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四方客紧锣密鼓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这些日宁尘一直在忙,忙的都是接下来的一些计划,首先要做的是准备一个月后天后寿诞的礼物,这个宁尘在年前已经命人准备了,然后是影氏产业全面铺开,这些也有月儿怜儿她们操持。宁尘打算以天后寿诞为契机,将整个影氏推出去,一炮而红。想来到时候参加寿诞宴会的人会有很多,不光有公卿大臣及内眷,还有各国使节,这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宁尘已经让北都太原那边开始动作了。

至于宁尘和姚家娘子的婚事,已经签定了婚书,自然是反悔不得的,老太公和二耶,飞嫣相继离世,如今明国公府雨昔的辈分最高,所以这些事宜都是雨昔和武凌在准备。

这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六礼,在三年前已经完成了前三项,及纳采,问名,和纳吉。由于当时情况特殊,都是豆卢老头和二耶与姚家暗中商议进行的。这纳采就是送礼求婚,问名就是询问女方名字和生辰八字,纳吉就是送礼订下婚事签订婚书,原本这些都是非常繁琐复杂的,在姚家娘子那般情况下这些反倒简单了,只两日就搞定了。

这些日子雨昔和武凌一刻没闲着,纳征,请期,送去聘礼,议定婚期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期间多是繁缛异常的,但这些宁尘都操心不上,似乎他这个新郎官只需要参加最后迎亲那个环节就好了。

……

眼见就要入夜了,外面也热闹起来了,宁尘刚刚放下笔,玉宓进来,她轻声言“小娘子回来了,但梳洗后又往皇城去了”

“她有说今晚回来吗?”

“她说回来有话对郎君讲,还有…还有她似乎不太高兴”

宁尘思虑了一下言“差人去月影楼,说取我落下的东西”

上元夜往往是宁尘最忙的时候,前两年如此,今年亦如此,宁尘让玉宓随意些,不必伺候,随婢子们去逛逛,但她还是选择留下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婢子领着一个前院小厮匆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这是宁尘为若梦准备的礼物,原因是若梦生辰。几日前宁尘无意间听到一个婆子言的,那人是常年服侍若梦的婆子,因而宁尘才让月儿准备的,如今听玉宓言若梦不高兴,想来也是因为这个,这几年她生辰要么是在宫中,要么家人都不在身边,所以难免落寞。

“来这个给你,祝你生辰快乐,虽然晚了两天”若梦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宁尘早早让婢子去迎着了,她来后一坐下宁尘便言。

她接过去,打开一看,是一把精美的匕首,是西域的东西,很新奇,“阿兄难得记得我生辰,又突然送我礼物,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哪里有阴谋了,哥哥送妹妹生日礼物不是很正常嘛。我看是你自己满肚子都是坏主意吧,要找我说什么?可以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南来的情形”

之后两人絮絮长谈,到后半夜才散去。

又过了几日,有司来问宁尘补缺的事,武凌以宁尘最近抱恙,月后再参录为由搪塞过去了。先前隐匿回神都的消息是正是为了这个,后来年节休朝,宁尘便全然未顾忌了,今上元开朝,所以有司才会来查问。

最近红裙女也未再派人查问,宁尘便渐渐大胆起来。先是去了一趟风华楼和果儿亲昵了半日,后又去北边影氏的店铺找阿大商议一些事情。

正月廿八日,宁尘去月影楼,原本是在那里约见自河东道,河北道和江南道来的人,他们是鹊儿,万季安和阑儿派来的人,但宁尘在这却巧逢一人,此人便是前番在此出手的王孝杰。

原本是擦身而过,宁尘并未认出他来,却被他一把捏住肩膀,“诶…看着有些眼熟啊…”

宁尘退一步,细瞧也认出了他“确实眼熟,这不是年前在此闹事的人吗?”

“哈哈…某敬你身手,要不今日咱们再比比”

宁尘挣了一下,未挣脱,也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两人竟都不松手,“哈哈…哈哈…”

片刻,他一声大笑后宁尘也笑了起来,“那日你都听到了某的身份,还敢这么说话,看来你比某还傲”

“哈哈…若说傲骨,没人能比得过王将军你,我只不过知道将军不会就因为我身手比将军好,就为难我罢了”宁尘松开手言。

他也松了手,“你叫什么名字?”

“宁尘”宁尘轻声道。

“好,宁尘,某记住了”两人错身而过。

关于百业院搬到洛阳来,宁尘刚开始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但最后雨昔和武凌都赞同,宁尘便下了决定。选址在往寿安方向的明国公府下庄附近,前期的筹备已经完成了,由阿大盯着那边开工了。与几位代表商议的事情主要是天后寿诞之后影氏产业的开展,以洛阳为中心,各道府陆续铺开,但是问题还是有的,主要是人手和一些地方难以站住脚的问题,现在看来仅仅独孤氏和王氏力量还是不够,宁尘想或许该再找一两个合作伙伴了,但是该找谁呢,这是个问题。

宁尘大概想了几个,兰陵萧氏,谢氏,关陇韦氏,裴氏,河东柳氏,薛氏,但是他们并不能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的力量还不够,要能够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山东士族,问题是宁尘不清楚王氏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这件事只能想想,具体的还需放一放。

初六这日午后,大家围坐花厅喝鲈鱼汤,有婢子来报府前有人找宁尘,问是何人,婢子回,来人称玉城旧友。宁尘想定是马六和谢小狸了,待婢子将人带到花厅时,只一人,确实是谢小狸,她满脸焦急与疲惫。

“果真是你,怎么了?马六呢?”她一见到宁尘便行大礼,一改前番的傲慢,宁尘上前拉起她问。

“马六他,他被官兵抓了。我是想着你应该有办法救他所以过来找你,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你…”

“嗯,你先别着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宁尘打断她询问道。

潼儿递给她一杯清茶,她一礼后接过,然后潼儿又拉她坐下,她喝了一口,喘平气息便言“我们那日分开后,在许州碰面,但不久就听说玉城出事了,于是马六提说回去察探一下。我们便往玉城赶去,赶到后查访得知当日我们离开,两日后王胜景就去上任了,事情自然败露了,银子丢了他没法给郑氏交代,他便逼迫衙差胥吏问百姓讨要,于是那些衙差便逼迫百姓,但是收效甚微。之后王胜景便想杀鸡儆猴,在那日参加宴会的人中选择几个以偷盗官银为由斩首示众,但消息提前泄露了,有些百姓怕受牵连便选择出逃。王胜景发现后派官差追赶格杀,屠杀近百人。但是银子还是凑不齐,他便逼迫更紧,两日后府衙又莫名其妙发生大火,后来就听说他惨死在后堂。之后县丞诬陷是百姓反叛冲进县衙杀掉了王胜景,于是又抓了好多人,后来朝廷派了一个官去查,查了半月,他把那些人都抓住正往神都押送呢,所以马六他…”

“所以他?”

“他就说祸是他闯的,和那些百姓无关,于是他就去找那个官想说清楚,但是他也被抓起来了,那些百姓还是没有放”她悬泪欲泣。

秀秀,雨昔和玉宓也去安慰她,“那位大人应该就是徐世叔,他一向明察秋毫想来其间有什么变故,他们往神都来了?几日到?”

一旁的武凌问,谢小狸望向宁尘,宁尘示意,然后介绍道“这是我兄长,明国公武凌”

谢小狸起身一礼言“对,明日能到”

“只是抓起来,还没审,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我们就还有时间,现在首先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宁尘言。

“徐世叔向来雷厉风行,若到了洛阳怕就来不及了。这样,我现在就派人去问问情况,而后再想办法”说完武凌便出去了。

而后宁尘又问了一些细节,当问及王胜景之死时,她言她二人怕漏了面被认出来都是住在农庄的,确实不知凶手是谁。瞧她那边疲惫,宁尘也未追问,而是让玉宓为她安排吃食和香汤。

夜深时武凌过来,宁尘让婢子去叫来谢小狸。去了风尘,玉宓还为她准备了新衣裙,当下看起来一如初见时那般清新灵动,“是徐世叔想动郑氏”武凌低沉言。

宁尘沉思片刻言“可是有长公主在,这个很难吧”

“郑义应该可以,但是这样就势必和长公主府撕破脸。如今朝堂,徐世叔这样的人不多了…”武凌感慨道。

谢小狸瞧二人聊到朝廷焦急问“那,那些百姓呢?马六呢?”

“百姓都没事,不过是想让他们来洛阳当面揭开郑义的罪行,但马六…”

“马六怎么了?”

“毕竟根据唐律冒充官吏是重杖至死的重罪,而且徐世叔本就是一个以法唯是的人,和他讲情是行不通的,两年前的颜余庆案不是这样吗!”武凌言。

颜余庆案宁尘是知晓的,那是有个叫冯敬同的人,密告魏州贵乡县县尉颜余庆与李冲谋反有关。天后让来俊臣审理此案,他为了邀功,逼供颜余庆,当案子转交司刑寺正式判刑时,接颜余庆案的新上仟的司刑丞正是徐有功。他细细查阅案卷,发现罪证不足,也清楚供状是在逼供情况下签订的,于是他想减轻颜的罪名,他找到《永昌赦令》,发现“魁首”和“支党”字样有可操作的余地,于是他在审判颜余庆案件时,就援引了《永昌赦令》判颜余庆为李冲谋反案的“支党”,流放三千里,以此免去了颜余庆的死罪。但是来俊臣岂会罢休,他让魏元忠直接上奏天后,请求将颜余庆处斩,天后准奏下敕。徐有功却强谏言:“颜余庆一案请太后再加斟酌定案,颜余庆与李冲是有一些关系,如违法替李冲收私债,又通书信,但陛下已发布的《永昌赦令》中有李冲、李贞同恶,魁首并已伏诛之说.可见李冲谋反案的魁首早已全部法办,按颜余庆的供状词分析,也只是一个漏网的支党而已。因此根据赦令应免其死罪,改判流刑。如果赦而复罪,即不如不赦,又如何面对天下人?我圣朝决不能这般行事”

之后他与天后当庭抗辩,天后见徐有功神情自若,对答如流,没有一点胆怯和惧怕,而她自己也从刚刚的怒不可遏,渐渐平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敢于与她争辩论理的官员,特别是谋反案件,天后便松动了。最终对徐有功言:“颜余庆是支党不是支党,卿再去仔细勘问,奏上来”,之后颜余庆以“支党”罪远流,家人也得免为官奴。

由此可见他要对郑义动手并不稀奇,也可见要救下马六性命也是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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