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袅袅炊烟起千里锦书来

是夜,早早便睡下了,明日是新的开始,是艰苦日子的第一天,也是二人世界的第一天,鹊儿显得格外兴奋,而宁尘则是倦意满满,想来是因为自己的最终审判到来后放下紧张与不安,迎来轻松与懈怠的缘故吧。鹊儿用那欢快的轻言诉说着,她在畅想规划接下来的生活,宁尘也在这催眠曲般的美妙言语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宁尘在鸡鸣声中醒来,一摸,旁边的鹊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叫了两声没人应,便自行穿戴洗漱。水,鹊儿已经打好了,似是放了好久,原本的温水已经有些凉了,猪鬃做的相对精致的牙刷也放在木盆旁,宁尘就着旁边碗里的水,用起了他渐渐习惯的粗糙牙刷。

虽然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一种牙刷了,但宁尘还是觉得味道大了点,刷起来偶尔还是会掉毛。但相对于其他太多的不适应,牙刷还算是好的了。一切梳洗完毕,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的那一头乱发却又无可奈何起来。拿起梳子来试了试,还是放弃了。呆坐了片刻,宁尘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随手抓起一旁的一根丝带,把一头长发胡乱的束在身后。

然后起身到院子里来,才见旁边厨房的袅袅炊烟,宁尘想来,定是鹊儿在准备早食,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果然,一个头包蓝布,腰围蓝巾的娇俏美人儿,正在灶台上忙碌着,一副正身处战场上英勇无畏样子。

宁尘悄悄过去,从后面一把搂住她的腰道“哈哈…怎么是这身打扮,差点我都不认识了!”

鹊儿转过头过去一脸歉然道“人家是会烹食的,还会煲好多好多的汤,就是好久没做了嘛,而且在府里时有厨娘帮忙,也不用我生火,现在……所以我…,哎呀,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好”

宁尘拂了一把她那小花脸,笑道“哈哈……我知道,不用做太多!我们俩人吃……”

这样的生活对宁尘来说是一种青涩,青涩的人儿,青涩的言语,有时候被她们的单纯可爱弄得慌乱自责,有时候被她们的热情执着惹得心绪乱窜。

一顿不是太美味但很充实很幸福的早餐过后,就得去庄口迎接雨昔了。虽然私下里宁尘和雨昔没有过多的礼仪,但外人面前应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而出发前就得让鹊儿帮着收拾收拾妆发了,“阿郎,这是你自己弄的吗?嘻…嘻嘻…你干嘛要把人家的腰带系在头上啊…

宁尘一阵无语,谁知道那是腰带嘛,谁让你不帮忙的,这么长的头发真是麻烦。当然,这些话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不过阿郎这样还挺好看的。嘻嘻……”

这只是这个小院里的幸福生活的一个小插曲,这样的小插曲还有很多很多,在这平淡而悠闲的日子里,这便是一种快乐,一个个的幸福回忆。置身于这种幸福中时常让人忘却伤痛,忘却心底里的怀念与问候。而当这些在不经意间再次涌上心头时,是揪心的痛,就像沸水中丢入的冰锥,迎接的那一刻,还是会扎。

没有等太久,雨昔便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到了。梅园很大,要住的话肯定需要人扫洒照顾,想来这是二娘的安排了。宁尘礼节性的见礼后,就被雨昔叫上了车。

“怎么样?可还习惯吗?”雨昔关切的问。

“还好,全当是回归田园,参加农家三年游的悠闲时光了”,宁尘微笑道。

“那潼儿?老太公怎么说?”

“老太公让她选,她选了终身不嫁”宁尘凄然道。

雨昔没有说话,似乎连心跳和呼吸都没了,静悄悄不发一言,只有车轮的碾压声,尽是苍凉。

良久,雨昔转身从后面包裹里取出一封信来,道“二娘子让我给你的,好像是洛阳若梦给你的”,说完她把信递给宁尘,宁尘取过信来并未打开。又行百米,雨昔大声道“停下”,“你回去吧!不必把我送到梅园,以后也不必一早一晚的两次请安,每日日落时分过来一次就可以了”

回到小院里宁尘脱进了堂中,鹊儿正在那摆弄刚去田间摘的花儿,宁尘走到几案旁盘膝坐下,便拆信来看,才见信帖的背面一行小字“六月廿八送至府中,后转送太原府,我悉知,与君晓”最后是一个二娘那招牌的笑脸。

开火漆,打开信帖:

臭阿兄:

你说我是不是你妹妹?是不是你亲妹妹?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你说你妹妹有难你是帮不帮?你说你妹妹被人欺侮了你该怎么做?你那么多花花肠子怎么就拿不了一个女人了?你说你还是不是我那风流倜傥,俊朗神清,人见人爱的好阿兄了?你不是说没有你欺不了的女人吗?你不是说越聪明的女人越容易骗吗?我看你就是一个皮子,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哼!我又被她欺侮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乞巧节快到了,如果你帮我写一首诗的话,我就暂时放过你,不然,哼!下次等我回家,我就把你那些红颜知己们都赶走。然后我就想办法让安然嫁给你。自己看着办吧!

最后几字,你温柔可爱的妹妹。

宁尘看得一阵纳罕,被这一连串的疑问问得怀疑人生。温柔可爱吗,没看出来啊,那完全是一个刁蛮不讲理的小霸王嘛。但这书信也太随意了吧,对武阳的评价也太直白了吧,果真是妹妹啊。武阳是这样的人吗,武阳还说过那样的话吗,估计是的。还有,宁尘以为的古人的书信不应都是文绉绉的才对嘛,至少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赤裸裸的大白话吧!而且还这般幼稚。再想想这是若梦那个丫头的杰作也并不奇怪了,果然,武家没有一个凡人呐。

若梦来信中所说的女人应该是上官婉儿,上次见她时她就是说上官婉儿欺负了她。而她所说的安然的事,宁尘也大概知道她的意思,那是听潼儿提起的,是她们三人一起发下的誓愿,她们三人相约所嫁的郎君要一心一意,否则她们要搅得不得安宁。

看来得回信了,宁尘到了书房看见那笔墨纸砚就有点傻眼了,虽说有雨昔学霸的记忆,字基本都识得,但技能有记忆也不行,要写那就有点为难了,宁尘装模作样的磨墨铺纸,但提笔写了几个字后,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看来这三年有事情可做了。

求助鹊儿便是最好的选择,入夜,见鹊儿闲了下来,宁尘叫了她到侧室道“我这不是失忆了嘛,写字也忘了,不过会认,你得先帮我代笔,然后教我写字”

“没问题,我以前也是经常为阿郎代笔的”

说完她转而嘻嘻一笑又补充道“我看呐,那是因为阿郎懒得动手,所以才会轻易忘了吧!嘻嘻!”一个俏皮的笑脸。

宁尘在她那白皙细腻的娇俏脸庞上捏了捏道“再笑我!一会儿收拾你!纸和笔都给你准备好了,咱们开始吧!”

“略……,说吧,写什么”她一边走到几案旁坐下,一边问道。

宁尘发现自从自己改了规矩,任由她们,他们在宁尘面前也不再如初见时那般拘束了,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信号,看来自己那潜移默化的计划还是很成功的。

宁尘还在想着,就听得鹊儿已经催促了,“快呀,人家的手都举酸了”。

宁尘也在矮榻上侧躺下慢悠悠道“傻傻的阿妹亲启”,宁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片刻,宁尘决定直接点,不和她废话。

正此时,抬眼便见烛光下的美人执笔端坐,身后半露的是木刻海棠春睡的屏风,几字浮上心头,便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一阵衣袖拂纸之声后,鹊儿抬头问“乞巧节都过了,如今已经快八月了,还写乞巧节吗?”

“也对,那就再加一首。我想想,想想…嗯,有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良久,鹊儿抬头问“三郎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有佳人相伴,无忧无虑,不是很好吗,你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我希望……希望永远这样”,鹊儿笑了,笑的很甜。

宁尘也回以微笑,“最后写,你俊美睿智的哥哥”

宁尘和雨昔的到来若说影响了什么,首先影响的是他们身边的人,就如这般,从前的鹊儿怕是不会这样对武阳坦言心迹。

宁尘并没有打算急着将信带出去,因为宁尘想到了可以借此机会再给洛阳带几封信,一来可以不受老太公的阻挠,二来可以让若梦当个信差,这样也比较放心。

于是又让鹊儿写了一个便条:好妹妹,我保证帮你搞定她,无论需要我帮你什么,来封信便是。只求妹妹帮我做一次信使,有几封信贴帮忙转交,你的好哥哥在此保证,决不食言,以此为证。最后是宁尘的指印。

接下来就要想想这信该如何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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