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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溪桥对叶桥西来说是一个很具有吸引力的地方。

他一直想回去。

现在,霍见临告诉他,只要他下去,再等一段时间,孩子生下来以后他就可以回溪桥。

霍见临眼神真挚,叶桥西退回去,抓着后面的栏杆,盯着霍见临看了很久。

他知道霍见临是个很会骗人的人,他说过的许多话最后全都作废了。

可是叶桥西还是想要相信。

最后一次。

叶桥西回到了屋内,霍见临迅速冲了进来,浑身颤抖地把他抱着,问他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一边说一边哭。

叶桥西听得烦躁。

后面的日子有了期待,过着好像也不是特别艰难了,叶桥西也愿意配合做一些检查了。

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霍见临陪叶桥西住进了医院,提前找到了最优秀的医疗团队,日夜陪护在叶桥西身边。

三月中旬的时候,叶桥西生下来一个男孩。

护士把孩子抱过来让霍见临看看,他差点跪在手术室门口,问叶桥西怎么样了。

在护士再三保证叶桥西没有问题之后,他才接过霍震霄手里的孩子,只一眼就跌坐在椅子上。

刚生下来的孩子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最主要的是,这个孩子的五官跟他长得几乎如出一辙。

霍见临偏执地想,这个孩子要是长得像叶桥西,肯定就不会这么丑了。

长这么丑,叶桥西肯定不会喜欢。

霍震霄以为他是第一次当父亲太过激动,在一旁说: “这孩子长得跟你小时候太像了。”

霍见临咬着嘴没说话,目光在孩子身上流转,最后把孩子还给护士,问叶桥西怎么还没出来。

叶桥西术后睡了很久,霍见临一直忐忑不安地守在他旁边,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不受叶桥西喜欢的孩子带给叶桥西看。

在傍晚的时候,叶桥西醒了,霍见临心虚地没有提孩子的事情,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结果叶桥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我明天要回溪桥。”

“……”霍见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在他床边的被子上摸了几次,又忙碌地给叶桥西倒水削水果,给自己找了许多事情做。

叶桥西拿着他递过来的苹果,问他: “火车票买了吗?当时叶城带我来的时候,就是坐的火车。”

“我可以自己回去,什么都不要。”叶桥西说。

“那孩子呢……”霍见临声音很低的开口,叶桥西没有听清楚,疑问道: “什么?”

霍见临有些酸涩的揉了揉眼睛,不敢再问,恰好这时候霍震霄抱着孩子进来了,孩子正在哭,咿呀咿呀地很吵人。

叶桥西听得难受,又想起了他在自己肚子里踢自己的时候。

“要不要抱一抱他。”霍见临从霍震霄手里接过孩子,抱过去在叶桥西面前坐着,笨拙地轻轻哄着, “好小一个,但是哭得好厉害。”

“下午来也过一次,那时候要哭来着,放在你身边就不哭了。”霍见临声音还是很低,低到几乎要被孩子的哭声覆盖过去,叶桥西费了很大劲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咬了一口苹果,觉得没什么味道,不想吃了。

“以后他叫我爸爸,叫你妈妈。”等了几秒,他没听见叶桥西的回答,又说, “他叫我妈妈也可以,没关系。”

叶桥西躺着,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从溪桥来的时候坐的那辆绿皮火车似乎在天花板上飞驰,路过的山路过的水,他都还记在心里。

霍见临一直在自言自语,孩子在他的安抚下依旧没有停止哭泣,但是哭声小了很多,现在只是在低声地哼。

“孩子长得像我多一点,不好看。但是眼睛像你,好歹弥补了一点。”

“你不要嫌弃他,毕竟也是你生的。”

“他也很喜欢你呢,一靠近你就会安静乖巧很多。”

“一直看你呢,眼睛一直转。”

霍见临越说越心酸,他一直没有得到叶桥西的回复,孩子嘴一合,眼睛又落下两滴眼泪来。

“叶桥西,你看一看他,说不定……”霍见临站起来,面对叶桥西平淡如水的目光,剩下的话戛然而止,过了很久,他才又说, “说不定你会喜欢。”

他把孩子往叶桥西面前递了递,叶桥西愣愣地看着他,孩子的脚动了动,叶桥西就厌恶地闭上眼,问: “我明天可以走了吗?”

孩子又哭起来了,霍见临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孩子笨拙地哄,他很慌张,对于叶桥西的话,他给不出确切的回答。

因为他根本没想放叶桥西走。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他希望这个幼小的孩子能讨得叶桥西的欢喜,然后让叶桥西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他有些犹豫地去看叶桥西,叶桥西则闭着眼用力呼吸着。

“很吵,把他带出去!”孩子尖锐的哭声落在叶桥西耳朵里让他觉得烦躁,霍见临模糊不定的态度更让他觉得恶心。

霍见临哄孩子的动作一顿,背过身无奈地擦眼角快要落下来的泪水。

霍震霄一直等在门口,推门进来把孩子抱走了,临走的时候淡淡地瞥他一眼。

在回去,霍见临让叶桥西不要生气,不喜欢的话他以后尽量不带过来,让叶桥西不要把伤口裂开了。

“你也出去。”叶桥西说。

霍见临颓废地低下头,没有让叶桥西看见自己颓败的模样,只是哽咽着说: “好,我一会儿就出去。”

“生完孩子还是要好好修养的,不养好以后身子会落在病根。”他说, “等你身子养好以后,我就送你回去。”

叶桥西没说话,却也在医院安心休养了起来,在这段时间内,他一次也没有看过那个孩子。霍见临跟他商量让孩子跟着他姓叶,问叶桥西有没有想给孩子叫的名字。

叶桥西当时冷漠地翻了一个身,告诉他: “只要不跟我姓,他跟狗姓都没关系。”

霍见临便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告诉叶桥西,霍震霄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霍思泽,小明叫九九。

他们一家人,长长久久。

叶桥西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听见长长久久这个词抬眼看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问他: “我后天就要出院了,你给我买好车票了吗?”

霍见临正在找手机里给霍思泽拍的照片,一个多月了,霍思泽逐渐长开,脸蛋圆圆的,眼睛跟叶桥西一样亮闪闪的,要吃的时候会抓住霍见临的手指哭,很可爱。

霍见临能给他兑奶粉,可以哄他陪他,却没有办法带他见自己的另一个父亲。看见霍思泽日渐可爱,他盯着霍思泽那双眼睛,心里满是愧疚。

只能希望拍一些好看的照片,万一叶桥西看了喜欢呢?

“嗯……”他含混不清地回答,其实根本没想买,他没有准备把叶桥西送回去,甚至在这段时间,家里又重新装修了一遍。

叶桥西跟他回去以后,就出不去了。

“你要看看霍思泽吗?现在长得很可爱了,眼睛很漂亮,跟你的一样,小葡萄一样,又大又圆。”他挑着霍思泽长得跟叶桥西像的地方说。

叶桥西抱着东西进了浴室,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出院的那天,叶桥西没有任何防备地跟着霍见临上了车,他说可以直接去火车站。

霍见临亲自开车,孩子在助理那辆车上,叶桥西坐在副驾驶上。

他帮叶桥西把安全带系好,抬手在他的头顶揉了一把,说: “你的证件还在家里,不去拿吗?”

叶桥西把他的手从头顶打下去,期待地靠在椅子上说: “那块点回去吧,不要耽误了时间。”

霍见临看着他,现在已经是春季了,这几天气温很高,阳光也很好,他穿着圆领卫衣,露出锁骨下白色的肌肤,太阳一照,白得如同羊脂玉。

他顿时觉得手指有些发痒,不受控制地捏紧了手指,关于那些偏执阴暗又扭曲的想法,他没有告诉叶桥西过。

到别墅的时候,叶桥西先下的车,兴致勃勃地往别墅里走,推开门,他注意到别墅里的布局又变了,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宝宝。”霍见临也进来了,霍思泽被他抱在怀里,助理在外面把门关上,霍见临说,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办法放你走。”

“霍思泽还很小,他很需要你。”霍思泽睡着了,这时候很乖巧,小小一个被霍见临抱在怀里,霍见临低头去看他,霍思泽的睫毛长得跟叶桥西一样长。

“我也很需要你,我放不开你。”

叶桥西转过身,门合上以后,别墅里的灯还没有打开,房间里很暗,叶桥西像是突然被拽入了阴暗中,那种窒息又无法逃脱的熟悉感瞬间吞没了他。

霍见临抱着孩子站在他面前,明明他是主宰这一切的人,可是站在叶桥西对面,他反而落魄得像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叶桥西霎那间就被无力感贯穿了全身,其实霍见临骨子里就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他想要达到目的,过程怎么样不重要,结果是对的就可以。

就比如对叶桥西撒怎样的慌他都不在乎。

只要他能确保叶桥西最后是属于他的就可以。

这种人打他没用,骂他更没有用。

叶桥西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霍思泽在几分钟以后爆发出了强烈的哭声,仿佛知道他的两个父亲正处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用一种扭曲的方式来打破这种僵局。

可是他的两个父亲谁也没动,在这个逼仄的大厅里,他巨大的哭声没有掩盖过叶桥西愠怒之下的吼声。

“霍见临,我真的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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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没写完还差一个剧情点明天明天我一定!!!写完回到现在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霍见临开始忙碌起来,公司的事情他完全不管了,霍震霄被迫在退休以后还得接过公司的重担。

他现在做的只是每天关注叶桥西的动态,试图用霍思泽唤起一些叶桥西对这个家的在意。

晚上他会把霍思泽抱过来睡在他们中间,然后他强行把叶桥西和霍思泽都搂住。

霍思泽在叶桥西旁边就很听话,即使叶桥西并不会对他表现出很好的脸色,他依旧很乐意待在叶桥西身边,有时候睡醒了就抓着叶桥西的衣服玩,张着嘴流好多口水在叶桥西身上。

叶桥西对这些事情没有多大的反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每天醒来后把霍思泽从怀里推出去,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换洗衣服。

霍思泽倒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霍见临,手在叶桥西刚才躺过的地方抓呀抓。

霍思泽五个月的时候开始会说一些咿咿呀呀的无意义的词语,每天睡醒了就趴在叶桥西怀里哼唧,有时候会自己艰难地缩到叶桥西下巴下用舌头舔叶桥西的下巴,然后继续哼哼。

叶桥西多数时候面对霍思泽都很冷淡,但是有一天霍见临去给霍思泽冲奶粉的时候,推门进来,看见叶桥西指着霍思泽告诉他: “走开一点。”

柔软的大床上,霍思泽张开手要抱叶桥西,被叶桥西一把推开了,霍思泽毫无防备地倒在床上,把小手搭在叶桥西腿上,咧开嘴笑了。

叶桥西看了他很久,第一次没有彻底远离霍思泽。

他垂眸看着霍思泽,眼神平淡,许久都没有眨眼,霍见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霍见临在想叶桥西是不是有那么点喜欢霍思泽了。

然后连带着会喜欢他一点。

霍见临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有意识地让霍思泽和叶桥西独处,这样的事情开始以后,叶桥西每天都变得很焦虑。

半个多月以后,霍见临发现叶桥西焦躁地抱着霍思泽在房间里转圈,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抱霍思泽。

夏天炎热的午后,别墅里有空调,但是叶桥西还是出了一身汗。

霍见临看见他抱着霍思泽上楼,故意想从楼梯上跌倒下来。

发现他这个意图的瞬间,霍见临跌跌撞撞冲上去,在叶桥西倒下来的瞬间接住了他,霍思泽吓得号啕大哭,叶桥西却没什么反应,呼吸都很平静。

“你……”霍见临膝盖在楼梯上重重嗑一下了,有些痛,说话声音有些不稳, “有没有碰到哪里?”

叶桥西把霍思泽放在楼梯上,冷漠地站起来,从他们两个人身边走过,轻声说: “他好吵。”

霍见临这才反应过来,叶桥西对霍思泽依旧没有感情,在看着霍思泽发呆的那些时间,叶桥西可能在想怎么能带着霍思泽一起消失在世界上。

后来的日子叶桥西更加不对劲,晚上霍见临一睁眼,看见叶桥西安静地坐在床边,霍思泽也是清醒的,爬过去趴在他手边。

更多的时候是叶桥西一个人醒的,有时候他坐在床边,有时候坐在地上的地毯上。

霍见临察觉出来叶桥西的精神状态已经越发崩溃了,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之后,医生用很严肃的语气告诉他: “没什么念想的人,说不定哪天想走就走了。”

霍见临于是更加惴惴不安,晚上每隔半个小时就会醒一次,然后和叶桥西一起坐在床边哄叶桥西睡觉。

十月份的一个晚上,霍见临再次醒过来,看见叶桥西又坐在地毯上,上面有他给霍思泽买的玩具,叶桥西把那些玩具都堆在了一起。

“睡吧。”霍见临下了床,从后面抱住他,叶桥西现在的精神状态太差劲了,身体也消瘦得过分,一双眼睛瘦得突出,找不到以前眼睛里的那种生机了。

“霍见临。”这是这一个月以来,叶桥西第一次开口和霍见临说话, “我想回溪桥。”

“睡觉吧。”霍见临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霍思泽睡得很香甜,竟然也在叶桥西落在床上的瞬间贴过来了,小手放在叶桥西手心里。

叶桥西下意识收了回来,并把霍思泽推到了床边。

霍见临一言不发地把霍思泽抱到一旁的婴儿床里,强迫叶桥西睡在自己怀里。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霍见临知道叶桥西没睡着,抬起手去盖住他的眼睛,感受到了的眼睫毛在手心里扫过。

“霍见临。”天快亮的时候,叶桥西突然出声。

霍见临沉默地哭过几次了,声音很哑地开口: “怎么了。”

“我要是死了,能回溪桥吗?我妈妈说,给我准备了一块坟地的。”叶桥西转过身,缩在霍见临怀里抬头看他,说话对他来说似乎都是一件分费力的事情,说这句话让他用力地呼吸着。

霍见临眼皮突突地跳,他抬手圈住叶桥西的腰,觉得他这时候说这种话让他很不心安,急忙把人搂紧了确认人还在的实感。

“不会死,怎么会死呢?我们都还这么年轻。”霍见临低下头,轻轻地啄吻叶桥西的额头,泪水把叶桥西额头的头发都打湿了。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霍见临有些感冒,管家让他吃了感冒药他昏昏沉沉地就抱着叶桥西和霍思泽睡了。

半夜的时候,他听见霍思泽尖锐的哭声,艰难地让自己清醒过来,他发现床上只有他和霍思泽,霍思泽哭得满脸通红,叶桥西没有在床边坐着。

霍见临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巨大的不安席卷了他。

浴室的门紧闭着,他走过去敲了敲门,叫叶桥西的名字,叶桥西没有回答。

他按下把门,却发现门根本没有锁,他推门进去,看见叶桥西坐在地上,平静地看着他,另一只手里的刀片还没有放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流出殷红的血。

“我要回溪桥了。”叶桥西说,然后把眼睛缓缓闭上。

霍思泽的哭声比之前更尖锐,霍见临有一瞬间的失控,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心脏被什么击穿了一样,痛得他浑身抽搐。

血腥味侵占了他整个鼻息。

叶桥西在抢救室里待了快一天一夜,期间医生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霍见临迟迟不肯签字,霍震霄抓着他的脑袋把他往墙上撞,骂他不是东西,早该信守承诺把人放回去的。

霍思泽当晚也发起了高烧,霍震霄和管家后来去那边照料了,霍见临无力地跪在手术室门口求医生把叶桥西救回来。

恍惚的时候,他感觉看见叶桥西来到了自己身边,他伸手抓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叶桥西告诉他这次他真的要回去了。

霍见临狼狈地蜷缩在角落里,想要追过去却根本站不起来,看见叶桥西在眼前消失的一瞬间,他有一种血肉生生被剥离的感觉。

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崩溃地捂住脸,在意识溃散的最后一秒,看见医生推着叶桥西出来了。

叶桥西醒来以后再也没有看见过霍见临,管家来过两次,告诉叶桥西好好修养,等医生确定他恢复好以后他会安排人送叶桥西回去。

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月,冬天又来了,叶桥西还是没有见过霍见临,之前和霍见临的重逢像是一场梦,霍见临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生活中过。

在医生宣布叶桥西可以出院的那天,管家又来了一次,他给叶桥西买了一部手机,给了叶桥西两张卡。

“这一张卡是你自己的,里面那几千块钱还在。”

“这是少爷给的,里面暂时有一千万,以后每个月都会往里面转一百万。”

管家递给叶桥西,叶桥西站着在收拾东西。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只手抬起来: “知道了。”

管家把两张卡放进他的手里,他以为叶桥西会拒绝,万幸是的叶桥西接受了。

“九九再过两个月就一岁了,走之前,想留点什么给他吗?”管家问。

“谁?”叶桥西下意识反问,太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谁。

管家尴尬地看着他,说: “没有也没关系。”

叶桥西盯着窗户外看了许久,脑海飞速运转着,几分钟后他突然说: “那个小孩子啊……”

语气平淡,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孩子。

他转过身在床边的柜子里摸了许久,从里面找出一根红绳,上面有一颗转运珠,是霍见临之前给他买的,本来也没想带走,叫管家拿回去也行。

“走了。”叶桥西把东西塞进管家手里,什么都没有拿,两手空空地下了楼,坐上了管家安排的车。

管家进来的时候霍见临还站在窗边,抱着霍思泽一动不动,霍思泽趴在他肩膀上吐泡泡,看见管家进来啊啊啊地叫起来。

他现在已经会叫人了,但是只会叫爸爸和妈妈,叫得最多的是妈妈。

叶桥西坐的车早就消失在眼前了,霍见临还是不舍得收回目光,出神地站着,心碎成了一瓣一瓣,他在黑暗中摸索也找不齐所有的碎片来拼贴完整。

“啊……”霍思泽叫起来。

管家走过去捏了捏他的手,逗他,然后把那根红绳从口袋里拿出来给他戴上: “爸爸给你留的。”

霍思泽张大嘴看着管家给他戴,鲜艳的红色吸引了他的目光,忍不住抬手来看。

霍见临收回目光,抱着霍思泽走到床边坐下,这几个月,他都在这里,没有靠近过叶桥西,只在叶桥西进行复查的时候远远的看过。

决定要彻底放手的那天,霍见临开着车差点出了车祸,霍思泽当时就在车里,小小一个的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外面围过来的人,崩溃地大哭。

霍见临无法平静地坐着没有动,过了很久以后抱着霍思泽哄他。

醒悟来得太晚,霍见临听着霍思泽无法平静的哭声告诉自己,让叶桥西活着是比拥有叶桥西更重要的事情。

叶桥西在几分钟以前彻底离开了他和霍思泽,他看见霍思泽手上戴好的红绳,红色刺激着他的目光,他抬眼,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整整齐齐的两本结婚证。

叶桥西没想到离婚这个层面,他也自私地没提。

好像有结婚证在,他们的关系还不算真正的结束。

两本小小的结婚证,给予了他幻想和自欺欺人的空间。

未来的日子,霍见临都偏执地躲在幻想的屋子里,直到三年后,他终于再次见到叶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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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下一章就回到现实了?w?`)

谢谢大家来看我么么么乾杯( ̄▽ ̄)*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接待霍见临的是陆才。

霍思泽有点发烧,陆才带着霍见临去了诊所,给霍思泽量过体温喂完药以后霍思泽就睡了。

叶桥西没有跟着进去,蹲在外面出神。

今天溪桥有点太冷了。

叶桥西觉得有冷空气抓着自己的裤腿往腿里面钻。

霍见临站在外面打电话,头顶上是诊所掉了色的名字。

镇上只有这一家诊所,不管是设备还是环境都比不上城里的,可是溪桥的人都习惯了。

“桥西。”陆才从里面出来,把蹲在地上的叶桥西拉起来,推着他的后背往里面走, “那个小孩子醒了,哭着吵着要见你。”

叶桥西的手指抠着门框,不想进去,在门口其实已经能隐约听见霍思泽的哭声,在几分钟之前他就在想霍思泽的哭声还是跟以前一样吵闹。

“我不想见他。”叶桥西转过身,从陆才面前闪过去,贴墙站着, “我要回去了,我中午没吃饭,好饿。”

霍见临挂断了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叶桥西的手臂,很用力地收紧: “我跟你谈谈。”

叶桥西反应很激烈,像受惊的猫,全身的毛都吓得立起来: “我不想谈!”

“你想!”霍见临低头只看着叶桥西,陆才在旁边挤不进来,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霍思泽他只想见你一面,我下午就会带他回去,你今天就见他一面,算我求你。”剑拔弩张的氛围中,霍见临的神色逐渐软化下来,低声下气地求叶桥西。

“我没有要求他来见我。”叶桥西挣开他的手,从台阶上跳下去, “以后他也不要来见我,他还是很吵很讨厌。”

霍见临僵硬地收回手,叶桥西立刻从诊所门口跑出去,陆才愣了愣,还没有从他们刚才的谈话里回过神来,就下意识跟着叶桥西跑出去了。

霍思泽的哭声还萦绕在耳边,霍见临缩了缩手,这三年,他来过很多次溪桥,却第一次觉得溪桥这么冷。

霍思泽看见霍见临进来了,也不哭了,咬着牙问他: “我妈妈呢?”

霍见临先找医生付了钱,这边的医疗太过落后,他想尽快带霍思泽回城里看看。

“你为什么要来找他?”霍见临没有理睬他的哭闹,坐在床边严肃地问他。

霍思泽从会交朋友有妈妈这个概念开始就经常追问妈妈去哪里了,霍见临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是霍震霄在某一次直接告诉霍思泽: “你妈妈不喜欢你。”

霍思泽还小,不能理解喜欢的深层次意义,但是他也会有简单的理解,比如他喜欢狗,喜欢幼儿园里的小美,但是他妈妈不喜欢他……

霍思泽因此闹过几次,问霍见临为什么他妈妈不喜欢他。

对于这个问题霍见临更回答不出来了,他只能告诉霍思泽: “你妈妈没有不喜欢你,他很喜欢你。”

说到底对妈妈还是有期待,霍思泽虽然偶尔会因为霍震霄的话生气,但过后看过别人的妈妈,就总还是渴望自己的妈妈。

他闹过很多次要来找叶桥西,霍见临都没有同意,这一次完全是因为霍震霄的擅作主张。

“我想妈妈了。”霍思泽说, “王泽凯说我没有妈妈,我要把我的妈妈带回去给他看!”

王泽凯是霍思泽在幼儿园里的朋友,霍见临听过两次这个小孩的名字,霍思泽曾经多次告诉他他很讨厌王泽凯。

“但是我妈妈怎么没有长头发。”霍思泽从床上爬到霍见临身边,伸出手让他抱。

他对男女还没有特别强的认知,见过几次小美的妈妈便以为所有的妈妈都是长头发,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是一个男人,因为他不懂。

“妈妈身上好香,妈妈的床也好暖和,妈妈煮的小汤圆也好吃。”霍思泽没有等到霍见临的回答,但还是自顾自地接着说。

虽然叶桥西会把他关在门外,虽然叶桥西对他冷冰冰的,可是他依旧觉得叶桥西完美得无懈可击。

“你昨晚跟你妈妈一起睡的?”霍见临问, “给你煮小汤圆吗?”

“嗯。”霍思泽点头,蜷缩在霍见临怀里,因为发烧脸还是红的, “晚上还能跟妈妈一起睡觉吗?”

霍见临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发烧他脸色发红,刚才哭过眼睫毛都粘在一起,哭过以后的眼神跟叶桥西如出一辙。

叶桥西……

霍见临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叶桥西,从踏上溪桥的那一秒开始,他脑海里装的都是叶桥西。

三年过去了,叶桥西依旧很讨厌他,也很讨厌霍思泽。

原本以为时间会洗去的东西根本没有被洗去。

“不能。”霍见临强行把思绪拉回来,抱着霍思泽站起身往外走, “下午我们就回去,你以后也不要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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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知道今天很短小但是我今天有点发烧不舒服眼睛痛手指也痛明天争取粗长一点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叶桥西回到了那个破烂的屋子。

昨天被霍思泽踢烂的木门没有被修好,一个洞矗立在门板上,呜呜呜的风从里面钻过来。

叶桥西拿了胶布和旧报纸把它赌上了,明明很冷,坐在地上的时候脸上却都是汗。

霍见临的模样看着跟几年前差距不大,甚至更清冷了点,那双眼睛有钩子似的,抓住叶桥西的身影就要把叶桥西整个人带去他身边一般。

无数个夜里的梦魇仿佛成真了一样,耳边呼啸而过的风是由霍见临的脚步带起来的,身后随时会有一双手伸过来禁锢住他。

想要逃离却逃离不开。

他在门口坐了半天,屋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和他的心跳处于一个频率。

八点的时候,他起身去做饭,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大,他胃口全无,煮了一碗看着没有食欲的鸡蛋面,他又吃不完,端着碗坐在门槛上发呆。

霍思泽就是这个时候钻进来的。

要不是他,叶桥西可能这辈子都发现不了原来院子菜园那边竟然有个洞,不大不小,几岁大的小孩子倒是能钻进来。

“妈妈!”霍思泽身上爬得脏兮兮的,满不在乎得拍拍手冲过来,跑到叶桥西面前蹲下,手撑着脸乖巧地问, “妈妈,你怎么不跟我们回去啊?”

他脸上有些泥土,脸色依旧很红,叶桥西猜测他的烧还没退,他绷直了后背,惊恐地盯着霍思泽身后那扇禁不起霍见临一脚的木门。

“妈妈……”霍思泽没等到他的回答,冲上来抓他的手,把他的手抓得很紧。

因为发烧,他的手心滚烫,汗涔涔的贴在叶桥西手背上。

“别碰我!”叶桥西如同发怒的猫弓直了背,手里那碗面倾倒在地上,不锈钢碗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叶桥西把霍思泽推倒在地上。

霍思泽吓得没敢动,小声叫着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叶桥西站起来,抖着手指着霍思泽, “我是个男人,没有男人会生孩子。”

霍思泽咬住嘴唇,叶桥西好像真的像爷爷说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可是他很喜欢叶桥西。

叶桥西就是妈妈。

叶桥西身上很香,是妈妈身上的味道,霍思泽可以笃定,他一靠近叶桥西就很喜欢。

而且叶桥西会煮小汤圆,虽然小汤圆搓得很丑,但是那是叶桥西给他搓的,再丑都是好看的。

“你就是妈妈!”霍思泽坐起来,身上背的小书包垮下来,他抬起手狼狈得用泥泞不堪的手去揉眼睛,任凭泪水把泥渍打湿后把脸弄得更脏。

“不是我妈妈为什么要给我煮小汤圆!”霍思泽冲上来,狠狠抱住叶桥西的大腿。

叶桥西浑身僵硬了一瞬,霍思泽有时候说胡话的样子跟霍见临真的很像,能把两件全无关系的话联系到一起。

总是用这种“如果不是,为什么要”这种句式来肯定叶桥西做的某些事,然后用这种若有似无的证据来证明叶桥西确实很在乎他。

可是事实上……

叶桥西提着霍思泽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往门口走: “换作任何一个跟父母走散了的小孩子我都会给他做饭,我可以给你煮小汤圆,也可以给别的小孩子做煎蛋,这算什么?”

叶桥西把那扇破旧的木门打开了,霍思泽痛哭流涕地抱住他的腿,像考拉一样挂在他腿上,叶桥西每一步都走得既艰难又坚定。

霍思泽抱着他的腿哭,他感觉到自己右侧的大腿已经湿漉漉的了,霍思泽号啕大哭地不放手。

“你想要妈妈,应该叫你爸爸去给你找一个妈妈,而不是在这里来找我。”

叶桥西没想过一个三岁多的小孩看着小小一个,力气不小,体重也不轻,每一步他都走得步履维艰。

“哭有什么用?”叶桥西掰着霍思泽的双手, “你跟你爸爸你样总是哭,可是摆脱不了你跟他一样可恶的事实。”

夜里的气温很低,之前出的汗已经把里面的衣服都打湿了,夜风一吹,叶桥西冷得瑟瑟发抖。

村里没有路灯,门口只有一小寸天地被照亮了,这种没有边界的黑暗让叶桥西觉得害怕,霍见临似乎随时都会从任何一个地方出来。

“不喜欢的情绪要表达成什么样你们才能看出来。”叶桥西说着发了狠,面目扭曲,要把什么咬碎似的, “我像讨厌霍见临一样讨厌你,从很久以前开始!”

不喜欢三个字说得如此清楚明了,霍思泽结合叶桥西厌烦的语气也能听个大概,抱着叶桥西大腿的手松开,他被叶桥西推得滚在地上。

霍思泽就泪眼朦胧地没再起来,趴在地上,用饱含泪水的眼睛看着叶桥西,看着可怜极了。

“叶桥西。”黑暗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喟叹。

熟悉的声音让叶桥西身心都发凉。

霍见临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整个人看着很狼狈,上午刚见面的时候头发都完整地往后梳着,这时候额头前却垂着几缕头发。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眼睛红红的,应该也是哭过了。

他站在叶桥西昏暗的门前,很用力地喘气,把霍思泽从地上抱起来,轻轻地拍去他身上的尘土,一只手就把霍思泽抱在了怀里。

他只是转身去给霍思泽买退烧贴的一会儿时间,霍思泽就从车里跑出来了。

叶桥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明明他抱着霍思泽就很费力的,但是霍见临可以一只手就把霍思泽抱起来。

“叶桥西。”霍见临的声音颤抖着,喉咙里被塞了刀片一样,说话很难受, “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要牵扯到霍思泽可以吗?”

“为什么?”叶桥西尖锐地反问。

霍见临下意识去捂住霍思泽的耳朵,果然听见叶桥西说: “我为什么不牵扯到他身上?现在怕我把气撒在他身上,当时怎么没想过不要逼我把他生下来。”

“从男人身上生下来的孩子。”叶桥西捏紧拳头,看一眼缩在霍见临怀里小小一个的霍思泽,闭上眼,还是吼道, “他是什么?怪物吗?”

“要我不牵扯他,你倒是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眼前啊?”

叶桥西越说越激动。

“之前想拿他威胁我,现在呢?突然让他来我这里,然后你找理由过来,又想干什么呢?”

叶桥西睁开眼,眼里都是对霍见临的憎恨。

“说过的放我走,现在又反悔了吗?霍见临,你真的很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

这两个字在霍见临耳朵里回响,像两把利刃狠狠插在霍见临心上,扎得他心痛。

三年过去了,叶桥西依旧这么认为。

即使他按照叶桥西说的一次也没有来打扰过他,他在叶桥西心里依旧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我没有!”霍见临急于为自己辩解。

叶桥西沉默地看着他。

“孩子是霍震霄送过来的,霍震霄几乎会满足霍思泽所有的要求。”

霍见临往前走了一步,叶桥西激动地后退一步,差点撞上门槛摔过去,霍见临就不敢再靠近了。

霍思泽从霍见临怀里抬起头,脸上红扑扑的,哭得眼皮都发肿,悄悄地看叶桥西一眼又害怕地把头埋在霍见临怀里。

“我们之间那些恩恩怨怨,不要波及到孩子,可以吗?”霍见临换了一种语气,祈求道, “霍思泽还小,你不要对他这么冷漠,他只是想你了。”

“他想我干什么?”叶桥西反问, “他那时候有记忆吗?你要是不想让他这么难受,在我走掉以后就应该找一个人来做他的妈妈,而不是在几年以后又放任他来打搅我的生活!”

“只要你干预得早,他的妈妈可以是大街上任意一个人,可以是猫可以是狗。”叶桥西崩溃地指责霍见临, “他的妈妈可以是任何事物,但是不能是我!”

叶桥西眼里的仇恨像是最锋利的刀,将霍见临反复地凌迟着,昏暗的光线中,霍见临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去看他。

霍思泽趴在霍见临怀里痛苦地咳嗽起来,脸贴在霍见临胸口是滚烫的,脆弱地扯着霍见临的衣服叫爸爸。

“滚!”叶桥西退回木门里,站在院子里面,叫霍见临带着霍思泽滚, “下次他再出现在这里,我真的会发疯,你知道我发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三年前脆弱的叶桥西和什么都不懂的霍思泽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霍见临梦里,他最知道那时候的叶桥西是什么样的。

三年后,叶桥西依旧在用他自己和霍思泽的生命威胁霍见临。

关上门,叶桥西发了疯似的在院子里面转圈,忙碌地给自己找了许多事情,明明地上没有什么垃圾,他依旧把院子打扫了很多遍。

二十几分钟过去后,木门再次被敲响。

温柔又克制的敲门声,和霍见临蛮横的闯入完全不一样。

叶桥西还是被吓得僵直了身子。

“桥西,是我。”陆才的声音传进来。

叶桥西走过去开了门,陆才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口,好几次欲言又止。

叶桥西愚笨了二十几年,这一次突然聪明了一般,表情平静地问他: “你都听见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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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冲刺前进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冬日里连虫鸣的声音都很少。

两个沉默的人相对,周围一片寂静。

陆才比叶桥西高了快一个头,从前叶桥西总受他的庇护,总觉得陆才高大异常,让人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可是现在,陆才颓废地低着头,手指用力抓着木门,指尖发白,整个人看着很衰败。

“你说……”陆才声音嘶哑,说话时声音微微发着抖, “你肚子上有一块疤……”

等了几分钟,陆才终于开口,他有些看不清叶桥西的身影,半晌才发觉泪水把视线模糊了。

叶桥西等着他说出下文,今天如果陆才问,他什么都说。

“是因为生那个小孩吗?”陆才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他无力地蹲在地上,抱着头。

叶桥西也毫无形象地跟着他蹲下: “是。”

“包括我之前消失的那两年,也是因为他。”

叶桥西把过去的事情全盘托出,把自己刚结痂不久的伤口再次抠开,血淋淋的过去摆在眼前,他还要自持理智地一件一件地理出来摆给陆才听。

陆才痛苦地抱着头,地面冰冷,他颓废地跌坐在地上,抓着叶桥西的手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办法去想象叶桥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金碧辉煌但四处上锁的别墅,人前理智的大少爷人后却是一个阴暗扭曲的偏执狂,以及身为一个男人却被迫生下来的孩子。

看向叶桥西的时候,他感觉心里都在滴血。

如果他能早点从城里回来,是不是叶桥西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桥西……”他张开嘴,难受地喊叶桥西的名字,反复叫了很多次,叶桥西问他怎么了,他又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陷入了痛苦的呢喃自语中。

“陆才,”叶桥西把木门关上,让陆才起来,走进屋里去给陆才倒了热水让他喝, “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关系,我不是什么都很好吗?”

“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我也就当这件事过去了。”叶桥西说。

陆才看着他,捧着那杯热水怎么也喝不下去,约莫过了五分钟,他突然问: “桥西,你当时走的时候,离婚了吗?”

“啊……”叶桥西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

离婚这件事,他没想起过,霍见临也没有提过。

陆才眼底掀起一阵风暴,引得叶桥西的心里也不平静。

他跟霍见临登记过,并且在离开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去办理离婚。

霍见临自私地没有提……

“等过一段时间,我陪你去C城,尽快把离婚手续办了吧。”陆才把杯子放下,霍见临是商人,他想留下什么肯定证明这个东西对他还有利益。

离婚这件事,能早点处理完还是早点处理完。

叶桥西顿时也觉得后背热起来,霍见临是一个心思和手段都很多的人,他比谁都清楚,离婚这件事,早点处理最好。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陆才做为班主任,又带是的毕业班,一天比一天忙,开学后更是忙着处理这里那里,叶桥西几次想找他说去C城的事都在看见他焦虑地备课和批改作业的时候放弃了。

事情就这样又拖了半个月。

开学的第二周,陆才的爸爸陆光明在家里摔了一跤,后来总是说骨头痛, C城有全国最好的骨科医院,陆才打算带着陆光明去C城看一看,结果找学校批了几次假也没批下来。

叶桥西不忍看他每天累得合不上眼,一边焦虑学校一边焦虑陆光明,告诉陆才自己可以带着陆光明去C城看病。

一想到C城是什么地方,陆才说什么也不同意。

叶桥西告诉他: “没关系,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检查完身体就回来。”

陆才焦灼了两天,陆光明每天抱着受伤的腿流泪,他不敢再拖下去,只能勉强同意。

于是第二天叶桥西就带着陆光明去了C城。

同样的路线,叶桥西第二次经过。

这几年他有意遗忘那些记忆,已经不太能记清楚这条线路会经过哪些地方,踏上C城的,那些记忆便霎那间涌入脑海。

他带着陆光明挂号做检查,最后在医生的安排下,带着陆光明去了住院部,陆光明的腿伤得有些严重,可能需要做手术。

把陆光明安顿好以后,叶桥西走出去给陆才打电话,把检查结果告诉陆才。

陆才很坚决地表示一定要过来,学校的工作可以不要,但是陆光明做手术的时候他一定要在身边。

“你回来吧。”陆才最后说, “C城不方便。”

叶桥西听见熟悉的声音,分神地转过头,看见霍震霄抱着霍思泽从电梯里出来,霍思泽仰着头跟霍震霄说些什么。

“桥西。”久久没有得到叶桥西的回答,陆才叫着他的名字问他在听吗。

叶桥西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捏紧了,把自己的慌张也连带着捏在了手心里。

他这次过来,也是想自己能把离婚这件事情办妥了。

他没有办法保证如果陆才帮助他离婚了,霍见临不会把陆才牵扯进来,就像之前江叙一样……

叶桥西告诉陆才还有点事情,挂断电话后,他主动走到霍震霄的面前。

“妈妈!”霍思泽很激动,小孩子似乎不记仇,面对叶桥西依旧兴致勃勃的,伸手扒住叶桥西的小腿就贴在他身上。

叶桥西沉默地推开他的头。

“叶先生。”霍震霄不失风度地打招呼,然后弯下腰把霍思泽拉过来, “手现在不痛了吗?不痛了的话看完你爸爸就回去写作业。”

霍思泽就可怜巴巴地说还痛, “可是看见妈妈就不痛了。”

他仰起头露出几颗白色的小牙齿对着叶桥西笑,眼睛像月牙一样。

霍震霄和叶桥西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只有血缘关系但其实几乎是陌生人的人如此亲昵。

霍震霄偷看叶桥西一眼,没有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特别厌恶的心思,感叹血缘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可怜霍思泽见不到妈妈,这一次分开后恐怕都没有下次见面,沉默地松开手任由霍思泽抱住叶桥西了。

“妈妈。”霍思泽抬起头看叶桥西,半张脸贴在叶桥西大腿上,一小块肉被挤得鼓起来, “可不可以抱我?”

“不可以。”叶桥西冷冰冰地说,企图把他从腿上推下去, “也别叫我妈妈。”

“哼!”霍思泽用手捏成拳头轻轻地在叶桥西腿上锤了两下,不敢太用力,霍震霄警告地在一旁咳嗽了两声。

叶桥西回头看一眼已经睡着了的陆光明,用了狠力把霍思泽推开,问霍震霄: “霍见临这两天有空吗?”

“怎么了?”霍震霄问,一把把霍思泽抓过来。

“之前我走的时候,没有跟他办理离婚手续,我想的是,我这两天正好在C城来了,想尽快把这件事办了。”叶桥西看一眼霍思泽,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又收回来,抓着衣摆说。

霍震霄抱着霍思泽: “他就在医院呢,你跟我去看看?你最近要离婚可能还不行,他出车祸了,到现在还没醒。”

他把霍思泽的衣袖卷上去,露出结痂的手臂,一块伤疤从霍思泽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然后他指着霍思泽的耳垂,上面也有一块伤疤。

“从溪桥回来那个晚上,他们出了车祸。”霍震霄说。

叶桥西记得霍见临走的那个晚上,溪桥下了很大的雨,在山多弯多的地方,这种情况最容易出车祸。

“霍思泽被他护在怀里,受了点皮外伤。”霍思泽兴奋地趴在霍震霄身上,车祸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没有留下什么阴影,在家人的庇护下,他单纯又快乐地想去拥抱他的妈妈。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在手术室里面抢救,医生在帮霍思泽清理伤口,救援的人告诉我,当时霍见临把孩子递给他,一边哭一边跟他说,要是救不活他就不救了,他不想活了。”

霍思泽被管家抱下去吃饭了,叶桥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霍震霄走到了霍见临的病房外。

透过小小的一面玻璃,叶桥西看见霍见临安静地躺在床上。

“这三年,他去过溪桥很多次,在那条路上也出过很多次事故,我就知道他迟早会在那里出事的。”霍震霄坐在椅子上。

叶桥西回过头,他看着叶桥西,问: “你那天跟他说了什么?霍思泽说,回来的路上,霍见临一直在哭。”

叶桥西眼神飘忽,没有说话。

“我来是想跟他离婚的,”叶桥西说, “至于其他的情况,我不想了解。”

他转头看着病房里的霍见临,告诉霍震霄: “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办的事情很难完成。但是,霍先生,我知道你有本事,我俩的事情在三年前就该全部解决的,我想您应该可以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帮助我,是吗?”

霍震霄低着头,不肯说话。

叶桥西接了个电话,陆才告诉他他已经买到车票了,明天晚上就可以到。

“嗯,好。”叶桥西转身往电梯旁走,打算下去给陆光明买点吃的。

霍震霄在后面叫他,突然问: “真的对霍见临没有感情吗?”

叶桥西回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他相信不说出口,霍震霄也能明白。

陆才到的第二天,叶桥西收拾东西回了溪桥。

他不知道霍震霄会不会出手帮他解决,更不知道霍见临是死是活。

又这样过了快两个月,天气已经变得暖和起来,叶桥西房子周围都冒出许多绿色的小草,他拿着小铁锹沿着院墙一点一点地把它们铲掉。

拐过墙角,三双脚霸道地挤进他的视线,抬起头,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叶桥西再次看见了霍思泽和管家。

以及霍见临。

霍思泽穿着黑色的小开衫,激动地冲过来抱住叶桥西,趴在他的肩头说: “妈妈,我爸爸变成傻子了!”

在霍思泽热情的拥抱中,叶桥西转移目光去看霍见临,霍见临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咧开嘴呆呆地笑,叫叶桥西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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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霍见临是在三天前醒的。

病床边围的每个人他都不认识,睁眼的第一时间就要找叶桥西,霍思泽爬上他的病床激动地叫他爸爸,被他冷漠地推开了。

医生也没有办法确定霍见临究竟什么时候会恢复正常,他像是一个失去了心智的小孩,崩溃地大叫叶桥西的名字,叶桥西是他的定心丸。

三天后,管家带着绝食的霍见临来到了溪桥。

“他只相信你。”管家说, “他现在虽然有些傻,但是肩能抗手能提,也能帮你做很多事。”

“并且他还十分听话,吃也不需要特别好,只要能给他一口饭吃就可以。”管家拍着霍见临的背,让他不要因为叶桥西冷漠的眼神而难过,让他把背挺直。

叶桥西站在拐角处,长久地没有动作,霍见临偏头看着他,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容。

光是靠近叶桥西,就让他觉得幸福。

“老婆。”他轻轻地开口,两个字仿佛自带着语调,控制不住地上扬,滑似地掉进了叶桥西耳朵里。

叶桥西厌恶地抬头瞪着他,他吓得直直地后退,抓着管家的手臂咬着嘴看着,眼睛里闪着点点光芒。

“宝宝。”他委屈巴巴地叫。

叶桥西把小铁锹扔在地上,哐当一声,管家和霍见临都被这突如其来又刺耳的声音吓得缩了缩脖子,反倒是霍思泽兴致勃勃地弯腰把铁锹捡起来学着叶桥西的样子在墙角轻轻地铲,小屁股撅得高高的,整个人几乎都在趴在地上。

风轻轻地从耳朵边刮过,叶桥西脸上的汗霎那间被吹干了一样,整个人变得清爽又理智。

他轻轻地扯起嘴角笑: “他变傻了,你应该去找医生,而不是把他送到我这里来。”

“我对他怨恨很多,他如果真的傻了,到我这里来,我正好能报复他,不是吗?”

说完,他把地上的霍思泽拉起来,一手抢过他手里的铁锹,转身进去,用力关上门把追上来的霍见临和霍思泽都一起隔绝在了门外。

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响起,门却没有被推开,即使这扇门年久失修,木头也早就被年岁腐化,脆弱得不堪一击,外面的人也没有推门进来。

后院的墙早就倒塌了,叶桥西去年收拾了一点地方出来,在那里种了点小白菜和小番茄什么的,下午他除了草翻翻土打算再种点土豆和玉米,一个人埋头干到晚上六点多。

天边流光如金,鸟雀偶尔才叫一两声,村子里安静地过分。

叶桥西掰了一棵白菜准备回去下碗面吃,院子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吃过饭以后,叶桥西准备去村子里转一转,天气暖和起来了,村子里花花草草都长起来了,特别好看。

一拉开门,他看见霍见临蹲在门口,霍思泽蹲在他身边,张着嘴打瞌睡,一双眼睛马上要合拢似的。

“妈妈!”听见叶桥西的声音,他又立刻站直了身体,睁大眼睛看着叶桥西。

管家已经走了,留下了霍见临和霍思泽,以及几个硕大的行李箱。

叶桥西视若无睹,霍见临是真的傻了也好,假装傻了也罢,他只希望霍见临能尽快带着霍思泽一起离开这里。

他关上门,把那道几乎没用的锁锁上,背着手出了门,霍思泽和霍见临立刻追上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夕阳把他们三个的影子拉得特别长。

叶桥西散步的计划最终被他们两人打破,带着霍见临喝霍思泽在村子里闲逛确实太过招摇,他不想引来别人好奇的目光。

于是三个人再次折返回去。

到了门口,霍思泽高高兴兴地把自己那个小行李箱提起来,要跟叶桥西一起进去。

叶桥西扭过头,厌恶地瞥他一眼,反手推了他一巴掌,他跌倒在地上,手心里攥着的一捧花散了一地。

“谁让你进来的?!”叶桥西狠声质问。

霍思泽迅速爬起来,把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捡起来扎成一束,踮起脚递给叶桥西: “妈妈,别生气,看花!”

他眼睛很亮,举着花的模样乖巧极了,有那么一瞬间,叶桥西甚至觉得霍思泽跟老猫很像,笨拙地撒娇卖萌。

可是晃动的花朵又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清楚地知道,霍思泽不是老猫,他只是霍见临逼他生下的一个怪物。

一个从男人身体里生出来的怪物。

是霍思泽和霍见临把他变成怪物的。

他愤怒地咬着牙,激动到牙齿互相碰撞发出颤抖的声音,一手夺过霍思泽手里的花束扔在地上,两脚狠狠踩上去: “我说过,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不知名的野花被叶桥西双脚蹂躏得不成样子,混着地上的灰尘焉嗒嗒地趴在地上,叶桥西还不解气似的,一脚把花踢到楼梯下面去。

霍思泽诧异地看着他,始终不懂叶桥西为什么这么排斥讨厌自己,如果不喜欢花可以告诉他,他可以给叶桥西别的,但是叶桥西厌恶地将花从他眼前踢了出去。

他捏紧拳头,蹲在霍见临身边崩溃地哭,上一次还会在叶桥西面前号啕大哭,可是在回去的路上,霍见临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他不喜欢你在他面前哭,不要在他面前哭得很厉害,这样他才喜欢你。”

霍思泽根本不知道霍见临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原因是什么,但是霍见临说的这种话,他一向觉得是命令,而且还可以讨叶桥西欢喜,他也愿意的。

因此这一次他委屈到极点,也只敢蹲在霍见临身边咬着嘴唇轻声的哭。

正常情况下,霍见临会抱起他来安慰他。

但是现在,霍见临根本不记得他是谁,对这一切都只是冷眼旁观,他只想取得叶桥西的注意。

“宝宝,我好饿!”霍见临推开霍思泽站起来,眉头拧起来,憋屈地看着叶桥西, “我一天没吃饭了。”

“关我什么事?”叶桥西忍无可忍地走过去,大的小的都要过来折磨他,一把推得霍见临撞在木头上, “饿了回自己家吃饭啊,跟我说什么?”

他反手关上门进去,听见霍思泽在外面大声说: “我要回去了,妈妈好讨厌,我不喜欢他了!”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约莫一分钟以后,叶桥西听见霍见临说: “哦,那你走吧,你不要在这里吵到我和桥西了。”

不速之客到来的并没有打扰到叶桥西的困意,相反是的,他整个晚上都睡得异常的好。

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再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伴随着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叶桥西磨磨蹭蹭地起了床,把之前从外面买的馒头蒸上,煮了一碗白粥配着吃。

吃过早饭,他收拾收拾拿着锄头准备上山去除草,推开门,看见霍见临依旧坐在门边,撑着脑袋瑟瑟发抖。

虽然天气已经逐渐暖和了,可是山里的早晨和夜里气温依旧有些偏低,还是会有些冻人。

霍思泽抱着书包睡在一个大行李箱里,眼皮红肿地耷拉着。

应该是睡觉不老实,他手臂上的衣袖都裹了上去,露出白净的手腕。

叶桥西一眼就看见了他手腕上带着的那根红绳。

熟悉得不能再让叶桥西熟悉的东西。

带在霍思泽手上,需要收很长一段绳子。

“宝宝!”霍见临醒过来,一个晚上嘴唇被冻地乌紫,说话的时候都在发抖。

叶桥西瞟一眼他身后几个硕大的箱子,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知道找衣服出来穿上。

“去哪里?”看叶桥西脚步不停,他飞快追上来,抓住叶桥西的手问, “去干什么?”

叶桥西的手很小,比他的小很多,虽然因为干农活会有一点小茧,但是霍见临却觉得异常柔软,像羽绒一样,不想松手了。

“放手!”叶桥西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把他的手甩开。

霍见临于是迫不得已地松开手,又要去拿叶桥西肩头抗着的锄头,想帮叶桥西拿,叶桥西闪身躲开了。

“滚!”

叶桥西说。

霍见临抓着裤腿尴尬地站着,叶桥西身上的厌烦和距离感让他觉得不适,在他的记忆中,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叶桥西如此对他,会让他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焦虑感。

他站在门口看着大门,霍思泽还没醒,把装他的衣服都箱子睡得乱七八糟,许多衣服盖在他身上,应该是闷着了,一张脸红扑扑的。

霍震霄告诉他,这是他和叶桥西生的孩子。

霍见临当头一棒,过后却也觉得兴奋,叶桥西跟他竟然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他过去几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对叶桥西单相思的层面上。

可是睁眼,霍震霄告诉他,他已经和叶桥西结婚并且生下一个孩子了。

他看了他们的结婚证,五年前他们就结婚了。

所有的证据似乎都表明他得偿所愿,叶桥西是他的,他们有完美的家庭。

可是当他满怀期待地来到这里,经受了叶桥西的冷脸以后,突然发觉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他们真的很恩爱的话,叶桥西为什么会跟他分居,独自住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并且,叶桥西对他和霍思泽的厌恶程度很深。

把横亘在霍思泽脖子上的衣服拿来,霍见临用手戳了戳他的眼睫毛,他早就注意到了,霍思泽的眼睛跟叶桥西一模一样。

在霍思泽睁开眼的瞬间,霍见临笃定,自己一定是跟叶桥西吵架了,让叶桥西愤怒地躲在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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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叶桥西是中午回来的,日头高悬,霍见临围着他平时的围裙站在门口,像小媳妇等待归来的丈夫。

霍思泽抱着他的小腿问可不可以吃饭了,他很饿。

院子里传来很浓郁的饭菜的香味。

叶桥西停在门口,看见院子中间摆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桌子,上面整整齐齐堆了一桌子的菜。

每一盘都色香味俱全,看着叫人垂涎欲滴。

“你回来了?”霍见临从与霍思泽的交谈中回过神,注意力顿时转移到叶桥西身上,尴尬地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要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叶桥西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厉声问他: “谁让你进去的?”

“啊……”霍见临愣住了,好几次张开嘴又闭上,手足无措语序混乱地说, “我觉得……你很累,我就想给你做饭,你回来可以吃。”

霍思泽叉着腰沾沾自喜,他这个年纪还不太能体会得出来大人之间的气氛,只想快快乐乐地与最想亲近的两个人一起吃饭。

“我爸爸做饭很好吃!”

然后他冲进去,抱着碗站着,举起手对着叶桥西挥动: “妈妈,你快点来吃饭!”

他嘴角流下来一串口水,他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

在霍家的时候,良好的环境以及时时刻刻关注到他的阿姨,让他不会有挨饿的痛苦。两顿过去后,霍见临做出来的这几道菜让他双眼发光。

叶桥西跟着他走过去,把东西放下,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把手洗了,然后走进小桌子边。

不可否认的是,霍见临做的菜看着的确比他做出来的东西更让人有胃口,不论是从卖相还是摆盘上,闻着跟他做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但是叶桥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的。

这么多年他都是随便做做吃了得了,霍见临一顿饭收买不了他。

霍思泽饿得捧着碗啃,叶桥西走近,一手把他手里的碗扯出来放在桌上,然后两只手抓着他把他推到门外: “谁让你进来的?!”

霍思泽咿咿呀呀地不走,叶桥西双手抱在胸前冷漠地看着他,小孩子是很麻烦的生物,打不得骂不得。

而面前的这个小孩子更是,某些方面的无赖行为简直跟霍见临如出一辙。

“出去!”耐心已经完全耗尽,叶桥西咬着牙齿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霍思泽抱着他的腿撒娇,动作一滞,僵硬地贴在叶桥西身上。

“妈妈。”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叶桥西蹙眉盯着他。

霍见临终于走过来,把霍思泽从叶桥西腿上抱起来: “那你吃,我们不吃也可以的。”

叶桥西用力偏过头,狠狠瞪霍见临一眼,警告道: “不要进我家里来!”

霍见临心口一抽一抽地痛,霍思泽委屈得很,趴在他肩膀上不动。霍见临前脚刚走出去,叶桥西下一秒就把门重重关上了,回头的时候,他跟霍思泽一起看见了在半空中腾飞的灰尘。

“爸爸,我好饿啊!”霍思泽抱着霍见临的脖子撒娇。

可是这个时候的霍见临不会像以前一样能安排好霍思泽的一切,除了知道自己是霍思泽的爸爸在,霍见临对霍思泽没有别的感情。

他所有的感情都投掷给了叶桥西,在得到叶桥西的反复拒绝后,他难受地放下霍思泽,蹲在一旁去扯地上冒出来的小草了。

叶桥西下午没再出门,看电视玩手机,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消磨过去了,晚上他草草收拾完以后就上床睡觉。

关门的时候,看见霍思泽又从之前那个狗洞往里面钻,半个脑袋都已经伸了进来,一抬头看见叶桥西安静地站在面前,他吓得头撞在墙上,

又只能不情不愿地退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叶桥西打开门,看见霍思泽睡在门口,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被冷得瑟瑟发抖。

叶桥西沉默地站了许久,还是抬起来脚,轻轻地去踢他: “出去!”

霍思泽睁开眼,还是笑嘻嘻地,瞥见叶桥西冷淡的表情,又从狗洞里钻出去了。

如此几天,叶桥西每天早上打开门都能看见霍思泽睡在门口,每天晚上他都会带一件衣服进来盖着,几天过去,叶桥西门口堆了许多霍思泽的衣服。

再一次打开门,霍思泽已经醒了,趴在地上很努力地在叠自己的衣服。

原因是昨天早上叶桥西严厉指责他,如果再把屋檐下面弄得这么多衣服,他会把霍思泽的衣服都会扔进垃圾桶里。

“妈妈!”衣服被叠得乱糟糟的,霍思泽还是把它们堆在一起,邀功似的看着叶桥西, “我都叠好了,不要扔我的衣服!”

叶桥西看着他的脸有些忍俊不禁,霍见临似乎没有给他洗脸的想法,几天过去了,霍思泽整个人都变得脏兮兮的,脸上花得如流浪猫。

“那……”他挑眉,突然从一个小孩子这里得到了一点乐趣,这么多天,每天开门都能看见霍思泽的身影,听霍思泽脆生生又软糯糯地叫妈妈……

小孩子……或许真的还不错?

至少没有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无趣且一团糟糕。

“把衣服搬进屋子里去。”叶桥西说,他需要一个能解闷的玩意儿,以前是老猫,如果霍思泽足够乖巧听话,那么他可以尝试接纳一下霍思泽。

反正霍见临都已经傻了。

霍思泽眼睛亮起来,想往叶桥西身上跳,举起手让叶桥西抱他,叶桥西沉默了许久,还是默默地推开了他。

心中怎么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霍思泽也没有因为叶桥西冷淡的情绪失落,捧着衣服钻进去,把衣服放在叶桥西床头,叶桥西又把衣服拿下来放在一个小凳子上。

霍思泽已经开始往床上爬了。

“你不可以睡床上。”叶桥西阻止了他。

“那我要睡哪里?”霍思泽被他拉了下来,局促地站在床边,两只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在房间里四处扫视。

也没有别的床啊。

“睡地上。”叶桥西用脚指了指之前老猫睡过的猫窝,是他之前自己做的,其实不小了,霍思泽这样的小孩子睡进去刚好合适。

霍思泽冲过去,睡进去给叶桥西展示,虽然不能随意伸展身体,但是能跟叶桥西睡在一个屋子里,心里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幸福地蜷缩在猫窝里,半眯着眼真的如同餍足的猫似的,眼尾下压,笑得十分乖巧。

“妈妈,好小的床,我好喜欢。”霍思泽跪在里面说。

叶桥西转过身,拿来一个盆帮他倒了一点热水准备帮他洗脸,冷冷地说: “这个床是好几年前做的了,你不要在里面乱动,会弄坏的,我不会给你修的到时候。”

“啊?!”霍思泽大叫起来,叶桥西回过身,霍思泽惊讶地站着,崇拜地看着他, “妈妈,这是你给我做的床吗?”

叶桥西感受着霍思泽崇拜的目光,竟然有些骄傲,难得地没有去反驳霍思泽的话,虽然床本来就不是给他做的。

“你有牙刷吗?你应该洗脸了,你很脏。”叶桥西扭过身,把盆子放在桌上,问霍思泽。

霍思泽点头,冲出去把门打开,把自己的小行李箱拉了进来。

霍见临站在门口,一脸落魄的看着霍思泽身后的叶桥西,眼神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整个人都被化不开的悲伤笼罩着。

“爸爸,”霍思泽转过身,炫耀般地说, “妈妈给我做了一个小床,我以后跟妈妈一起睡了。”

霍见临瞳孔震动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桥西。

霍思泽都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

叶桥西跟霍思泽才认识几年,不过三年而已。

他跟叶桥西已经认识十几年了,即使中间很多年没有在一起,但是两个人的心一定是在一起的。

叶桥西收回目光,让霍思泽把门关上快进去,霍思泽就蹦蹦跳跳地拖着小行李箱进来,学着叶桥西关门的样子, “嘭”一声把霍见临关在了门外。

洗漱完,霍思泽看着变了一个模样似的,白净乖巧异常,吃着叶桥西煮的汤圆,一个劲儿地点头说: “有妈妈真好,我喜欢妈妈。”

叶桥西也不想去否定他叫妈妈这个行为了。

吃过早饭,他带着霍思泽出去买东西,打开门,霍见临拦住他: “为什么霍思泽可以?”

他死死抓住叶桥西的手,那种放不开手的力道让叶桥西有种恍惚感,面前的人似乎不是那个痴傻的霍见临,而且三年前偏执的霍见临。

冰凉的指尖紧紧贴在叶桥西的皮肤上,那种凉意顺着叶桥西的皮肤钻进他的血管和脉络中,霎那间过去的那种记忆就让叶桥西清醒了过来。

“不要动我!”叶桥西惊恐地甩开霍见临,颤抖着身子站着,因为激动,手甚至无法捏紧。

霍思泽跟在他身后,第一时间冲上来,站在他和霍见临中间,张开双手挡在叶桥西面前: “不要欺负我妈妈!”

霍见临垂眸看他一眼,平淡地移开目光,继续盯着叶桥西。

他想不明白叶桥西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在霍思泽的推动下,他尴尬地后退两步,看着叶桥西颤动的睫毛,忍着难受道: “你别生气,我不碰你。”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不用睡很大一块地方,也可以吃少一点,你做的事情我都能帮你做。”他低下头,追着叶桥西躲闪的目光,眼神委屈, “我很好养活,也会听话。”

叶桥西从前没有在霍见临身上看见这种气质,委屈巴巴,颓废又消沉,像一只落魄的流浪狗。在看见一个有希望收养自己的路人以后,就可怜巴巴地望着,希望对方能把自己带回去。

在霍见临期待的目光中,叶桥西走过去把他放在门口的几个箱子都踢倒在地上,里面的衣服和东西散落了一地。

“我说了让你滚。”叶桥西对着其中一个箱子猛踢,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叶桥西看见里面有许多自己的照片。

有他在外面的,有他在别墅里的,还有他抱着霍思泽的,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拍摄的。

看到这些照片,叶桥西就会完全回忆起过去的痛苦,看向霍见临的目光痛恨又凌厉。

霍见临把这些照片看得很重要,走过去跪在叶桥西脚边让他不要踢了,叶桥西就一脚踢在他头上: “离我家远点!”

霍见临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无措地抱着跪在地上,受尽欺凌一般,就那样看着叶桥西。

叶桥西咬着牙没开口,带着霍思泽转身离开。

后面几天霍见临没再出现在叶桥西面前,每天早上打开门,叶桥西没有再看见他,他就以为霍见临走了。

然后开始思考怎么把霍思泽也送回去。

霍思泽有时候很可爱这是事实,他能让霍思泽进来,并不代表他能跨过过去的怨恨,但是霍思泽还小,缩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模样,一下子会让叶桥西回想起曾经自己在外面讨钱的样子。

于是吃早饭的时候,叶桥西告诉霍思泽: “下午我送你回去。”

“你也要回去吗?”霍思泽没反应过来,问他。

“不是,”叶桥西说, “送你回去,我不想让你在我这里,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霍思泽立刻把手里的勺子扔了,双手放在大腿上,盯着叶桥西。

叶桥西也放下筷子: “你脾气很坏,会扔东西,会砸东西,而且会把我家里弄得乱糟糟的,我很讨厌。”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不知他霍见临,并且这个孩子是他被强迫生下来的,一想到别人说自己是怪物,叶桥西看着霍思泽就有一种想把他推出去的感觉。

“你爸爸都回去了,你也该回去了。”叶桥西站起来,把碗收拾了。

从厨房里再出来,叶桥西看见霍思泽还坐着没有动,碗里的荷包蛋还是跟刚才一样,一口也没吃。

“吃不下就别吃了。”叶桥西走过去,准备把他的碗收拾了,霍思泽又抓住他的手说自己还要吃。

叶桥西又放下碗,催促他快点吃。

霍思泽一边吃一边哭,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砸在碗里,抽泣声清晰地落在叶桥西耳朵里。

“回去就回去!”霍思泽哭得抖动,怒气冲冲地走到叶桥西面前, “我也不是真的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干什么?”叶桥西抬眉问。

小手在叶桥西面前摊开,霍思泽说: “我要自己打电话让爷爷来接我!”

“哦。”叶桥西于是把手机给他, “那你现在给霍震霄打电话吧。”

手机被他拿过去,他又不肯打了,抱着手机哭,一边哭一边偷瞄叶桥西,最后又把手机还给他, “我一会儿回来再打吧,二条说好今天带我去吃野果子的。”

二条是后面那户人家的孩子,整天带着霍思泽上山下水的,两个人关系很不错。

“哦,”叶桥西说, “随便你,反正你应该回去了。”

“那回去了也要跟二条说再见啊!”霍思泽突然崩溃,大吼起来, “我才不像你一样冷酷无情!”

叶桥西顿时冷下眼来看他,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大的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种词语的,但也因为这种词语从他嘴里吐出来而难受。

他是冷酷无情,可是对霍思泽也算不错了,能抛弃过去的种种暂时收留他,叶桥西已经觉得自己大度得无法想象了。

霍思泽也料想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懊恼地低下头,可是一句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愤怒地转身冲出去了。

叶桥西没有去追,放任他跑了,然后给管家发了一条消息,迟迟没有得到回答,他就去把霍思泽的衣服收拾好,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傍晚的时候,二条突然冲进家里,叶桥西正好把霍思泽的行李箱合上,二条就告诉他: “桥西叔叔,霍思泽出事了!”

叶桥西把箱子推到墙角,跟着二条跑了出去。

夕阳把天边染得血红一片,金光洒在树梢,路边的小池塘波光粼粼,本来是一副祥和的景象,叶桥西却慌张地走路都不太能走得很平稳。

山头上站着一群人,霍思泽被林管提着在半空中挣扎,衣领紧紧窟在他脖子上,霍思泽整张脸都被憋红了。

“叶桥西!”提着霍思泽的那个人先开口, “这是你家的田吗?你说种就种!”

叶桥西捏着拳头站在一旁,这一块地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叶桥西出去的那两年,他们直接占据了这块地,回来以后也不打算还给叶桥西。

叶桥西不屑与他们争执,之前也没有说什么,今年赶在他们种之前把这块地收拾出来种了点生菜。

如今地里的生菜已经被拔得差不多了,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地里,菜叶子都已经破烂了。

林管把霍思泽扔在地上,叫身后的人把地里的生菜都拔了,拔出来又不解气似的,把生菜一棵一棵踢烂了。

“不许踢我妈妈的菜!”霍思泽从地上爬起来,半个身子上都是泥土,埋着头朝着林管冲过去,一头撞在林管大腿上,被林管用手抵着推开。

“你妈啊?”林管大笑起来,吐了一口痰,显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只是以为霍思泽说着玩, “你妈是个傻子,你也是个傻子。”

霍思泽又被他推得倒在地上,这一次摔得有些狠,他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呜呜地要哭又没哭出来。

“这是我家的田!”叶桥西大叫起来,他把霍思泽拉在身后挡着, “也不许再拔我的菜!”

“你说了算啊?”林管说,一边推叶桥西一边往叶桥西这边走过来,逼得叶桥西后退, “你说是你家的,你倒是拿出点证据来啊。”

“我在这里种了四年了,村里人都知道!”林管把一棵生菜扔在叶桥西脸上,叶桥西的嘴角沾上了点混着露水的泥土, “你让在场的人说一说,谁能给你做证明,这块田是你的!”

林管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众人几乎不敢帮着叶桥西说话,纷纷劝叶桥西算了, “你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菜的。”

叶桥西捏着的拳头都开始颤抖,林管已经把那些生菜拔得差不多了,扔在地上的菜都是叶桥西一棵一棵自己种出来的,现在在地里,烂成一块一块的。

“不要动我妈妈的菜!”霍思泽把叶桥西的变化看得很清楚,突然从叶桥西身后冲了出去,扑在林管的大腿上狠狠地用牙齿去咬他。

“小杂种!”林管吃痛了,霍思泽咬得很紧,要把他身上半块肉都叼下来似的,推都推不开。

身后有码起来的砖块,他反手拿了一块下来,朝霍思泽头顶砸过去。

“霍思泽!”

叶桥西叫起来,还没冲过去,霍见临的动作却比他更快,把他跟霍思泽都抱在了怀里,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打。

额头汩汩地出血,霍见临把叶桥西紧紧抱在怀里,抬起头警告林管: “你再动叶桥西和他的菜一下试试!”

叶桥西久久难以回神,手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下意识搭在霍见临腿上,突然发觉他也在发抖。

头顶有温热的水流过。

叶桥西抬手摸了一把,是霍见临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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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忙忙忙(T ^ T)我有罪对不起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林管顿时慌了神,霍见临刚才看他的样子太过骇人,眼神如刀,刀刀都割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让他手脚都有些颤抖。

众人在瞬间沉默了下来,人群中有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大家都僵硬着,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动作。

叶桥西觉得此刻安静得过分,连风的声音都没有,落在耳朵里的,只有霍见临的沉重呼吸声。

背后沾了霍见临的血的地方不是热的,是凉的。

叶桥西搭在霍见临腿上的手收回去,捏成拳头垂在半空中,从霍见临怀里挣扎了出来。

叶桥西其实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多数都是吃了闷亏,但是一个人生活久了,也逐渐知道应该为维持自己的利益。

他顶着后背的血,拿起电话报警,挂断电话后告诉林管: “我是笨是傻,所以,叫警察来解决吧。”

他从地上抱起来几棵还算完好无损的生菜,反手去拉霍思泽,霍思泽推开,抱住了霍见临的大腿: “我爸爸流血了!”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叶桥西,一个弱小无助,站起来还没有叶桥西腿高的小孩子,寄希望于叶桥西,希望叶桥西可以帮他的爸爸一把。

“你走不走?”叶桥西垂下眼,沉声问,强迫自己不去看霍见临满头的血。

霍思泽紧紧抓住霍见临的裤子,崩溃地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白,看叶桥西要走,又腾出一只手去抓叶桥西的裤子。

“我爸爸流血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叶桥西停下来,问他: “我是医生吗?”

然后又问: “你走不走?”

霍思泽不做什么表示,把叶桥西的裤腿拉得紧。

霍见临这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清明,但藏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叶桥西狠下心,把霍思泽的手从裤腿上推下去,快步从现场离开。

霍思泽虽然是他生的,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关系,霍思泽会天性就想亲近他。

可是霍见临似乎霍思泽的爸爸,过去那几年,都是霍见临陪着他,霍思泽的心里,始终是向着霍见临的。

他自认为不是心很硬的人,但是霍见临的所作所为,让他无法对霍见临持有对待常人的心态。

仅仅是被砖块砸了又怎么样……

叶桥西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去看,霍见临不过是被砖块砸了而已,而自己之前可是被强迫着生下来了一个孩子,这两者无法比较,更无法抵消。

“叶桥西!”霍见临突然冲过来,头昏眼花,差点跪在叶桥西面前, “宝宝。”

他轻轻地叫。

叶桥西转身看着他,第一次在霍见临这里拥有了居高临下的感觉,他看见霍见临的嘴唇都在颤抖,血从他的额头上滑下来,挂在嘴边,十分吓人。

风轻轻吹起叶桥西额前的头发,身上发冷他恍然才觉得自己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别叫我!”叶桥西说, “我没有叫你过来挡这一下。”

霍见临怔住,心脏一抽一抽地痛,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他无奈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指着头说: “宝宝,痛。”

叶桥西蹙眉看着他,霍见临傻了以后整个人看着没有那么阴冷不可接近了,整个人看着都要温柔一点,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能从身上看出来一点孩子气。

霍见临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其实眼前有些花,看任何东西都在摇晃。

叶桥西警惕地退后,在他伸手的瞬间飞速地跑下了山。

回到家里,叶桥西把身上沾了血的衣服脱下来,嗅到浓郁的血腥味,他有点犯恶心。

晚上自己煮了点面条,怎么也吃不下去。

外面有点刮风了,洗澡的时候叶桥西就听见头顶的瓦片被雨点砸出规律的节奏,滴滴答答的,推开门,他看见霍思泽和霍见临坐在门槛上。

霍见临的头已经被包扎好了,村里的医务室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医生,包扎手法狂妄不羁,于是霍见临整个人看着都有点滑稽。

“妈妈!”霍思泽先出声,他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脸上血糊糊的,衣服上也是,霍见临显然没有想到要给霍思泽清理这个地步去。

他从雨里冲过来,抱住叶桥西的大腿: “我爸爸刚才差点晕倒了!”

“哦。”叶桥西说,其实有点记恨又有点嫉妒今天霍思泽怎么都不跟他走这件事情,但是看见霍思泽瞪大眼睛乖巧地叫他的名字,又忍不住想心软, “去洗澡。”

“好~”霍思泽语调上扬,当确定一切都平安无事后,他没心没肺地又冲向了叶桥西身边,举起手要他抱。

叶桥西没抱他进去,让他自己去拿衣服,转身去厨房给他烧水。

洗完澡出来,霍思泽坐在叶桥西平时坐的椅子上晃腿,叶桥西在后面去给他煮面条去了。

霍思泽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霍见临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进他手心里: “这是妈妈给我买的。”

霍见临看一眼他,飞快地合上手,好像很怕霍思泽后悔又把糖拿回去。

“还有吗?”霍见临低声问。

霍思泽瞥他一眼,气鼓鼓地说: “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哦。”霍见临又坐下去,霍思泽听见叶桥西在厨房后面叫他,蹦哒着回去了。

霍见临等他走了才把手掌心再次打开,那颗糖躺在他汗涔涔的手心。

这是叶桥西给他的第二颗糖。

上一次是在十九年前。

霍见临生在富贵家庭,冬天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一个特别难熬的季节,寒冷这件事,在十五岁以前似乎都没有在他的身上出现过。

那一年冬天,是他真正意义上自己体验到了冷。

因为没有听干爸的话,怂恿了叶桥西去报警,他因此被干爸关在了院子外面。

气温低到可怕,他甚至不敢用手去碰铁笼子,无助地蹲在里面。

后半夜的时候他发烧晕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见叶桥西蹲在外面,艰难地往他嘴里塞了药。

“喝水吗?”天还没有亮完,叶桥西压低了声音问。

霍见临摇摇头,下意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是退烧药,呆呆地看着叶桥西蹲在外面,撑着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他嘴唇都干得起皮,叶桥西就做了一个让他禁声的手势,然后从虚掩着的门走进去,约莫两分钟后,端着碗从里面出来。

霍见临后知后觉地觉得渴。

笼子间的缝隙太小,叶桥西的碗根本递不进去,于是叶桥西站起来,从笼子上方倾斜着碗倒水给霍见临喝。

霍见临半跪在笼子里面,仰起头饥渴地喝水,叶桥西倒水的动作很慢,垂下眼,长长的睫毛似乎跟着水在流动,在霍见临心里荡开一层一层的涟漪。

喝完水后,叶桥西手捏成拳头伸进笼子里,示意霍见临把手伸出来,霍见临低下头,没有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却也听话顺从摊开手。

然后叶桥西往他手里放了一颗糖。

那是叶桥西给他的第一颗糖。

过了这么多年,他似乎依旧能回味起那颗糖的味道,但其实当时他发烧得太过严重,味觉暂时丧失了。

一切的甜,都来自他个人的脑补。

低下头,在叶桥西房间昏黄的灯光下,他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那颗糖,最终轻轻地放进了口袋里。

春天下雨的晚上还是有些冷,霍见临穿着薄体恤坐在院子的门槛上,身后是叶桥西催促霍思泽快点吃饭的话语。

霍见临靠在门上,转身去看他们。

暖光的灯光下,叶桥西撑着头看着霍思泽吃饭,灯光照耀下,他整个人看着很温柔。

虽然不能靠近,霍见临依旧很认真地盯着,然后在叶桥西身上用目光打满了自己的印迹。

这个人是他的。

靠近一点就会欣喜,虽然来到这里得到的都是叶桥西的冷眼,可是光是和叶桥西这么近的同处,心里就忍不住的颤动。

“妈妈。”霍思泽已经吃完了,主动挽起袖子搬了小板凳去厨房洗碗,临走之前看见了坐在门槛上落寞的霍见临, “我爸爸还没吃饭呢!”

桌上有一碗面,已经坨了,是刚才叶桥西没吃的,汤汁都被吸干,青菜叶和面杂乱的混杂在一起。

霍思泽站在小板凳上,把那碗面拖到自己面前,问叶桥西: “这个可以给我爸爸吃吗?”

叶桥西偏过头,对上霍见临的眼神,那种既期待又害怕受伤的眼神。

被霍见临拉到怀里去挡住的那个瞬间,耳旁刮过的风似乎又又响起来,呼呼的,吹得叶桥西心里难受。

不想欠霍见临的。

“随便……”叶桥西说, “但是这是我的碗。”

“哦。”霍思泽跑进厨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绿色的铁盆子,上面的漆已经掉了,有些地方隐隐露出点铁锈。

“这个碗可以吗?”霍思泽应该是用水冲过了,举起来的时候,盆子里反着光,他的手上还滴着水。

叶桥西还在记忆力翻寻一会儿,这个碗是刚回到村子里的时候,给狗用的。

不过那只狗只被叶桥西养了一个多月,因为狗和老猫老是打架,他便把狗送人了,碗也清洗了收起来没用。

霍思泽能拿到这个碗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放得很随便,霍思泽的身高也可以很轻易地拿到。

叶桥西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偏过头忙事情去了。

霍思泽就把那碗面倒在盆里,冲出去放在霍见临面前,插着腰说: “这是我妈妈煮的面哦!”

霍见临把目光投放到他身后的叶桥西身上,端起碗来,始终没有得到叶桥西的一个眼神。

叶桥西和霍思泽已经进去了,霍见临蹲在门口,一边哭一边吃那碗已经坨了的面。

他记不清楚为什么叶桥西会生他的气了,但是如果叶桥西愿意给他煮面,是不是证明叶桥西有一点点原谅他呢?

已经关了灯了,叶桥西站在窗口,关窗的动作维持了很久,始终没有彻底把窗关上。

霍见临蹲在门口的样子,从他这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妈妈。”霍思泽等了半天没有见叶桥西回来,叫了一声。

叶桥西于是走回去,在床边坐下来,霍思泽从他的小床里站起来,走到叶桥西面前,问叶桥西: “妈妈,可以不送我回去吗?我想跟你在一起。”

“嗯……”叶桥西发出无意义的呢喃声,摸着霍思泽的头问, “只跟我在一起可以吗?”

“什么?”霍思泽没听懂,下意识反问。

叶桥西想着下午的事情,无助的霍思泽,坚定地站在霍见临身边的霍思泽。

他想不出来霍思泽会怎么样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

“就是,如果跟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再见霍见临,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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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大孝子·思泽

我回来了……弱弱举手……

我一定要努力更新啊啊啊啊啊(发誓)区区日更我狠狠拿下!!!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叶桥西家里什么东西都很老旧。

卧室里的灯是老式的小圆灯,黄色的灯光照在霍思泽白嫩的脸上,往他眼睛里塞了两颗星星似的。

不可否认,霍见临把霍思泽养得很好,霍思泽也很爱霍见临。

“算了……”叶桥西攥紧了手,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胜算。

霍思泽扑腾着小短腿要上床,没有叶桥西帮忙,这种老式的木床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最后也没上去。

他只能趴在床边,问叶桥西: “爸爸和妈妈不能在一起吗?”

“不能。”叶桥西很果断地给出了回答。

霍思泽眼睛瞬间睁大了,他没有问叶桥西为什么不能,看了叶桥西许久,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床,盖好被子面朝墙壁睡了。

过了几秒,他又爬起来冲到门边把等关了,一言不发地躺回去。

下雨的晚上,一点月色都没有,关了灯房间里一片黑暗,叶桥西睁着眼,翻过身躺在床边,注视着霍思泽躺的方向。

他那么小一个,生下来的时候就很小,那时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叶桥西在孕期的时候不注意补充营养加上心情抑郁,在肚子里的时候霍思泽没有得到很好的营养。

生下来抱在怀里小小一个,但是踢人很有力量。

叶桥西突然在想,如果那时候对霍见临没有那么大的怨恨,是不是他就能把霍思泽带走……

可是凡事没有如果。

霍思泽比他想象中乖巧听话许多,血缘关系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他无法放下对霍见临的芥蒂,却又无法抑制地想拥有霍思泽。

叶桥西落寞地翻了一个身,老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雨已经下得很小了,他因此听见房子外霍见临的咳嗽声,霍见临似乎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无法抑制地泄露出来了。

叶桥西钻进被子里,强行忽略掉咳嗽声,一夜未眠。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终归没有醒过来。

他一觉睡到中午,被一阵饭菜香勾/引清醒的。

睁开眼,霍思泽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抱着一本童话书在翻阅。

他这个年纪认不到许多字,更多只是看书上颜色鲜艳的插图。

看见叶桥西醒了,他把下巴垫在书上,瞪大眼睛笑嘻嘻地说: “妈妈你醒啦!”

“嗯……”叶桥西声音有些哑,霍思泽就跑出去,叶桥西听见他说了一句, “给我妈妈倒一杯水!”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水进来了,放在叶桥西床边让他喝: “不烫的水哦!”

叶桥西温柔地笑了笑,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端起水喝了两口。

霍思泽自己把小板凳收到床下面去,免得挡叶桥西的路,又把童话书合起来,准备收到小书包里去。

叶桥西放下水杯,抬手把童话书拿过去,翻看了两眼,霍思泽歪着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嗯?”

他这个样子最可爱,跟老猫如出一辙,疑惑的时候就这么瞪大眼睛,歪头把叶桥西看着,等待叶桥西下一步的动作。

“不是让我给你讲故事吗?”叶桥西把童话书塞到枕头下,翻身下床, “晚上我给你讲。”

霍思泽激动地跳起来,把手举过头顶,疯一样跑出去,在外面的客厅里哇哇大叫。

叶桥西跟出去,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坐的饭菜,番茄肉片汤上飘着绿色的葱花,红烧肉润泽有光,凉拌黄瓜看着也很爽口。

跟叶桥西自己做的东西比起来,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哇哇哇……”霍思泽在客厅饶了两圈,径直冲出去,叶桥西正在盛饭,问他, “去哪里?”

跟出去看,发现门边蹲着霍见临,霍思泽正告诉他: “妈妈今晚要给我讲故事哦!”

叶桥西走过来,投下一片阴影,笼罩在霍见临身上,霍见临下意识抬头看他,喉结轻轻地滚动。

目光被叶桥西胸前大片的白拉扯过去了。

叶桥西穿的睡衣有些宽大,上面有几颗扣子也掉了,有一块会耷拉下来。平日里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倒也没有注意过这些。

霍见临的目光太过炙热,他瞬间反应过来,有些生气地理了理衣服,拉着霍思泽要进去。

“阿姨说你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很喜欢吃红烧肉,我按照阿姨的方法做的。”霍见临说,他咳得有点多了,嗓子都是沙哑的, “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叶桥西拖着霍思泽进去了,坐在桌边,霍思泽捏着筷子没动,眼巴巴地望着,等叶桥西先动筷子。

“妈妈,”许久没等到叶桥西的动作,霍思泽委婉地问他, “你饿吗?”

叶桥西噌地站起来,转身回到房间里,再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摸摸霍思泽的头叫他: “吃吧。”

然后他走到厨房去,果然在那里看见了昨晚霍见临用的那个绿色的盆子,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他和霍思泽的碗旁边。

用水冲了冲,他又回到客厅,把锅里剩下的饭舀进盆里,又夹了些菜,一声不吭地放在旁边。

“妈妈,我爸爸也没吃饭。”霍思泽突然说。

叶桥西瞥他一眼: “哦。”

眼神最后落在那个盆上。

霍思泽突然站起来,把盆端着说: “这是给我爸爸的!”

叶桥西没回答,又夹了一块红烧肉。肉烧得很好,肥肉一点也不腻,舌尖一抿就化开了似的,软糯。

霍思泽端着盆出去了,然后很大声地告诉霍见临: “这是我妈妈给你吃的饭!”

然后用力把碗放在地上, “咔哒”一声,霍见临皱眉抬头看他,他扭着屁股又进去找叶桥西了。

把盆从地上端起来,霍见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叶桥西餍足地半眯着眼,吃得很满足。

霍见临心里顿时有糖化开了似的,甜蜜蜜的感觉流向身体每一处。

光是看着都欢喜。

可是还是嫉妒,霍思泽为什么能靠叶桥西这么近。

隔得很近,他因此能把叶桥西和霍思泽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叶桥西叫霍思泽不要挑食,听见叶桥西告诉霍思泽吃完了要喝一口汤,听见叶桥西生硬地避开霍思泽不小心提起的有关他的话题。

霍见临突然又有些难受,这么多天了,始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两个变成这样,叶桥西为什么要这么疏远他。

丢失的那段记忆,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究竟做了怎样的事,才导致他们形同陌路。

叶桥西都跟他结婚了,甚至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孩子,那他们以前肯定有十分好的感情,他们曾经相爱过。

如今这个模样,一定是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再喝一点汤。”叶桥西拉住想要跳下桌的霍思泽,用筷子敲他的碗。霍思泽不太喜欢喝水,但是有味道的水会多喝一点,因此叶桥西每天会监督他喝汤。

“不想喝了。”霍思泽挺起肚子,圆滚滚的肚子像小西瓜,顺着叶桥西的力道钻到叶桥西身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可以去找二条哥哥玩吗?”

“不可以。”叶桥西有些呆愣愣的,眼睛半天没有转动,呆滞地盯着门口,即使跟霍见临对上了目光也半天都没有移开。

霍思泽突然凑上来亲他,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小孩子吃完饭还没有擦嘴,嘴上油腻腻的,然后扑到叶桥西怀里,飞快地亲了他一口。

“小美就这样亲过她妈妈的。”霍思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脚尖对着脚尖,手背在背后纠结地摇摆身体。

叶桥西出神地抬手摸了摸,那块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麻麻的。

他对于很小的时候与妈妈的记忆已经很少了,太早地被拐卖,导致他根本回忆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这样亲过自己的妈妈。

但是孩子对妈妈的喜爱,不自觉的就会亲昵。

他看向霍思泽,即使前面他那样冷漠地对霍思泽,霍思泽还是很喜欢他吗?

“那我还是把汤喝了好了,妈妈你别生气。”霍思泽以为叶桥西是生气了,想起刚来那几天,一点点的靠近都会让叶桥西警惕地推开他。

叶桥西终于回过神,沉默地咀嚼,最后说: “二条今天上学去了,等他下午放学了你再去找他玩。”

“哦~”霍思泽一口气把汤喝完,抽纸自己把嘴擦了,然后把空碗举起来给叶桥西看, “我都喝完了哦,妈妈。”

吃完饭,霍思泽帮着叶桥西收碗。

叶桥西有意忽视霍见临那个碗,但是霍思泽跑出去也收回来了。

叶桥西盛的饭已经被霍见临吃完了,一想到这是叶桥西亲手给他夹的菜就忍不住激动,一口一口吃得极为珍惜。

“我们要洗碗了!”霍思泽伸出手。

霍见临抬起头看他,落在他红润的嘴上,刚才霍思泽亲叶桥西的时候,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许亲他!”他带着警告地语气告诉霍思泽。

霍思泽立刻就插着腰反驳: “这是我妈妈!”

“那是我的宝贝,你不许亲!”霍见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霍思泽,霍思泽吓得退后一步。

虽然霍见临平日里很宠爱他,但是整个家里也只有霍见临会收拾他,霍见临脸色垮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很害怕。

“咳咳!”叶桥西在里面咳嗽了两声,带着浓浓的警告的意味,霍见临立刻又蹲回去了。

“哼!”有人撑腰,霍思泽气势又不一样了,仰头看着霍见临,骄傲地瞥他一眼。

霍见临的目光略过他,再次落在叶桥西身上。

“走啦。”叶桥西说, “不是要帮我洗碗吗?”

霍见临立刻想站起来,霍思泽脸皱成一团,莫名地看着他, “我妈妈是在叫我!”

“迟早会叫我的。”霍见临说,还是没有把碗还回去。

这是叶桥西给他的碗,他恨不得珍藏起来。他也不想让叶桥西洗碗,这些他都可以帮叶桥西做,但是现在过去,叶桥西肯定会生气。

霍思泽跑回去,跟在叶桥西身边说: “他不给我。”

“没事,”叶桥西温柔地说, “狗狗的碗不用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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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见临:宝宝我我是他的狗,又幸福了(*^w^*)

第40章

第四十章

霍见临开始像保姆阿姨一样,把叶桥西的一日三餐都负责了。

早上叶桥西起床,有他煮好的早餐,有时候会有精致的小动物形状的流沙包,开始几天的时候包得很丑,那些很丑的流沙包都在霍思泽的碗里,后来开始变得很可爱,每次都在叶桥西的碗里。

但是叶桥西从来都没吃。

直到有一次叶桥西早上睡醒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没看清碗里是什么就吃了,嚼了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什么。

一抬头,霍见临手捏得很紧站在门口,因为他吃了这一口而变得激动起来,眼里闪着光,兴奋地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喜欢?”叶桥西看着捧着脸一脸期待的霍思泽,把流沙包都扔进他碗里, “都给你吃。”

霍思泽就兴冲冲地捧着碗吃起来。

再抬头,霍见临眼里的光已经消失了,沉默地看着他,手无助地贴在大腿上,嘴抿成一条线。

把最后一口粥喝下,霍见临眼疾手快地冲了进来开始收拾桌子,叶桥西没说话,往卧室里走。

这阵子一直是这样,霍见临包揽了叶桥西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和一日三餐。

叶桥西一开始会不想他参与,后来发觉他这么做自己什么也不用付出,收货了一个免费家政,便也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碗碰在一起有清脆的嗑嗑声,叶桥西听见霍见临问: “好吃吗?我学了好久,手都烫了好几个泡。”

叶桥西不知道他哪一句是重点,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叶桥西这是在卖惨。

他收回眼,沉声道: “我又没要你做。”

一句话,说得平淡又冷漠,霍见临所有的付出在叶桥西眼里都不值一提。

霍见临眨了眨眼,有种想要哭的感觉,又怕叶桥西觉得他小家子气,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便硬生生憋回去了。

“是我想给你做。”他急切地辩解,叶桥西依旧没有为他停留,转身进了屋。

太阳从门外投射进来,霍见临的影子在地上投射出一大片阴影,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神色越发落寞,心脏一抽一抽地很痛。

“爸爸。”霍思泽从卧室里跑出来,他穿着叶桥西昨天给他买回来的蓝色短袖,肚子上有一只趴着的小猫。

五月份的天很热了,管家前几天给他送了短袖过来,那些质量上乘的短袖都被他弃之不理,反而叶桥西在小摊上给他买的几十块一件的他爱不释手,每天都要穿着到处炫耀,告诉他认识的所有人, “这是我妈妈买的哦”。

霍见临嫉妒得牙痒痒,做梦都恨自己不能缩小到霍思泽那个大小,这样他也能穿得下叶桥西给他买的衣服了。

心里嫉妒得发狂,霍见临还要很平静地问他: “怎么了?”

“我今天要跟妈妈出门哦。”霍思泽语重心长的,想学着大人的模样拍霍见临的肩膀,无奈太矮,又不敢站在吃饭坐的椅子上去挑战霍见临的权威。

于是他只能插着腰,拍着霍见临的大腿说: “你要好好老家哦。”

“……”霍见临觉得他有些没大没小,却也不好说什么,叶桥西对霍思泽的态度可比对他好多了,他也不能说能留在这里没有霍思泽的功劳。

“出门干什么?”霍见临问。

霍思泽沉默了几秒,因为思考偏着头,嘴巴张开一条缝,眉毛也扭曲起来,最后他恍然大悟,告诉霍见临: “去见几个叔叔呀!”

“叔叔……”霍见临重复了一遍,抬眼就看见叶桥西从屋子里走出来,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一边给人发着消息。

霍见临不敢问叶桥西要去见谁,但是叔叔这个词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压迫感。

去见什么叔叔?年长的还是年轻的?霍思泽为什么会知道,叶桥西是不是带着霍思泽跟别的叔叔见过很多次了。

如果是年轻的,叶桥西是不是想趁着他失忆的时候带着霍思泽跟别人走掉……

霍见临不敢想了,端着锅碗去了后面的厨房,出来的时候,叶桥西已经带着霍思泽走了。

他在叶桥西的卧室门口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手指一点点抚摸过叶桥西睡过的枕头,眉头紧皱……

如果他们没有吵架的话,叶桥西应该睡在他的手臂上,而不是睡在这个冷冰冰的枕头里。

他俯身,闻到被子上有叶桥西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很香很清新,是很淡的草木香。

隔得这么近,就好像把叶桥西抱在了怀里。

床边还摆着一本没有合上的童话书,叶桥西晚上给霍思泽讲故事的时候其实他能听见,他听见叶桥西用最温柔的声音惟妙惟肖地给霍思泽模仿,然后听见叶桥西读到“亲爱的宝宝”的时候,他会不受控制地泄出来。

他知道自己很不耻,是一个见不得光地偷听者,可是这一墙之隔能偷来的东西,是他目前为止唯一能得到的一点来自叶桥西的温柔。

窗户被叶桥西推开了,还是那种很老式的窗户,从里往外推开,外面是苍翠的树,阳光洒在叶桥西的床上。

霍见临的眼前好像浮现了叶桥西躺在这张床上的样子……

宽大的睡衣下藏的是粉嫩如玉的皮肤,阳光一照,白得几乎要反光。皮肤稍微碰一下就会留下痕迹,叫人舍不得用太大的力气。

太用力了叶桥西会仰起头,修长的脖子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霍见临眼前,伸出舌尖轻轻一舔就会引发他全身的战栗。

霍见临出神地看着,甚至想躺上去,最后一刻抽回了思绪,舌尖润了润干涸的嘴唇,喉结滚动,逃跑似地离开了叶桥西的卧室。

那样做他可能会得到一时的快乐,但是叶桥西会很不喜欢。

叶桥西不喜欢的事情,他不想做。

叶桥西出去见了一个施工团队,夏天就要来了,他住的那个老房子可能禁不起夏天狂风暴雨的袭击,极有可能在某一刻因为大雨的冲刷而倒塌。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还好,现在霍思泽也在这里,他需要多考虑到安全的方面。

于是他准备叫人把房子翻修一下。

陆才也一起来了,他今天休假。

“你难得休假,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叶桥西说。

霍思泽很喜欢陆才,目前为止只见过三次,对陆才的态度却一次比一次好,一见面就伸手要陆才抱。

知道这个孩子是霍见临的以后,陆才再一次见到他其实内心很不喜欢。但又因为霍思泽那一双跟叶桥西如出一辙的眼睛而动摇,加上霍思泽跟叶桥西小时候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陆才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偏爱。

“又长胖了!”陆才把霍思泽抱起来掂量了两下,手指在他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刮,霍思泽抱着他的脖子咯咯地笑。

叶桥西拍了拍霍思泽的屁股叫他下来, “太热了,不要这样贴在陆叔叔的身上。”

霍思泽于是从陆才身上下来,把背后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陆才: “我自己给你买的哦!”

“是吗?”陆才拿过去, “那谢谢霍思泽小朋友啦!”

于是他牵着霍思泽的手先往建材市场里走,没给叶桥西拒绝他的机会, “我来帮你把把关,免得你被他们坑了。他们看你长得老实,要的钱更多呢!”

叶桥西于是只能跟上去。

三个人逛了一天,定好了材料和施工团队,工期定在五月中旬,今天有两个师傅先跟他们过去看看房子的布局。

吃过晚饭,他们才找了车回去,霍思泽已经睡了,到这种时候却怎么也不要陆才抱,哭了几次要叶桥西抱着,最后还是叶桥西抱回去的。

回到家里,一开灯,陆才先看见了桌上的饭菜,打趣道: “哟,你家有田螺姑娘啊?”

叶桥西没说话,把霍思泽抱进去放在床上再出来,瞟一眼桌上的饭菜平淡地收回眼,淡淡的说: “没有。”

看出他不想说,陆才也没有多问,却隐隐有一些自己的猜测。

叶桥西带着师傅在房子里四处看了看,房子有些老旧了,有些地方已经开裂了,木头也被蚂蚁钻出来了很多洞。

走到已经废弃多年未用的牛棚的时候,叶桥西把灯拉开,屋子里变得亮堂起来的瞬间,众人都看见了角落里蹲着一个头发很长的人。

一个很大的行李箱放在墙角,地上散落着几本书,叶桥西半眯着眼看了两眼,认出《讨老婆关心的九十九种方法》和《跟老婆道歉的正确方式》两本书。

坐在行李箱旁边的霍见临昏昏欲睡,背贴在粗糙的墙上,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难以入睡,几天以后已经完全适应了。

这里是霍思泽告诉他的,霍思泽说叶桥西不会来这里,他可以在这里躲雨。

这个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蚊子和蚂蚁到处爬,甚至还有不知名的虫子。

比之前住的铁笼子的环境更艰苦。

但是偶然间,他发现这里能听见叶桥西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就这样住下来了。

“哪里来的流浪汉?”陆才没看清楚霍见临的脸,他的头发很长了,来了这里几个月了都没有捡过,也不见打理,把半张脸都挡住了。

叶桥西却能认得出来,他盯着霍见临,倒也没有想过霍见临竟然一直在这里住着,这个牛棚,不遮风又不避雨,废弃了多年,雨下得稍微大一点,屋子里都能流出一条河来。

霍见临死死盯着叶桥西,看见他身后谈论的两个师傅后松了一口气,却又在看见陆才的时候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很想问这是谁,却没有一点立场。

“不是。”叶桥西拍拍陆才的手,陆才也看清楚了霍见临的脸,身子僵直着没动。

叶桥西把他拉出去,师傅在里面继续看。

“他怎么在这里?”陆才问叶桥西。

“不用管他。”叶桥西压低了声音,怕吵醒霍思泽, “他不敢做什么。”

“很晚了,你先回去,叔叔还在家等你。”叶桥西推着陆才,其实很怕陆才跟霍见临见面,很怕陆才卷入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中。

陆才在他恳求的眼神中走出去,再三嘱咐才离开。

送走陆才,师傅也出来了,告诉叶桥西房子太老了,做房梁的木头都有些开裂了,翻修起来其实很麻烦价格也不低,建议叶桥西重新修房子。

叶桥西告诉他们自己要再想一想,把他们送走了。

关上院门,看见霍见临站在门口,无助又慌张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叶桥西走过去,然后从自己身侧擦肩而过。

在叶桥西完全要路过他的时候,他拉住叶桥西的手问: “能不能继续住在哪里……”

叶桥西把手抽回来: “随便你。”

“如果你确定要像流浪汉一样在村子里继续流浪,我劝你最好尽快找下家。这里可能很快就会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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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赶上了嘿嘿嘿

谢谢大家来看我(??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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