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眠已经快没有意识了，她觉得浑身血都是冷的，越来越冷，像置身于冰窖，眼前慢慢模糊起来，声音忽近忽远，像飘在空中。她已经控制不住了，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她要告诉他，谁是凶手，她要……
武王看着怀里刚才还抚他面的女子，陡然跌落了手，他突然心头一滞，空落落的。
她仰头跌在他怀里，已然陷入了昏迷，鼻息也只残余些余微弱气息。
她要告诉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他也没来得及听。
杜兰芝穿着喜服扑在地上，脸上涂满了鲜血，她闭着眼睛，假装自己是个死人，她依旧吓得扑在地板上，动也不会动了，没人告诉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只知道，她正好好穿着喜服与武王拜堂，突然就莫名冲进来一群黑衣人，拿着武器见人就杀。
她吓得立马想躲到武王，她那个新婚的丈夫的怀里。他却一把就甩开了她，躲到了桌底下。
她穿着宽大的喜服连躲也没地方躲，只能绝望地看着黑衣刺客的剑刺向她的前胸。
而于此同时，一辆装饰典雅的马车正悠悠然地行驶在一条小巷中。
李宣坐在马车里静静品茗新茶，他手中拿着本书，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几束阳光穿过窗子洒到他的身上。座椅边上置着一壶普洱，泛着热气。他抬手提壶，倒出一杯茶。金黄色的茶水打着漩儿，冒着腾腾热气。
他心情颇好的哼起了曲子，那外面的车夫见他从都督府里出来后便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打趣道“宣哥，你这也算是大仇得报了，这次武勋嗣恐怕是凶多吉少咯！”
李宣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为他驾车的少年，他戴着斗笠，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穿一身褐布粗布短打，十足十的村夫打扮，脸却异常精致，斜眉凤眼，一副和善俊逸的模样，眉眼间与李宣倒有几分相似，哪里半点像个车夫的样子，他也没有一点想掩饰自己的样子，大旯旯地一脚踩在车上，一腿挂在车旁。
见他看过来，便对他扬起了一个爽朗的笑容，两排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又对他笑道“宣哥，你这一手连环计下的可真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赵都督的夫人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其实她哪知道自己不过是只蝉呢？”
“她是那只蝉，那谁是那只螳螂呢？”李宣笑着问他，阳光透过窗格洒在他脸上，他仰头望向天空，尽情享受着阳光为他带来的舒适。
“那自然是赵青川了，那女人倒是极有趣的人物，露了个破绽就让赵都督夫人上钩了。”
他一手持着马鞭，一手转动着一把匕首笑道，“她先假装让卢夫人听到她的计划，又故意借别人的口激怒了她，卢夫人本就因女儿没当上武勋嗣的侧妃一事而生气，一气之下，果然上当安排了刺客李代桃僵。”
“卢夫人以为自己聪明，把赵青川安排的刺客暗暗替换成自己的人，就能一举除掉赵青川，还能顺势把之前和武王的结怨都推在她头上。”
“她哪里知道，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赵青川的谋划而已，赵青川早安排了人替代自己，而她自己早就不在都督府里。”
“那卢夫人先前准备举证她的理由和证据就会显得很可笑，她既然人都没在府里，没在武王面前，那又谈何借刺客一事在武王面前博信任呢？”
“一旦武王三堂会审，赵青川就能立马以自己不在现场来洗脱嫌疑。”
“但卢夫人就不同了，她留下的证据太多了……”
他又张嘴笑了起来，“毕竟，她留下的那些证据都是我帮她准备的，一定让她无嘴可辩。”
“这套连环计设计精密，一步步地把卢夫人引入了瓮中，每步都把卢夫人的心思捏的牢牢的，卢夫人根本不配与她对弈。”
他转头对他笑道，“不过，她再厉害也不能和宣哥你比，她哪里知道，她做的一切都逃不过宣哥你的眼睛。”
“她呀，最多就是那只螳螂罢了，她哪里知道，螳螂后面还有你这只黄雀呢？”
他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看天空道，“想来时间也快到了吧。”
李宣听他那么说，也不生气，只摸了摸茶杯淡淡对他道，“连阿九你也觉得她很有趣吗？”
那叫阿九的少年对他嗤然一笑，“有趣是有趣，可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心眼太多，手段也太厉害了。”
他转了转马鞭，思考半忖后又认真对他道，“宣哥，我劝你也不要喜欢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大盛有一位就够够的了。”
李宣听罢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枚棋子罢了，有趣便多玩玩而已，阿九以为何如？”
那叫阿九的少年年岁不大，却是极为早慧，他目光悠远地看向了远处，“宣哥如此聪明，自然不用我来说……”
只是……他没有再讲下去，有些东西，若在不知不觉中种下，那便再也灭不掉，譬如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奇，譬如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轻视。
不过瞬间，他心头已转过好几个念头，脸上神色却是丝毫不变。
他又抬头望了半响天空，忽然皱起了眉“宣哥，飞雪好像还没有传信……”他皱着眉转头看向车里的李宣，“难道都督府里出事了？”
李宣也觉察到了不对，他抬头望向天空，天空湛蓝一片，如瓶中之水，清澈如许，毫无波澜。
他预想中的鸣箭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