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书信寄相思梦魇凤求凰

悠闲轻松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五天过去了。这五天里鹊儿在熟悉着灶台,老井,夕阳,田野,和二人世界的甜蜜温馨。宁尘也在熟悉,熟悉着毛笔,砚台,绢纸,梅树,鸡鸣,和鹊儿的浓情蜜意。

这五天宁尘想念潼儿,怜惜她那决绝的选择,想念了果儿,想起她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种种,好似一层纱,总是把她遮挡起来。之后宁尘便让鹊儿代笔,又写了四封信。

第一封是给潼儿的:已至太原,现居梅庄,一切安好,太公已告知,我满心深重和凄妄,但我并未放弃。你需以修养身子为重,不可思虑过胜。待到它日再见,只许胖,不许瘦,只许喜,不许忧。一切如约,定不负,定不欺。

宁尘不能确信这信能否安全到达潼儿手中,所以自不敢表露太多,却有太多的话想说,考虑斟酌了很久,才写了这几句,想来潼儿一见便知其心意。

第二封信是给姚芯的:芯儿芳鉴:家逢祸由,恐思变端,顾启未明,未及拜别。今奉愧言,聊介心怀。桃宴故情,深恩受重,别后离情,自不胜言。神驰左右,梦毂为劳,望风怀想,能不依依。思恐身伤,为念为怀,满腔歉臆,实为难堪,夙夜扶怀,殊深谦仄。婚仪既定,只待佳期,愿奉芳颜,承膝祠宗。务宜自爱,调停养修。伏惟珍摄。不胜祷企。海天在望,依依思念。善自保重,至所盼祷。既颂闺安。武阳宁尘谨白,令尊前乞代请安。

宁尘知道给姚芯的信自不能用白话,可自己的那点学识实在不够,所以大概意思是宁尘的,遣词造句却是和鹊儿一同完成的,待鹊儿写完,宁尘看过很满意,虽然其中有一两句不甚完美,但意思表达出来了,而且读起来挺好。

第三封信是给果儿芙儿两姐妹的:

闲来听得一二小曲,故此摘录,以表心境。

短长亭,古今情。楼外凉蟾一晕生,雨馀秋更清。暮云平,暮山横。几叶秋声和雁声,行人不要听。

暮景萧萧雨霁。云淡天高风细。秋月华如水。金波银汉,潋滟无际。冷浸书帷梦断,却披衣重起。临轩砌。素光遥指。因念翠蛾,杳隔音尘何处,相望同千里。尽凝睇。厌厌无寐。渐晓雕阑独倚。

这两首词曲就是宁尘想对她们说的话,也最能道出此时宁尘的心境。倒是书写时,鹊儿就不大高兴了,似比给姚芯写信还不情愿些。

第四封信是给豆卢安然的:没有字,是四幅素描画。至于这铅笔,是宁尘在灶台里摸索了好久寻得的,又经过加工,安上一个细的空心笔杆,一只铅笔就制作完成了。四幅画,第一幅是几辆马车在山谷间前进,落日和炊烟格外有意境。第二幅是几个人把酒言欢,一人举杯未饮,一人怒目而视,一人面色不悦,另长发束腰之人趴在地上。第三幅是一个小院,一人在踱步,手里拿着一本书,另一人在做饭,炊烟袅袅,远处是良田老牛。第四幅是一个表情,是笑脸。

宁尘可还记得答应的给豆卢安然写信,他还真怕得罪了她,又干出什么事情来。宁尘可是怕了她了,一点都不矜持,毫无顾忌,古灵精怪,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演技绝佳。遇到这样的最好躲着点,这是宁尘在前世总结的,而到了这里,这个准则定也有用。

四封信都装在信封里,都用火漆封上,然后和若梦的信一起装在一个大信封里,让雨昔带给了二娘,请二娘回信给若梦。这些是宁尘花了一天的时间弄出来的。如今人们依旧用的火漆帖子,想要用这简单便捷的信封,却是没有的,于是宁尘便自己动手做了起来,纸张太薄,硬度不够,无法做成信封,宁尘便想了很多张纸黏在一起,或者中间填放什么东西的方法。最终宁尘成功了,用野麦粉,然后用开水搅拌,均匀涂在纸上,风干再涂,再来,最后再附上几层纸,便有了硬度稍可的纸。

看来宁尘又找到一件可以做的事情了。

给潼儿的信宁尘把它看作牵挂,是君恩深重的牵挂;给姚芯儿的信宁尘把它看作责任,是鸠占鹊巢的责任;给乐氏姐妹的信宁尘把它看作不甘,是薄雾迷蒙的不甘;给豆卢安然的信宁尘把它看作作业,是必须要完成的作业。

信自北往南去,思绪似也跟着飞了去。宁尘自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渐渐融入进去了,但也正是这种渐渐融入,让他的思想也收到了影响,就如他想潜移默化身边的人一样,身边的人也在潜移默化他。他本就是一个善良多情的人,和雨昔有了记忆交集后,似乎灵魂也有了交集,脆弱,感性这些情绪,这些品质渐渐也在他身上看到,他渐渐发现自己竟变得多愁善感,变得悲悯忧愁,变得想要一个完美的生活,想让每一个人快乐。他知道他这是深陷其中,他变得贪婪,他想要得到更多,那是一张张笑脸,一个个幸福瞬间,是她们的爱。

他决定要跳出来,跳出那个让自己沉沦的地方,那是温柔乡,是埋骨地。

这日是垂拱二年七月廿九,是距离宁尘离开洛阳一个半月后,也是宁尘搬来梅庄的第十四天。这一天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但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不平凡的。这一天又有人发梦魇了,这次不是宁尘而是鹊儿。

这些天宁尘在制定三年计划,在设计,筹谋着自己该如何回到洛阳,该如何打破禁锢,该如何跳出来,该如何让美好一直延续下去。宁尘被这些计划,这些恼人却毫无头绪的思虑折磨得精神恹恹,是夜,他便早早躺下了。

慢慢的在鹊儿的读书声中睡了去。这是宁尘最新的偷懒方式,让鹊儿读自己听着,那是一本名为《凤虚源》的杂记,据说是一位神姓的才女所著,后来她却流落红尘。书中所写的是她在梦中所见的情景,宁尘想来可能是她心中所期待的境遇,那是一个名叫凤源的地方,那里没有高墙,没有兵戈,没有压迫,没有贫富。

有的是欢乐,是自由,每个人成年后抽签选择自己的工作。农人,织女,樵夫,先生,小厮,娼妓。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书中的自己抽到的仍然是妓女。她没有抗争,那是天注定的,她喜欢上了这个工作,每天逢迎着形形色色的男人,听着他们讲述着自己的经历。故事很长,词新意颖。

夜,不知何时起雨来,滴滴答答的拍打着窗外新置的石质桌椅,拍打着园里的梅树青草,也拍打着一个没有入梦之人的忐忑的心。

宁尘睡意深沉,似是朦胧梦里,一似柔滑抚上了他的脸庞。

迷糊中宁尘觉得一个人贴着自己,微微一动,那人立马直了起来,宁尘微睁的眼依稀所见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即使是一灯微光,即使是幔帐遮蔽,即使宁尘的眼里蒙上了一层畅快的雾霭,但宁尘依旧一眼认出了那是鹊儿,是鹊儿。一双小手立马遮上了宁尘的眼,有气无力言“不许看……”

“你…这是……”宁尘问。

“还不许人家发梦魇啊……”这个语调一点也不理直气壮。

“可以,当然可以,可是哪有人还在梦里答话的啊……”宁尘听得愣了愣,而后笑言道。

“只是,这样真的会有小宝宝的。”宁尘又补充道。

鹊儿听闻,刷的一下撑了起来道“三郎不喜我有我们的宝宝吗?”她那惊惧和担忧的表情把宁尘吓了一跳,宁尘自知失言,忙又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你还小,得等大些要宝宝更加安全些,不会伤了身子。”

鹊儿听闻,刷的一下撑了起来道“三郎不喜我有我们的宝宝吗?”她那惊惧和担忧的表情把宁尘吓了一跳,宁尘自知失言,忙又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你还小,得等大些要宝宝更加安全些,不会伤了身子”

“我都十六了,不小了,那大娘子到这时你已经三岁了呢!”鹊儿皱鼻道。

“那……我……那不是……哎呀…好啦,都已经这样了,估计也不会中奖吧!”

“什么叫中奖?”

“那个……就是……就是说宝宝是老天给你我的赏赐”

说完,宁尘便将他那大手抚上鹊儿那汗湿的脊背,一个翻滚,鹊儿那娇小的身子便被宁尘压在了身下。

宁尘怎会就这样算了,第二日醒来,一番挑逗嬉闹不必言,两人都懒得起来,鹊儿言“这不是因为我要回去了嘛,得一个半月后才能再见阿郎,我怕阿郎忘了我,怕我会想阿郎”

又是一番打闹,一阵絮絮叨叨的言语。

是故,上午小院分外空旷,想来都在休息吧。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