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这算不算欲拒还迎

“嗯……”老校长被肖清寒噎住了,沉吟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这话的确有道理。您放心,我们找苏老师来也不是为了追究责任,而是她可能更知道乔逸凡的动向,孩子也可能会更快地找回来。”

“校长果然是明理的人,清寒敬佩。既然这样,我也不兜圈子了,乔逸凡我带回来了,在我车上。这孩子最近跟我联系得比较近,在家里受了委屈,就跑去找我。我今天本来是来送他,到了门口,听说他妈妈在这,他说什么也不肯下车了。我该做的都做了,其它的事,还是交给家长和学校领导吧。”

“什么,逸凡在你车上?他怎么会认识你?”乔逸凡妈妈忍不住叫起来,语气里是明显的不确信和不甘心。

“当然是通过苏老师认识的。我做雕塑,逸凡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总爱找我问些问题,自然就熟悉了。其余的您还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逸凡,不过我想提醒您一句:孩子大了,沟通最重要,她不是您的私有财产,更不是出气筒,要是您还不懂得珍惜,怕是下次孩子再离开,就没人给您送回来了。”

“哼哼,果然是一对的,都爱教育人。不管怎么说,你送逸凡回来,我谢谢你,走吧,去接逸凡回教室。”

乔逸凡妈妈讪讪地说完,率先走了出去。肖清寒却没跟着往外走,而是转头看向校长:“校长,今天浣儿她受了惊吓,实在不适合上班,我想给她请个假,带她回去换个心情。您看,可以吗?”

“噢,当然可以。苏老师,对不起,刚才让你受委屈了。你平时的为人学校是清楚的,所以不要有压力,回去好好放松放松吧。”

校长答应得痛快,话语里也的确含着关切。苏浣儿又红了眼圈,点点头说:“谢谢校长。”

“去吧。”校长轻轻挥挥手,肖清寒就在几位领导的注目下,牵着苏浣儿走出了校长室。一直走到车边,他都没松开她的手,在长长的甬道上大刺刺地招摇,苏浣儿被握住的手心里已经遍布涔涔的汗。

乔逸凡又拗了一会儿,才在肖清寒和苏浣儿的劝说下回了教室,孩子跟自己唱反调,却听别人的话,他妈妈脸上挂不住,跟田老师交代几句,就上车走了。

肖清寒也发动了车子,苏浣儿坐上那宽大的座椅,才感觉一个上午被揪长捏扁的心重新恢复了正常,缩进椅子里闭上眼睛。

车子却没有开出去,她奇怪地睁开眼睛,见他正盯着自己,心里一紧,她不自然地别开头:“怎么还不开车?”

他却立即伸手把她的头扶正,细细察看她脸上的红肿。他的手大,手指触到被拉伤的发根,苏浣儿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哪里疼?”他慌得松了手,眼睛在她头上搜寻,密密的发遮掩着,什么也看不到。

他伸出五指,小心地穿过她柔滑的长发,挑起来一寸一寸地找。当看到那点点殷红,黑眸危险地眯起来:“这女人,太狠毒了!你怎么就那么老实,任她欺负?”

“她那么泼,我想打也打不过。再说,还有校长在。”

“你们校长也太弱,怪不得带出你这样没脾气的兵。像这样没素质的人,就应该从校长室拎出去,他却还在那老老实实地听她叫。这样的学校,你以后干脆别来了。”

苏浣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人真是霸道,好像她是他的私人物品,该放哪,他说了算。她重窝回椅子,说:“这是我的工作,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不过今天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儿呆了,开车吧。”

见她一副疲惫的样子,肖清寒果然没再说话,发动了车子,黑色路虎稳稳地驶上公路。知道车速太快她会晕,他放慢了速度,开得悠然,反正,今天剩下的时间她都是他的。

汽车径直驶到苏浣儿的住处,她下了车,见肖清寒也跟在后面下来,犹豫了片刻,道:“今天太累了,我想上去睡一觉。”

“嗯。”他鼻子里哼出个音节,等待她的下文。

“那就不请你上去坐了,今天谢谢你。”

“我并没打算上去坐。”他挑眉看她,玩味着她的窘迫。

“哦,那你慢走。”隐隐地有些失望,苏浣儿挥挥手,等他上车。可那人却转身往楼道里走,微沉的心又悬起来,她急急地追上去:“你不是说不上去的吗?”

“我只说不上去坐,并没说不上去。我也累了,想躺一会儿——哦,我不会打扰你。”

“那怎么行!”苏浣儿干脆站住不走了,停在比他低两级的楼梯上,仰头看他,“肖清寒,我今天真是累了,能不闹吗?”

“我的样子像是在闹?放心,我绝不侵犯你,只是想给你涂些药,看着你睡一觉。我刚帮了你的大忙,你总不至于这么绝情地用完就把人往一边踢吧?”

“可是,真的很不方便。”

“哦,我可以站这儿等你收拾一下。”他眼底又有笑意,想起她上次进房间时窘迫的样子。

“不是那个!”她又羞又急,脸更红起来,“让人家看见不好。”

“所以还不快走?你想在这展览,我愿意奉陪。”他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扶手上,右腿微屈,闲适得像等待电影开场。

知道拗不过他,苏浣儿无奈地翻个白眼,快步上楼,到门口开了门就往里进,回手关门时,那人已经一脚跨进来。

她关门的手怎么也下不了狠力,只好松了手,直接进卫生间察看自己的脸。

没想那人也跟着走进来,苏浣儿看镜子,他也跟着看镜子。

脸上的指印仍然清晰,苏浣儿没心思再理他,专心察看自己的脸。她没想到会这样严重,她的脸本来就白嫩,如今右脸上几道檩子红肿着突起,与光滑的左脸两相对照,更显得可怕。

她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七年前,也是这样的红肿,也是这样的凄惶,只是如今,那人站在了身后。

忽然气他的存在,她扭头冲他嚷嚷:“你出去啊,杵在这干吗,好看是吧,给你看,给你看!”

她把右脸迎向她,并没闭眼,两眼直视着前方,仿佛视死如归的刘胡兰。

而他一点也没动气,抬手抚上他下巴,唇迅速靠近,触上她脸上的红肿,极轻却是极慢地拂过。

她一下子呆住了,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办法安抚她,反应过来,她反而更蛮不讲理:“亲什么亲,亲了它就能消肿了?现在表现,七年前干吗去了?那晚你明明打来电话,干吗不说话,你干吗不说话?”她伸手推搡他,像个撒泼的孩子,脸上的泪也是实打实地一颗比一颗落得快。

他就任她推着搡着,丝毫没有伸手控制,等她推累了,他才把她揽进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时是你不要我,我心里还有气,就……”

“现在我也不要你,你干吗回来?”

“我要你,是我要你。不管你要不要我,不管你现在是谁的,我都要你。”

“晚了,中秋节都过了你才想起庆元旦,来不及了!所以,你给我回去,哪来回哪去,别在这转了行不行?”

她仍然在哭,泪水湿了他胸前一大片衣服,却没意识到自己嘴里喊着让他走,两只手却紧紧地抓在他腰间,这算不算欲拒还迎?肖清寒心疼她的泪,可眼底却漫上一片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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