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堕浮华春光潋滟

忙碌的年关转瞬即逝,天授二年的春来的格外早,似是呼应这安详静谧的新局。浮糜,流欲,奢华,这个春宁尘看了太多的东西,那是使人沉迷,让人陷入贪婪,诱人堕入深渊的东西。

静,可怕的寂静,无风无浪。但宁尘觉得这似是黑暗来临的前兆,骤雨未至的风啸,有种压迫感,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年节前后月影楼忙得一塌糊涂,影氏的各处铺子也红火异常,尤其是爆竹坊,更是供不应求。雨昔和潼儿隔三岔五的往月影楼去,芯儿亦是,宁尘并未反对,只是让他们省着些,莫露了其间关系。

上元后的一个静夜,宁尘在书房忙到很晚才往玉宓住的翠微阁去,进得红炉正旺的内室,玉宓正在拭琴,“整日闷在屋子,该病了”宁尘柔声道。

“只要有人陪妾说说话,便不觉得闷”

宁尘随意坐下,她也凑了过来,“一年多了吧?”

“载初元年七月十九,那日妾第一次见到郎君,今日是天授二年正月二十,恰恰一年半”

“对啊,已经一年半了,大好的时光……”宁尘感慨道。

而后漫谈,说她手中的茶,说这年节,这家宴,说这悠悠岁月。夜更深沉,宁尘的倦意上来了,玉宓起身轻言“郎君时候差不多了”

自徐安期道出内卫密令后,宁尘更加谨慎了,每次要宿在潼儿或雨昔那时,都会在玉宓这呆到很晚才过去,其实玉宓的身份也是一个谜,但她绝不是内卫的人,是因为密令比她进门晚了太多,至于她的身份,她从不迈出府门,也和府外没有联系,宁尘没理由不放心她,况且她乖巧得很难让人戒防。

“明日路过春坊,给你带几本曲谱回来”宁尘临出门前言。

潼儿身上仅有几处不甚重要的节点还未通达,只需配合练功一次便能全然安泰了,但潼儿一拖再拖,竟拖了这么久,其实宁尘知晓她的心思,是怕自己以后不会来了,是怕没有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了。不伤身子,也就随她如此了。

披发薄衫,玉骨香肌,解袖入帐,而后是春情,是尽欢,待灯定曲尽,风停雨歇,宁尘抚着怀中人微润的脊背轻声问“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了,你已过了婚嫁的年纪”

怀中的人更往里钻了钻悠悠道“你说我脾性坏透了,荒淫娇奢,干脆疯了,或者死了,是不是就没人敢上门提亲了”

“不要瞎说…”宁尘捏了一把怀中人言,明显她在逃避这个问题,或者她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也不知该怎么办,宁尘正为此苦恼着。

没有什么比同枕入梦更和谐的了,两个熟睡的人儿,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该是做着何等美梦,梦里又是何等欢快时光,才会如此。不知梦为何,但定然梦里有彼此。

……

宁尘站在曲桥门廊下,看着那清流,那绿柳,和那碧塘岸边嬉闹的红粉玉颜,四处谈笑畅饮的才子郎君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越州永兴贺季真醉了,诗兴大发,临笔新书: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可不正是姊郎身处之景嘛”

宁尘回头,原来是自己的小舅子姚彝,便和煦笑言“大郎该喝诗的,你的才学你阿姊可是当我面夸赞多次的”

“才不要,不然又被人言狂悖了,就像姊郎一样”姚彝行过来站在宁尘身旁傲然言。

“嘿,你小子能说出这句话就超过我了”宁尘一把搭上身旁姚彝的肩言,两人相视而行,而后轻狂而去。

这是迎春宴,是姚芯儿精心操办的宴会,地点在崇文小筑,如今名星月小筑,这本是姚府的别业,是姚芯儿的嫁奁,就在询善坊,与明安王府只有一巷相隔。参加宴会的皆是才子佳人,贵妇郎君,小酌,挥毫,抚琴,对弈,一派悠然,一派风雅,宁尘却有些拘谨起来。

远远就听到几个新妇调笑姚芯儿驯夫之道佳妙,竟将武家三郎这般浪荡子驯服的如此娴静乖巧。其实姚芯儿也好奇宁尘为何这般,心里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宁尘大概猜到姚芯儿的想法,她与武阳就是在这般情形下相遇,相知,而后暗结连理的。她想找回那个感觉,找回那个她心中的武阳,宁尘这般想。

入夜竟凉起来了,似是倒春寒,风含着刀,刮在脸上。这倒春寒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春意荡然无存,冬寒涌了上来。宾客陆续散去,府中女子也结伴归去了,余下宁尘由姚芯儿搀靠,坐在幔帘软轿上摇摇晃晃过巷道往府中去,“哪有一点姊君的样子,就知道和彝弟厮混,转头俩人就醉成这般模样,下次回了看我不好好训他一通”芯儿望着身旁醉梦中的宁尘喃喃道。

宁尘扭了扭,嘴里含糊呓语,手却胡乱的抓紧了身旁的人。回到待君源,将宁尘弄上暖好的锦榻,姚芯儿又忙碌起来了,宽衣,擦洗,送茶,直忙到满头大汗,灯影摇曳,月上西楼,她方睡下。

宁尘睡得很香,很美,因为他入梦了,梦里见到了那个人,那个自己脑海里渐渐模糊的人,她是云飞嫣,是艳艳如花的云飞嫣,她在笑,是银铃般的笑声,她在奔跑,在花海中奔跑。宁尘呼唤,追赶,两人嬉笑,宁尘那情长的呼唤在花海飘荡,“飞嫣…”

第二日醒得很晚,不知怎的,气氛有些古怪。去北衙新建的营房待了一日,亲自督导军士训练,这一日练的是三人配合的阵法,三人为组一人持牌挡避,一人握横刀主攻,一人持障刀突击搏杀,相互配合,灵活变换。这盾牌是年关后军器监新配给的,为革牌,轻巧方便,其实宁尘更中意藤牌,但如今还没有像样的藤牌。

训练这些的是飞虎旅,而飞豹旅着重训练的是暗夜战斗,夜行暗袭,飞檐过涧,所以他们总是很少出现在校场上,至于飞鹰旅,更是不知所谓,整日里挖坑搭桥,摆弄投石机,更离谱的是竟整日里练扔石头,俯卧撑来。

宁尘回到后园已是日落时分,去玉宓那听她新学的曲子,说不出精妙,只觉人美曲子动听而已。宁尘并不善音律,当日和乐芙儿在栖凤峡学琴就能瞧出,没了芙儿他便没了学音律的兴趣。

回到待君源芯儿的房里已是更深,妆台前女子正在摘钿花,拭额黄,宁尘瞧那铜盆中的水还冒着热气,草草梳洗,三两下褪去袍服,大喇喇的倒在锦塌上,妆台旁的人儿回过头来,似幽似怨道“已经把非烟安排到了下源偏房中,你回来作甚?”

宁尘扬眉,满脸的疑惑,大喇喇的问“嗯,你安排就是了,不必告诉我啊”

女子拔下簪花,发髻散了下来,起身往锦塌边来,然后拉宁尘起身,不明所以的宁尘起身,还以为自己压到了什么东西,却被她拉着往外去,“干嘛?”

“人家在下源,你到我正房来干嘛?”宁尘还没反应过来竟已被拉出珠帘,推到门外。

哐!宁尘一句“什么鬼?”刚出口,房门哐的一声关上了,然后听到栓门声,“喂,到底在搞什么?”灯影下人还在门后,却一句不答,“无理取闹”,宁尘好不气,寒意来,赤脚只着小衣的宁尘瑟瑟发抖,“不就是回来晚了嘛,也不必要这样吧!”,顿了顿,宁尘幽怨道“至少衣服给我啊…”

半晌没动静,宁尘打了几个哆嗦转身往其他房间去,正往下源偏房行了十步左右,门开了,一个俏丽人儿站在那里,抬眼瞧见瑟瑟转过头来的宁尘,不知怎的忧愤的眉眼又蕴上嗔怨神色,哐,门再次关上了。

“得,彻底是进不了门了”宁尘感叹一声拢着手往下源偏房去,房门半掩,显然是留着门的,宁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径直钻了进去。

转进去,红炉旁一个薄衫美人正妖媚的涂着丹蔻,蓝色的趾甲和薄衫相配,更显魅惑。宁尘倒也无欲赏品美人,凑近红炉随意坐下,暖暖身子才是正事。美人瞧宁尘这般模样,掩口一笑,起身款摆至锦塌旁,取来一席锦被,附身自后环住宁尘,将两人裹在锦被里。

宁尘挣扎了一下,但女子似是无骨酥肉,牢牢黏在身上,竟似有一股魔力,让人瞬时驱散寒凉,“怎么回事?今日我不在,发生了什么吗?”

“郎君莫要装傻,今儿芯儿姐姐都告诉奴了,而且已经过了奴的籍,让奴尽心服侍郎君,等有了郎君的骨血,就为奴举行添房礼呢”

“嗯?什么?”宁尘惊呆了,一脸疑惑的转过身来,女子乘机坐上宁尘的腰间,双腿环住宁尘的腰际,一个小衣,一个薄衫,好一个吟猿抱树的姿态,“郎君,还装呢…”

酥言软语魅心摄魄,宁尘呢喃疑问“不是,这……”,口唇已然附了上来,玉臂已然环住宁尘的脖颈,这般生猛,这般惊措,肉欲勾魂,美艳摄魄,还未食髓知味儿,人儿已经分离,鼻息咻咻,呢喃轻语“郎君无需怜惜奴,奴甘为郎君做犬马…”

当宁尘觉得呼吸急促,当神魂被勾到离体的边缘,当那滑腻微凉的手触到宁尘的肤发时,宁尘一个激灵,心神再次唤醒。

挺了挺身子,一手抚上那坐到自己腿上,环紧自己脖颈之人那光滑的脊背上,一手拖住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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