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佣人生活

——我对不起圣

——我说过我厌恶金钱

——而今,却为金钱失去尊严

自那次钢琴教室碰见过莫霄后,我一直没再在学校看见他。没人说他不来学校的原因,只是常常会有传言说他又被他爸关禁闭了,这次关得很严,他才逃不出来。

可是今天跟着禾子去她家的时候,我却看见了他。没错,在消失的日子里,他一直住在禾子家。确切地说,不应该说是消失,听禾子说,是他们爸爸的决定。

他从二楼房间出来,看见禾子身后的我时,眼中也有不少的惊讶。他慢慢下楼,问禾子也是问我似地说:“她怎么在这。”

“我们家不是缺佣人吗,万俟琪她正好要找工作,我就带她来了。”

是“我们”,不是“我”。

他只说了句:“生验?”然后就去后院了。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在来这之前,我有许多不安的感觉。但这些感觉在看见莫霄后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心里似乎还有些开心。

禾子叫了我一声,让总管带我去换衣服了。

这总管腮帮很大,脸鼓鼓地,很臃肿的样子。她走起路来,屁股左一扭右一扭,还转过身叫我学着她。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我像是被招进宫要学宫廷礼仪的宫女。屁股扭成那样还能走得那么快,我只有一个字对她说:服。但要我学她,那是不可能的。

见我落得老远,她冲我喊“快点”,我小跑跟上去。

进了一个大概五百平方米的房间,总管开了柜子拿出一件衣服扔给我。

“把衣服脱了。”

“啊?”她的一句话让我愣住了。她刚才是叫我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吗?

“叫你脱你就脱。我要检查你的身体干不干净,脏兮兮的人是不能进我们家的。”她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看她的样子,我实在不放心她是不是做过变性手术的。“禾子可没跟我说我是来做**服务的。我怎么知道你这房间有没有摄像头。”

“等等,你说话要注意点,禾子可不是你这个下人可以喊的,要喊princess知不知道!——对,这里当然有摄像头。”

“什么?那你还叫我脱?”

“这是必要程序。”她板着脸,没有表情。

我摇头说“不要”。

“张管,她是我同学,不要为难她,免程序。”禾子经过门口时说了一句。

收到命令,她当然只能应允。

望着全身镜,我自己都觉得里面这人真是搞笑。

她说家里本来不需要佣人,但Mid请假回老家探亲去了,这才让我顶替她一个月。Mid中年发福,我只能将就着这衣服了。

我怎么看着自己像在唱戏?

出去时被禾子看到,她立即就笑了。“我差点忘了Mid是个胖子。把袖口先绑绑,免得摔了。”她平时都是散着及腰的蜷曲头发的,真是很像童话里的公主,但这几天都分两边扎着,挂在胸前。说着她解了发圈递给我,她又散着发走了。

这天,我没有看到禾子的爸爸妈妈。她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

显得好冷清。特别是在空旷的客厅,我常常会认为这是一栋荒废的房屋。禾子和莫霄回家后总是会进各自的房间,连吃饭都是送进房的。禾子偶尔会去莫霄那,但莫霄很少出来。我想,每个卧室都有独立卫生间吧?

房子虽然很大,但佣人很多,打扫起来很省力。

就这样,我在禾子家待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他们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就算在学校也一样,行同陌路。

再来,我居然是用去禾子家复习功课这个烂理由去哄烁奇和萧雨的……

萧雨虽然早就出了院,但身体还是不好,烁奇一直在照顾她,所以也无暇顾及我编的谎言,这么烂的理由竟也让我蒙混过关了。

周末的铃声响起,大家一鼓作气收拾东西,教室里一会儿就没人了。还用说,回家计划怎样过个好的周末去了。而我收拾好课本后,先回了趟家,然后就去了禾子家。

禾子好像是先去了什么地方,我到达她家的时候,她也才刚到家不久。看她一身汗,应该是去哪运动了吧。

“禾子。”她听不惯我叫她princess,所以我还是叫她禾子,“圣诞节那天你会和莫霄一起表演吗?他弹钢琴,你跳舞?”

她以一副惊讶地表情回我:“你还不知道?今年学校不举行圣诞节有关的活动,放一天假,让学生自己去准备。”

“真的吗?我还真的不知道呢。所以,那天你会和莫霄一起去玩吗?”

她看了看我说:“这好想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吧?还不去工作。”她突然变得与以往不同。

我点头走了。

所谓的工作就是坐在椅子上发呆。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我就是一直坐着。脑袋也没在想事情。可以说是暂时停止了运作。

心理学上说发呆也是一种自虐的行为。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为了不让自己处于一种自虐状态,开始在房间里一圈圈转,无聊地数着到底转了几圈。

“1……”

“……15……16……”

数到第16圈的时候,我看到前面那双熟悉的耐克球鞋,紧接着的动作,便是抬头,然后惊讶。“莫……莫霄少爷,有事吗?”一时紧张,竟忘了他曾警告过我不许叫他什么少爷。看到他令我颤抖不已的眼神,我又紧张地改了口:“莫……莫霄,有什么事吗?你怎么会来这?”

他将拿在手中的上衣扔给我,我这才闻到一股汗臭味。是刚运动完回来吧。“就只有你么?那洗下。”没有下文了,他交代完就走了。

可能是太注意他,便会抓住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就”,“只有”,“那”。难道说,他本来不是要拿给我洗的?我总是会想很多关联的事。

这才是莫霄吧,冷漠的表情,事不关己的语气。

那些天关心我、语气温和的他并不是他。

那些天的记忆我会永远记得。因为可能从那些天以后,我就不能再像那样子平静地没有任何杂物及杂事地与他谈话。

关于我,及关于他的一些事。

互相交换着心里的秘密,挖出埋在心里深处那些不愿暴露在空气中的事情。长年埋在土里,虽有一丁点儿的腐烂气息,但还是可以与谁谁分享的。

那种气味闻不到。

那种感觉很好。

只是每天想着,能不能再有一天,他再次不是他。

能不能再有一天,让我感觉很幸福。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有他味道的衣服。其实想想,这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至少,我感觉离他很近。

晒衣服的时候,禾子正好经过,冲我喊了句“不要碰他的东西”,过来把它取下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我怔着,想,她大概也是不想让我离他太近。

就算,那只是一件衣服。

也不行。

我想过很多次,他们已经定了婚,我还这样把他放在心里会不会很不道德。如果我破坏了他们未来的婚姻——只是假设而已,我并没有那个能耐——是否会遭到谴责。

这样想着,便逼迫自己把他驱逐出心。但他却常常卡在门槛上,不进也不出。

一直摸不透禾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性子我琢磨不出,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让我感激不已:坏的时候,我很无奈。

但我知道一点,坏的时候总是因为莫霄。

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变为零。所以只要事情一变为跟莫霄有关,她就会失去正常判断的能力。

这是很可悲的。

就比如今天,她处理完衣服出来后又碰到了我,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理,给了我一巴掌,还警告我以后不许再动他的东西。

我总是被身边的事物弄的莫名其妙,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我愣着很久,因为一时还搞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她的事。

她发我工资,所以我只能忍。

这个因果句能成立吗?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雨下在心里。

“等一下,万俟琪,你敢不敢跪我。”

“什么?”

“这里的人都跪过我,表示对我的忠心。怎么,你不敢?”

对,我不敢。

但我还是做了。一只紧接着一只。

她笑得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

她走之后,我并没有起来,坐在地上掩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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