竹应该没什么交集。

这一晚,宿舍里的氛围总是有些古怪,表面风平浪静,水面下却好像正孕育着什么风暴。

不过山竹对这些完全没察觉,临睡前,他依旧友好地和室友们道了晚安。

单为谨和谈不屈像是比赛一样,几乎是在山竹刚说完的瞬间就急着回应他,好像谁先回应,山竹的那句“晚安”就是对谁说的一样。

这几乎异口同声的两声“晚安小竹”,把山竹逗乐了。

那两个人却暗自较劲,谁都笑不出来。

裴云鹤那边很安静,就在大家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忽然道:“晚安,山竹。”

静。

山竹愣了下,然后忍不住撑起身朝裴云鹤看过去。

裴云鹤床头开着小夜灯,他拿着书靠墙坐着,正对着山竹的方向,山竹看向他的时候,就直接在模糊的光线中对上了他的视线。

对床的两个人顾不上较劲了,居然都不约而同地坐了起来,沉默地望向裴云鹤和山竹的方向,脸色一个比一个古怪。

山竹愣了愣,然后就笑了,有些开心地对裴云鹤道:“晚安~”

他躺回去,抱着自己的山竹抱枕,心情很好地闭上眼。

就说嘛,他的室友都是很好的人。

他说睡就睡,宿舍里另外三个人却各有各的心事,都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睡着。

山竹一觉睡到天亮,今天他上午都没课,醒来的时候发现宿舍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伸了个懒腰下床,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山竹吓了一跳。

原来宿舍还有其他人在!

裴云鹤穿着黑色衬衣和牛仔裤,衬衣领口解开了两三颗,衣摆也随意地垂着,没吹得太干的头发还带着湿气,整个人自在又慵懒。

他垂眼看向山竹,刚睡醒的少爷眼神还有些懵懂,本来因为自来卷就足够蓬松的头发此刻炸开了一半,像个毛团,让人想伸手帮他揉一揉。

“醒了?”裴云鹤先开了口。

山竹点点头,“你在宿舍啊,我还以为就剩我自己了。”

“我上午也没课。”裴云鹤让开身道,“你进去吧。”

“哦。”山竹其实还没睡太醒,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走到洗手台前拿过自己的牙具,挤上香橙味的牙膏。

裴云鹤抱臂倚在门边看他,道:“我还没吃饭,一会一起?”

山竹含着牙刷看他,点点头,“好哇。”

裴云鹤满意点头,转身离开门口,还帮他把门关上。

山竹刷好牙洗了脸,又上了个厕所,然而他刚洗完手准备拿过毛巾擦手的时候,嘴里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右边的牙齿都不分先后轻重地疼起来。

牙疼比什么疼都更要人命,山竹的眼泪瞬间就被逼了出来。

他应激性地把抓在手里的毛巾扯下来,不小心挂倒了台子上的洗漱用品,发出乒铃乓啷的声响。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裴云鹤声音有些急:“山竹,你怎么了?”

山竹根本说不出话,捂着脸嘶嘶抽气。

“我进来了。”裴云鹤推门而入,两步就迈到山竹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腕。

剧痛骤然缓解不少,山竹一顿,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又缓慢抬头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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