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大千世界里芸芸众生中

虽没有青梅,但有酒。而论英雄,确实是一个有趣的话题。

“这第一个嘛,便是家父,家父从师于马公,贾公,熟读诗书文章,深谙行军兵法。调露元年,阿史那泥熟匐联合奚族和契丹人造反,家父在独护山大破突厥。永淳二年,突厥围攻丰州,斩杀都督崔智辩,家父坚持上表,朝廷方才同意,丰州才得以保全。之后,家父常年驻守边疆,常年与吐蕃人交战,如今又去驻守碎叶城了”

自斟自饮后,唐先慎又接着言,“这第二个是恒元公黑齿常之将军。他虽为百济扶余族人,但其却算得一位大英雄。永隆元年,吐蕃侵扰河源,恒元公率领三千精锐骑兵乘夜袭击了吐蕃军营,斩吐蕃军首级两千,缴获羊马数万,永隆二年恒元公再次击破论赞婆吐蕃军。去年,高句丽侵扰,恒元公身先士卒,大破高句丽,两月前,突厥阿史那骨笃禄与高句丽联手侵扰昌平,朔州等地,恒元公率军反击,在黄花堆大败突厥与高句丽的联军,追逐四十余里,突厥逃往沙漠以北,高句丽退至归顺州,蓟州,鲜州一带,收复渚州附近一大片土地。你们说,恒元公当不当得当世英雄?”

“确为英雄,谁家个好儿郎不以此为标榜”宁尘道。

他接着言“这第三个嘛,便是怀英公,狄仁杰了,仪凤年间,狄公任大理寺寺丞时一年内判理大量积压案件万起,却无一人冤诉。调露元年狄公改任度支郎中,并加朝散大夫,后充任知顿使。每一个任上,他都能刚正亲民,明察秋毫。去年,狄公也被外放,任宁州刺史,想来他在宁州又是深受百姓爱戴,狄公有相才,只不过缺少一个机会罢了,又或者他是不想搅入这神都的一滩浑水中”

“听修义兄言,不识得狄公乃我一遗憾也”宁尘言。

“何必遗憾,他日相逢,我定为三郎引荐”唐先慎喝一口酒豪爽言道。

“修义的英雄之论确实精妙,三位前辈贤公,确为当世英雄,我辈当追不及其项背耳”武凌自斟自饮言。

“我想将来有一天我的眼中会多两位英雄,那便是慎安和三郎了”唐先慎笑言。

“还差一位唐修义”宁尘言。

“哈哈哈”,三人一阵大笑。

再三巡,宁尘已半醉,他二人也有了醉意。宁尘竖指向天言“两位兄长可知要变天了”

二人先是一愣然后齐声言“是啊,要变天了”

“她缺一把刀,就有无数人抢着去做那把刀,她缺一汪水,就有人去渤海为她捧来这水”宁尘言毕,喝了一口酒站起来又言“还有一些不喜欢雨天的人,他们在找伞,在修亭,在尝试于暗夜里毁了她的那把刀,打翻那捧水”

二人沉默的听着,宁尘逡巡几步又言“可是他们未曾想到毁了刀会有新的刀,打翻了水再去捧便是吗?不是,他们想到了,他们只是不服气,不服气她是一个女人,他们只是为了气节,为了那不可为而为之的愚蠢气节”

“那我们该怎样?我们不过是这大千世界里,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血肉之躯而已,不过是前者眼里的希望,后者眼里的明镜而已,不过是这沧海横流,岁月悠悠中的一粒尘埃而已”宁尘停了下来,俯身拿起几案上的酒杯一口饮下。

“我们只能屈服,我们何必无谓的去阻挡这必然呢,何必将自己的血肉之躯送进历史的搅轮下”说完,宁尘摔出自己手中的空杯,俯身拿起几案上的玉壶,仰头喝了一口。

“但,但是,我们不该如此,不该同那些人一般,不该去找伞,去建亭,我们应当建的是殿阁,是可以庇护那些买不起伞,建不起亭的人。我们应当走出去,应当赶走这片新天之下的乌云,让它不再有雨水,不再淋湿万万千千的无辜之人,我们应当引开雷电,让它不会劈到初阳,不会劈到我们的希望,万千如我们般平凡人的希望。我们应当奋力保全,保全自己,保全身边能够保全的人”再喝一口,壶里的酒尽了,宁尘重重的将他顿在几案上。

“自炎黄先祖至今,千万年,千古道,都告诉我们,没有永夜,黑暗势必会过去,高阳当空势必会出现,所以我们何须气馁,也不必前赴后继,只要我们握紧彼此的手,在黑夜里也不会迷路,只要我们为彼此遮挡,狂风骤雨也会被格挡”

说完这句宁尘脚下的移动渐渐缓了下来,几案前坐着的二位还呆在那里,这番话宁尘一直一人在说,二人不曾发一言,二人不曾有任何动作,只是听着,仔细的听着,听进心里去了。

宁尘不知自己为何会说这番话,不知这番话是说给他二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亦或说给这片大地听的。

宁尘缓缓倒了下去,宁尘缓缓的闭上了眼。

枝头喜鹊的几声欢歌将宁尘自混沌之梦中唤醒,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黛眉朱唇桃花妆,一脸妖媚,一眼宠溺,“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

“每次饮酒你必醉,下次若还如这般不怜惜自己,我便不给你酒了”,云飞嫣薄嗔道。

宁尘嘿嘿一笑,便准备起身,云飞嫣一把将宁尘按了下去,“还早,再睡一会儿吧”,说完,她本斜依着的,也在宁尘身旁躺了下去。

宁尘正欲开口,就听得“这里是竹庐,凌儿和唐先慎被我安排在了梅园”

“哦”,宁尘轻哦一声,还欲开口又听得“我也是昨儿来梅园的,穆昭前两日自神都南来上任,老祖宗那边有他照看,鹊儿产期将至,我便名正言顺的过来了”

“只是为了这些吗?那这么一大早,你怎么在这里呢?”

“小鬼头,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两人依偎共枕,轻语低诉,不多时天大亮了,“三郎,你要记得,无论何时,我求的只有你和潼儿平安无忧,你欲买伞,我便为你寻金银,你欲建高阁,我便为你构栋梁”

抱紧宁尘的云飞嫣轻言,宁尘听后不觉一怔,突然想起昨日醉酒发生的事,“昨儿……”

“对,昨儿你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

“这般神通广大,那我岂不是永远逃不出你的掌心了?”

“那你想往哪里逃呢?”

然后是嬉闹,“救命啊,飞嫣,我错啦,我错了”

然后是被“欺负”,“飞嫣,二娘,二娘”

云飞嫣停手,坐在宁尘身上的她,一手勾起宁尘的下巴,凑近来轻言“再叫一声试试……”

宁尘正欲还嘴,就见她那只手竖起一根玉指,轻轻抵住宁尘双唇的同时双眸斜视,耳根带动着一边玉颊微颤,然后是三四息的定格,然后一个翻身,一个触地,抓起绣鞋的她如飞燕般飞出青棂。

宁尘依旧懵在那,直到门口有了动静。来人是武凌和唐先慎,两人还未见到宁尘就听得“三郎快来,某有大事与你商量”

宁尘一听该是大事,便也顾不得梳洗整理出得花厅来,二人已围坐在几案旁了,“是何大事?”

“某一生好交友,但如三郎这般入我眼的,还是无几的,所以我要三郎自己选”

宁尘听得一头雾水,便问“选什么?”

“我有一妹,年芳二八,你要么娶她做我妹婿,要么与我结拜,做我义弟”唐先慎理直气壮的言。

“呵,似这般强买强卖的却不多见,妹婿就算了,义弟倒是求之不得,只是你这义弟不安分,闯了祸端,做义兄的可是要护着点”宁尘笑言。

“那是自然,三郎就算捅破了天,义兄我也定会竭尽全力为三郎寻那补天之石”唐先慎笑言。

一阵谈笑,从此武凌为长,先慎为仲,宁尘便是叔,两位兄长,两份兄弟情。

之后一阵畅谈,然后各道保重自不多言,他二人午后便快马往神都而去,而阿诺自然是留给宁尘看顾,此时他被月儿几个丫头带去太原府制备些日常所需了,想来这都是云飞嫣的伎俩,原此她才会如此坦然安心的出现。

待宁尘回到寝室时,锦榻之上云飞嫣已经卸去妆花,打开发髻,薄衫赤足,锦被半遮,“又被你听到了?”

“那是自然,你这会儿怎么不答应做人家的妹婿呢?”

“这不,知道你在听嘛!”

“这么说来,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咯,现在肯定很后悔吧”

宁尘一步步往榻边走去,一边道“确实后悔,后悔刚刚怎么不把你弄成这般样子,看你还怎么逃去”

两人滚到了一起,良久,“咱们练功吧,你昨儿喝了酒,又睡了一大觉,去了伐了,正合适练功”

“那个功真能救潼儿吗?我怎么还是不太相信,真有这般神奇?”宁尘倒在那一动不动道。

“你可别小看了这功法,它可是道门大贤庄传下来的”

“庄?庄子,庄周吗?”

“庄周是谁?”

“算了,没有什么,你继续说”

“传言庄是仙蝶化的,他是道家大德,占推问卦,观星像,论阴阳,五行遁甲,问道炼丹,养生修性,都是绝佳的”

顿了顿,她又言“传言他有十三弟子,后来有四弟子盗走了他的宝物不知所踪了,他坐化前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分别传于剩下的九位弟子,而我师门先祖就是习得这套功法的”

宁尘听得玄玄乎乎的,但他也不想深究,道家玄学这般缥缈的东西,如果深究那便是自寻烦恼。

这次练功如云飞嫣说的那样,很顺利,大概一个时辰,宁尘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吃了大补之药般,总有一股劲,似要喷薄而出,“怎么样?有何感觉?我们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只需坚持修习就好了”

“不怎么样,就是想打一架,想发泄,想……”

宁尘紧握的拳头被一只碧玉般的手轻轻握住,“试着静心,试着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云飞嫣说着,她却不知她不说则已,一说宁尘更加难以静下心来,于是她便成了宁尘那满腔神魂的宣泄对象,狂风骤雨,满室癫狂,只有那拽紧的纱幔,只有那咬的失了血色的红唇。

宁尘停了下来,云飞嫣却一口咬上了宁尘的肩头。

“啊”

“谁让你一点也不怜…惜人家”云飞嫣松口道。

“你明明……”

宁尘还想狡辩,可又说不出,两人相靠并枕,安静片刻,宁尘道“我们这样是不是白昼宣淫?”

“你怎么不说糜伦放荡呢?”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