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排头兵

2006年12月,我们被部署到伊拉克西部地区。这是我第三次奉命部署作战。我和中情局已经密切合作过一回了,能再次回来和这些家伙待在一起感觉很好,比帮助他们制订计划和训练阿富汗士兵强多了。与我们共事的还有许多其他单位,但我还是更愿意和以前的那些老哥们儿共处,毕竟我们在一个战壕里待过。

我们排驻守在叙利亚边境沿线以及伊拉克最危险的一些城镇,比如拉马迪。这里是伊拉克基地组织的老家。我们的任务就是锁定那些引进外国战斗机和伊朗武器的高级信使。

驻扎在安巴尔的海军陆战队员请求我们发起一次行动,以清剿叙利亚边境附近的一个村庄。这个村庄是叛乱分子的一个避风港,有几个头目就住在镇中心附近。这项计划是让我们在晚上袭击这几处房屋,然后海军陆战队会在第二天早上包围这个村子并支援我们。

虽然所有的队员都挤在黑鹰直升机里,但我还是觉得很冷。

我们带了一只战斗攻击犬。它可以帮我们检测炸弹和跟踪敌方士兵。我试图把它抱到我的膝盖上,这样可以更暖和些。可每当我把它拉近的时候,军犬训练员就会将它拉开。

我们在离那个伊拉克村庄还有4公里的地方降落,当时真是天寒地冻。在等待直升机离开的时候,尘土飞扬,我竭力保护着自己的眼睛。几分钟后,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渐行渐远,它向东返回了阿萨德空军基地。

我跺着脚搓着手以促进血液循环,这时我们准备好要出发了。

虽然我曾到过伊拉克两次,但这第三次部署却与以往不同。因为敌人在不断壮大,但是要做海豹队员就要做到最好,因此我们也已经适应了敌人的这种变化。与以往相比,我们这次并没有直接飞往X,而是在几公里之外着陆,然后悄悄地向前侦察前进。这种作战方式可以避免敌人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我们以往的策略是声音与速度同到,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而这次策略发生了转变,我们的行动很柔很慢,因为我们想让这种出奇制胜的情形延长一些。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穿过屋子,钻进卧室,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击之前“叫醒”他们。

但是向目标地侦察前进并非一件易事,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夜。当我们向村庄靠近时,寒风透过制服,冰冷刺骨。作为我们小组的排头兵,也就是先头侦察兵,我冲在最前面。

初来海豹队时,我学到了许多重要的经验教训,其中有一条就是要学会享受逆境。其实当我还是孩子,和父亲在阿拉斯加一起排查陷阱的时候,我就已经学会了这一课。

当伊拉克天气变冷,或是在基础水下爆破训练时艰难地度过“地狱周”之时,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当初在阿拉斯加的日子。我总能听到雪地车发出的狂吼,这时我和父亲正朝着他在离村庄几公里之外的荒野深处埋设好的陷阱驶去。

我还记得当时的感受,雪地车就像是漂浮在刚下的雪堆之上,转弯时感觉像站在乘风破浪的冲浪板上一样。温度始终在零度左右,我们呼出来的热气在空气中都会结晶。

在阿拉斯加的一个寒冷冬日,我穿着一件棕褐色的卡哈特防雪衣,一双雪地靴,戴着手套。我用母亲亲手缝制的海狸帽子盖住耳朵,用围巾裹住脸,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除了双手和双脚,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很暖和。但我们已经出门几个小时了,我当时几乎感觉不到脚指头的存在。

我总是尽力扭动厚羊毛袜里的脚指头,但一点儿作用都没有。为了避风,我藏在父亲的身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冰冷的手脚。我们已经捉到了一对貂,一只猫样大小的黄鼠狼。这只黄鼠狼的尾巴像松鼠一样,毛茸茸的,而且它那褐色的皮毛非常柔软。父亲可以将这些毛皮拿去村子里卖掉,好多赚几个钱,或者母亲也可以用它们给姐妹们做几顶帽子。

但刺骨的寒冷早已带走了我和父亲待在一起时的兴奋。当我感觉到身体的暖气已经所剩无几时,那些快乐也早已消失殆尽。

我会祈求父亲再带我去一次。

他问我:“你真的还要去吗?你可是知道的,真的特别冷。”

我说:“我还是想去。”

我想和父亲一起待在室外,不想一回来就待在屋里不出去。因为那才是男子汉该学的东西,父亲会教我射击和狩猎。当我渐渐长大,他会信任我,让我自己去捕猎和打鱼,而且我会开着自家的小船,在河上一待就是一个星期。某种程度上,这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大男孩法则”的味道,然后我就越来越成熟了。另外,我也可以不用天天和姐妹们一起待在家里了。

我一直想待在室外。我喜欢户外活动,只是觉得天气不要总是这么寒冷就好了。我清楚,如果父亲让我和他待在一起,我就不会总是抱怨寒冷的天气了。但是,我这会儿才走了几个小时的路程,就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让我的手脚变得暖和一点。当我们驱车逆风而行的时候,我大声地喊:“爸爸,我的脚冻僵了。”父亲慢慢停了下来。他穿着和我一样的防雪衣,戴着一样的帽子。我认为当他转过身来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应该已经也被冻得连围巾后的牙齿都在咯咯直响了。我说:“我冻僵了。”父亲说:“我们得去看好几个陷阱。你觉得能行吗?”我只是看着他,不想回答“不”。我不想让他失望,只是盯着他,希望他能为了我而作出选择。我说:“我的脚都冻木了。”

“那你就从这里下车往回走吧,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回去。我还得继续往前走,我就在不远的前面。一定要沿着来时的路走,而且要一直走,这样你就会觉得脚暖和了。”

我从雪地车上慢慢滑下来,调整了一下背在背上的“点22”步枪。父亲问道:“你明白我的话吗?”我点了点头。他发动引擎并朝着下一个陷阱开去。我也开始往回走,我的双脚也渐渐热乎起来。现在,户外爱好者一般得花上好几千美元才能去感受下阿拉斯加的冻土之地,而我们童年中的大多数时光都是在这样的户外度过的。

我的家人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那种冒险精神。在我5岁的时候,我们搬到了一个小小的位于阿拉斯加内陆的因纽特人村庄。我的父母都是神职人员,他们在加利福尼亚州读大学的时候就相识了。他们发现两人共同的信仰不仅可以帮助他们传播基督教,还能够唤起他们共有的那种冒险精神。

除了传教工作,父亲还在政府任职。这项工作需要有大学文凭的人去做,而村子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有大学文凭,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母亲和我们一起待在家里。她帮助我们完成家庭作业并确保我和姐妹健康成长。我在家中排行老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我们的家庭团结和睦,因为在村子里我们也没有多少事去做。冬季寒冷无比,我们就会团坐在厨房的桌子边,玩一些棋类游戏。

如果按照正常标准来衡量的话,我们的村庄也可以算是个镇子。我们这里有两个小商店,但加在一起也还没有一个小型的卡车服务站大。这里还有一所小学校和一个邮局,没有购物中心,没有电影院,但你可以在一家小店里租些电影的碟片。我们镇子上的御宝之地得算是机场跑道了,它刚够停一架737客机和几架大一些的螺旋桨运输机。正是这些条件使我们村成了这片区域的中心。丛林飞机会在这里来来往往,所载旅客大都是来自安克雷奇以及这条河流沿线上更偏远的一些村庄里的猎人和户外爱好者。

我们住在一栋离河不远的二层小楼里。在这座房子里可以看到阿拉斯加如诗如画般的美丽景色。幸运的话,我有时可以在家门前看到驼鹿和熊。不去学校的时候,我会外出打猎或捕鱼。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就可以游刃有余地拿着枪在丛林里穿梭,而且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在接受基础水下爆破训练时,我擅长陆地战。因为它和我在孩提时玩的狩猎把戏真的没什么两样。由于基础水下爆破训练有不同的训练背景,因此士兵们也就会在不同的领域发挥出各自的专长。我在水中的表现也不错,但我还是觉得武器战和陆地战训练最爽。

因此,当我来到海豹六队时,我在这个突击小组中通常担任先头侦察兵。在伊拉克的这个寒冷的冬夜,侦察推进到4英里外的目标村庄,我们共用了大约一个小时。

到达时已经接近凌晨3点了。当我们慢慢靠近时,我能看到伊拉克村庄的灯光在一条高速公路对面闪烁着。

我们待在一个满是灰尘的洞里,这里脏得够呛。

满地散落着淡蓝色的塑料购物袋。沿着这条路的一个没人管的污水沟里散发出来的异味弥漫在风中。我只能看到一些淡褐色的房子,由于戴着夜视仪,这些房子看上去都发着模糊的绿光。通向叙利亚的公路沿线的输电线全都松松垮垮地垂向地面。一切看上去既破旧又荒芜。

我们一到达村庄,所有的小组就开始各自散开朝自己的预定目标靠近。我带领着我的小组朝目标建筑移动。我爬到门口,悄悄地抓住了门把。厚实的黑色铁门“嘎吱”一声开了。我将门推开了一点点,刚够看进去,扫视了一遍庭院,什么也没有。

这个二层小楼的前门上有一个大大的窗户,上面装有华丽的格栅。在队友用红外激光扫寻屋内时,我透过一楼的窗户,看到了里面的门厅。

我慢慢推开房子的前门。门并未上锁。我停在门槛处,枪已上膛,然后等了一会儿。这时一个队友从我的肩膀上方看了看,向我竖了竖大拇指。我眨眼弄掉了眼睛周围的灰尘以确保在我冲进屋内之前能看清楚一切。我给羽绒服外面套了累赘的防弹背心,但我必须像猫一样慢慢移动。

我告诉自己:“冷静。”

这间门厅很狭窄。地上有一台小型发电机。在我的正前方和右方各有一扇门。我并未在意右边的这扇门,因为有那台发电机堵着它。我匍匐穿过了正前方的这扇门。

我有一种被放在火上烤的感觉。当我扫视空荡荡的房间时,我竖起耳朵听着前方的一切动静。屋内取暖炉里散发出的煤油味侵袭着我的鼻子。

我所采取的每个步骤都像是一次巨大的尝试。我们接受过专门的训练,即假设叛乱分子会穿着自杀式装备或是拿着AK47躲在任何一扇门后,随时准备攻击。

布帘遮挡在通往卧室的走廊上。我讨厌这样的布帘,因为有门的话,至少你会有点儿安全感。这样会使我无法确定是否有人正透过布帘下方往外看,或是正等待我的身影从他面前掠过,以便他进行射击。

游戏该结束了!这些房间里绝对有人。我们只是不确定住在里面的人是否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动静。我曾经参与过三角洲特种部队的军事部署,当时有一次他们的几名队员在进入房间时,由于遭到了藏在沙袋护墙后的反击者伏击而全部毙命。这是无法忘却的铁一般的教训,每当我将进入一个目标时,它就会出现在脑海中。

我稍微停了一下,希望自己能揪出来一个不耐烦的伏击者。布帘后面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我翻起夜视仪,慢慢地将布帘拉向一边。

在一个L形走廊的拐角处立着一台又窄又高的冰箱。我发现一扇半掩着的门,然后迅速上前挡住光,这时,队友们在走廊各自散开并清除着其他房间。一名队友跟着我推开房门冲进卧室。大家都知道各自的职责。3个床垫散落在地上,我很难看出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那是一个小伙子,长着稀疏的胡子和一双黑黑的眼睛。他似乎很紧张,当我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他的眼睛也不停地从一边跟向另一边。

让我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他只是坐在那里盯着我看。

两个女人也醒了,她们一直盯着门。我立即朝这个男人走去。我感觉有些不对头,因为按常理来说男人应该睡在另外一个房间。当我从这两个女人身边走过时,我伸出手,挥手示意她们保持冷静。这个男人这时想要说话。

我低声说:“嘘!”因为其他房间也许有人,我害怕他会惊动那些人。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我抓住他的右臂,将他猛地拉起,同时掀开他身上的毯子以确保他没有武器。我让他靠在墙上,然后扯下两个女人身上的毯子。这两个女人中间还睡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当我掀去女孩儿身上的毯子时,妈妈抓住了孩子并将她拉近。

我示意这个男人到房子的中间,然后用塑料手铐捆住他的双手,又将一个头罩罩在他头上。队友看着这两个女人,这时我迅速地搜查了一下这个男人的口袋。随后我推他到一边让他跪下,并将他的头推进角落。他想说话,但我将他的脸摁住,贴在墙上,禁止他出声。

正在执行任务的排长从门后探出头来。他说:“你有什么收获?”“一个MAM,”我说,这是一个缩略语,指的是“适战年龄男性”(military-agedmale),“我们仍需搜查这个房间。”

我走到房间的一个靠里面的角落,在床垫的旁边,看到棕色的AK47步枪的枪托。一个绿色的战术胸挂系着一堆小塑料袋,这样做可以用来携带更多的子弹匣和一枚手榴弹。

我说:“在这里发现了AK47”,“还有战术胸挂、手榴弹,该死!”我有些愤懑,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发现这些武器呢。

在我们进入房间时,队友只是瞄准那些女人,他也没有看到这些东西。

我在房间里发现的这个男人的确是一个武装分子,而且他也很聪明。他将枪、战术胸挂以及手榴弹藏在了我们恰好够不着的地方,而且他藏得非常巧妙,这样我们在进入房间伊始就没法看到这些东西。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立刻将这家伙当场击毙。但是,他明白我们必须按规矩办事,而且他竟然用这些规矩反过来对付我们。除非他对我们有威胁举动,否则的话,我们是不能将他当场击毙的。如果他有种的话,他就会在我们进门的时候将我们炸飞。这名男人肯定是听到我们进来时的动静了,而且他本以为能和这两个女人一起藏起来。

搞定这间房子后,我将这个男人带到另外一间房子并对他进行审讯。这间房子的地上铺着地毯,中间堆着床垫。放在地上的电视机还开着,但画面却是静止的。我们的翻译站在他的旁边。这时我把罩在他头上的头罩摘了下来。他满脸是汗,为了适应灯光,他把眼睛睁得很大。

我对翻译说:“问问他为什么会有手榴弹和战术胸挂。”

这个男人说:“我是来这投宿的。”

“那你为什么和女人孩子睡在一起?投宿的人不可能睡在女人旁边吧。”

他说:“有一个是我老婆。”

我说:“你不是说你是来投宿的吗?”

这样的审讯持续了大概一个半小时,但他就是不老实交代,第二天我们把他移交给了海军陆战队。

我们天天都干着同样的事情,真是烦透了。对于他们,我们总是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我们刚将他们抓起来,可没几天这些人就又回到了街上。我敢肯定我们在那间卧室抓到的那个武装分子很快就会获释。想要他们永久性地从街上消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们死掉。

后来,我们从村里的一些老人那里得知,那些男人,包括我们在那两个女人卧室里碰到的那个武装分子,都是叛乱组织里的成员,他们总会在村子里周旋。我们抓住的那家伙当晚就回家了。他组织里的其他3个家伙在同一天晚上和我的队友在短暂交火之后全部丧命。队友们很幸运,抢在他们反击之前将其全部拿下。他们在房间里发现了枪、地雷以及用来制作路边炸弹的炸药。

在清理了最初的目标之后,我们排搜查了村子里大部分的房子。我在其中一间卧室的一个抽屉中找到了一堆女性内衣。我挑了一件白色的,很不错,中间还有蕾丝边和一个蝴蝶结。我将它胡乱团起来,塞进裤子的大口袋中,没准儿以后还有用呢!

在外面,海军陆战队的CH-53重型运输直升机发出的轰鸣声在村庄上空回荡着。我们在附近的一间屋子里占领了安全的位置,这时太阳也升起来了。此时此刻真的是冰冷异常。清晨往往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

我抬起头,去看朝我们飞来的两辆灰色“大校车”(即CH-47,俗称“飞行校车”)。只见这两辆“车”来了个90度的转弯,然后停在电线北边的空旷沙漠中。“车”后面的舷梯打开,从车里出来了几名海军陆战队队员,他们的样子和你在他们的广告宣传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们排长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要和这几名海军陆战队队员进行接洽,这样我们就可以将这个村子移交给他们,然后撤回。他说:“你看见他们的总部了吗?”我指着一群男人和无线电天线说:“顺着这条路下去就是。”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掏出了那件内衣,然后挂在他背上的无线电天线上。当天气寒冷或是你感觉到郁闷无比的时候,这样的小玩意儿或许会让你感到些许温暖。当他从一些海军陆战队队员身边走过时,我看到大家都盯着他笑。

排长问他身边的一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嗨!你们总部在哪儿?”那名队员顺着路指了指。他又说:“嗨,老兄,你怎么弄了个内衣挂在背上。”排长不假思索地说:“呵呵,可不是嘛。”他回过头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又说:“这是常有的事儿。”在返回沙漠着陆区的侦察前进过程中,我发觉在我的视线几乎触不到的地方有些东西在风中飞舞。伸手一抓,竟然抓到了一根内衣带子。在我背后绑着的断线钳上,有人挂了一个内衣。

恶搞是我们的一种生活方式。队员之间经常胡闹,以至于中队最终将那些搞恶作剧的高手做进了一张详细的连线图。我们也使用同样的图来追踪恐怖分子。我们把这些恐怖分子

的名字以金字塔的形式罗列起来,同时也将恐怖头目的名字和队里最爱搞恶作剧的人的名字一起放在金字塔的顶端:菲尔。当时我们的组长。

菲尔一直待在海军。他从绿队毕业那年,我也刚从基础水下爆破训练班毕业。为了稍微休息一阵,他离开了海豹六队并且参加了跳蛙跳伞队(LeapFrogs),这是一个海军跳伞表演队。他在返回基地之前还担任过自由跳伞的教官。

我到中队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菲尔,而且一见如故。他当时已经干了好几轮突击手,接着他又负责领导中队的战斗攻击犬训练工作,后来就当了我们小组的头儿。

菲尔很会搞恶作剧,也许算是最会搞的人了。记得有一天,当我回到“笼子”后,竟然发现右脚靴子上的所有鞋带都被剪断了。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但我却没法证明是菲尔干的。我知道他有许多大块磁铁,他会拿这玩意儿在你的钱包上晃动一下,然后你信用卡的磁条会就被全部消磁。他最著名的恶作剧就是用闪光弹药面引爆你所有的制服。我都不记得自己换过多少次弹药袋和制服了,因为紫色的闪光弹药面总是会结成硬块粘在魔术扣上或是陷进布料的褶子里。

当恶搞效果不怎么样的时候,他就会故意找碴儿。他往屋子里走的时候会嚷嚷道:“好啊,是谁在搞我?”但我们都知道是他自己在搞自己。他就是要挑起是非,要不然他会觉得太无聊了。

不过这家伙有时候也会遭到报应。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大家在下班后走到停车场时,猛然发现菲尔的汽车高高地待在空中。曾经被他恶搞过的其中一个人愤然用叉车将他的汽车悬在了半空,之后就溜走了。不过,大家一直都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我们中队历时最长的一次恶作剧也是始于菲尔。

当我们没有战斗任务的时候,就会在美国各地展开训练。一天晚上,我们正在迈阿密进行城市战训练。当时天快黑了,我们计划要在一个废弃的旅馆里练习室内近战。

在我们开始训练前,菲尔和当地的警察一起走进来,确保房间是空着的。这些警察在之前就已将旁观者们清空了。我们不想误伤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当时,菲尔还在担任军犬训练员。

走进大厅时,菲尔往一个房间里瞥了一眼,他看见有个东西从石膏板上伸了出来。那是个长达12英寸的巨型黑色仿真,不知来自何处。菲尔戴上一只手套,将那玩意儿从石膏板上拽出来,然后拿着它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在头上挥舞着它说道:“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看着那东西在他手里甩来甩去,我说:“离我远点儿。”

清理完这个旅馆之后,我们开始了训练。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训练结束。我将自己的装备放进了租用车的后备箱后,感觉特别疲惫,然后就倒在方向盘后面休息。可一会儿过后当我准备发动车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绑在方向盘上。

我大喊道:“菲尔!”我几乎是从车里跳出来的,生怕碰到那东西。

我看了看四周,菲尔已经走了。他早就逃离案发现场了。

但是那个仿真牢牢地绑在方向盘上。它紧紧地绷在3点到9点的位置之间。我从方向盘上将它割了下来,然后随便扔进了装在装备包里的头盔中。

大家后来将这玩意儿称为“威猛先生”,但是它不久后又消失了。之后的几个月,它逐渐被我们忘掉了。直到我们返回弗吉尼亚比奇并完成防毒面具训练后,它再次出现了。

既然海豹六队负有搜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责任,我们就得经常穿上成套的防生化服在室内近战训练室里进行训练。防毒面具要戴上一阵子才能适

应,而且我们必须适应长时间穿着防生化服戴着面具的状态。

一天晚上,我们走进小组办公室。我进屋后朝冰箱走去。我打开了酒瓶盖深深地吸了一口,转过身,看见有几个家伙挤作一团坐在会议桌脚旁。

我听见一个家伙说:“该死!”

另外一个说道:“绝对不是,不是那玩意儿吧?”

我朝那堆人走去,看见一张空白的纸上粘着一张宝丽莱的照片。照片的内容是那个“威猛先生”盘在一个人的防毒面具里。我一看见这张照片,就开始反胃。我也不知道在菲尔的这位“先生”在此处露面之前跑哪儿去了,而现在看来它可能是在我的防毒面具里。而且正好就是我那天戴了好几个小时的那个面具。我赶紧去证实自己的怀疑是否正确,可是那张照片拍得离对象物太近,根本没法辨认。在那一刻,这位“威猛先生”就有可能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具里,但没人打算去碰这个运气。

后来,我跟着大家一起换了个新面具。之后“威猛先生”再一次销声匿迹了好几个月。

我们的厨房里总会有食物,而这帮家伙总是习惯于从好市多超市里买一些大罐的椒盐饼干和其他零食。一天,小组办公室多了一箱动物饼干。然后饼干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减少。这些家伙会吃着饼干从厨房走向“笼子”或者射击场。

很快,大概吃到还剩半罐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另一张宝丽莱照片。这次照片上的内容是这位“威猛先生”被塞在一个装满动物饼干的罐子中间,而这些饼干刚好绕“轴”堆起。

直到今天,我都不吃动物饼干。

我不知道菲尔究竟是不是罪魁祸首,可我却知道绝对是他找到那玩意儿的,但是“威猛先生”迄今为止仍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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