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先行去穷追难舍

此次南行,宁尘的本意是野外练兵的,但女皇给他加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担任南迎副使,迎接高僧大德往神都开坛讲法。

宁尘想来这不过是女皇为了统治的一个必要的手段罢了,毕竟李唐信奉道教,尊先圣李耳为始祖,所以她为了自己的统治,扬佛抑道是必然要走的一步。但即为副使,有老丈人姚崇那个正使在,自己便不用太担心,宁尘想着。

回到府里,准备去后园打个招呼便启程,众人却早已齐聚花厅,此一去短则月余,长则半载,所以惜别之意甚浓。宁尘不喜话别离,道伤怀,便嬉皮一笑道“很快就会回,有兵士相伴,倒也无妨,若念我得紧了,悄悄躲在被窝里哭一场也是无妨的,我自会感觉得到……”

被几人的白眼堵了回来,雨昔难得嬉笑言“倒是你,江南烟雨繁华地,切莫流连忘归才是…”

姚芯儿想说些什么但总是开不了口,宁尘只得微笑以对了,而非烟呢,满是幽怨不舍,却不知是不是出于真情。出城门,军士早已等待,一百零三人,飞鹰旅的一百人以及他们的队正旅帅。此去江南宁尘的安排是,自己带飞鹰旅奔袭南方,武嗣宗带领飞豹旅昼伏夜出,往目的之地打头阵。剩下飞虎旅则卫护南迎使团安危,为仪仗司礼,缓缓而行。

“回去吧,无需再送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可要留心点”宁尘立于马上轻声道。

“嗯,你放心,我会留心的”身旁一马上有一身穿胡装的女子,拱手再道“那六哥,三哥,一路小心”

女子是谢小狸,她如今已是明安王府的小狸娘子了,活泼机灵的她深得众娘子,婆子的喜爱,时常厮混于后园娘子们的居处,所以宁尘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那任务就是留心非烟的行举。

听了徐安期的话,宁尘便去察探自己的一号怀疑对象非烟,但是被她那狐媚娇柔给沦陷了,幸好被姚芯儿和璃茉儿打断。乘着被拒门外又察探了二号怀疑对象璃茉儿,她的身上不但没有印记,更是水灵得没有一点瑕疵。至于如何检查的,自然不会如非烟一般,而是装做睡梦,趁其熟睡褪去其衣物,待天明时再察探一番自不必说,二人的羞恼难堪自不用说。

宁尘之所以要自己来,是不想这件事被旁人知晓,内卫是女皇的耳目,而这耳目即使发现也不能拿她怎样,除去她还会有新的耳目被安插进来,而且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宁尘能做的是找出那个人,提防便是。告诉其他人只会惹来她们的忧心,而且消息一旦走漏,被内卫知晓,更是有暴露徐安期,暴露自己的危险,所以府中只有宁尘自己,武凌和徐安期知晓。

告诉谢小狸,也只让她提防,未言明缘由。她是行走江湖之人,不至惊恐难安,不易暴露。也是她机敏异常,做这件事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也是为她找些事情做,免得闲出病来。

于京郊扎营,第二日起全力奔袭洪州,以测算单骑强行军的速度。口粮与马料由斥候持印信先行,命所经州县准备。当夜宿营野外,第二日天刚明,便出发了。随宁尘南去的还有马六以及三个侍卫,百十人的马队轻装奔袭,自官道上呼啸而过,过龙门驿至白沙馆,后军火长前来禀告,说有一骑穷追不舍,宁尘一听就知是潼儿了。

自知宁尘要去南方,她就言说相随,是为护卫宁尘周全。南方是莫家的地盘,宁尘往南行,是自投罗网之举,所以她自然不放心,但宁尘以行军不便,和有军士护佑劝止,她哪能听,最后是搬出夫君的架子才让她松口的。但宁尘想,以潼儿的性子,自不会这样罢休的。

让军士继续快马先行,宁尘立于道旁准备等一下潼儿,待这一骑近前吁声停了下来,胡服骑装,轻纱围住口鼻,只见柳眉桃眼眨巴眨巴,宁尘一眼就认出那不是潼儿,“你这是要干嘛…”

“同你去南方啊……”

“瞎闹,你这一去,名声就坏了,况且我们是行军,你怎么吃得消”

“我也没让你娶我,况且论马术还不一定谁比得过谁呢……”

来人不是潼儿,竟是豆卢安然,前两日宁尘听闻邓国公岑长倩携其侄儿岑伯华往豆卢府登门提亲,此事已然传遍神都,宁尘自然知晓。而这豆卢老头呢,一面碍于右相的压力,一面又有个骄横的女儿,便发扬了其一贯作风,竟把这提亲弄得模棱两可,答应没答应连岑家叔侄也没弄明白。

而今这事刚过一日,豆卢安然就这般情况,宁尘傻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走不走嘛?”女子骄横言。

“走,走,不过你,那个,我觉得那个岑曦人还…”话还未毕,啪的一声,安然一鞭抽到宁尘座下马背上,马儿冲出,宁尘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安然执意要跟着宁尘也没有办法,第一次歇脚换马料的空隙,宁尘瞧瞧命三宝暗中回返,去豆卢府亲见豆卢老头,通报平安,宁尘如此也是怕落个拐带他女儿的罪责。

昼夜兼程,大州换马,小县进料,三日夜到达安州,一路行经皆是官道,未做停留,这三日自洛阳始,过汝州,唐州,随州,方至安州,瞧兵士皆疲累不堪,宁尘的双胯也早被磨得破了皮,疼痛异常。再瞧身旁安然,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不禁感叹,这胡人血脉就是不一样。

目的已经达到,宁尘粗略算了一下,洛阳到汝州一百八十里,汝州到唐州四百二十里,唐州到随州,随州到安州分别四百,一百五十里。总的算来约摸一千二百里,三日到达,日行四百里。如此宁尘也有数了,连续行三日大多数人已经到了极限了,平均日行四百里,既效果已达到,便也不必要再试炼了。

宁尘命在安州休整两日再出发,军士无不欢欣雀跃。安州刺史姓孟名仲英,其为安南都护府大都护孟伯英的胞弟,他们还有一弟弟孟叔英现为太府少卿。这泗水孟氏和明安王府甚有渊源,武阳高祖武穆席,有一子一女,子即武阳祖父武慈恩,是高祖忧逝留下的遗腹子,有长女武慈思,这武慈思下嫁的就是泗水郡望孟氏的孟立驷,也是孟仲英三兄弟的父亲,三人皆为武阳祖姑的嫡亲子,所以宁尘还得称其一声表伯父。

都是近戚,自然是用心招待,将将士安排在了几处馆驿里,宁尘几人则安排在了自家别苑里。沐浴梳洗,孟仲英设宴款待,宁尘并未推却,酒酣方归。刚入夜,宁尘准备歇下了,马六进来送给宁尘一瓶药粉,其言“当年我第一次这样骑了两天一夜的马,下马站都站不稳,三郎比我强多了……”

宁尘惨淡一笑,“擦上吧,好得快些”

马六离去,宁尘准备擦药,突然想到什么,便怪模怪样的往安然房行去。敲门,立马有人应声“进来”

进去但见安然已然换了女装,正百无聊赖的趴在高几上出神,“这几日受苦了吧,让你别跟来,后悔了吧…”

“我看是你后悔了吧,走路都走不了吧?”女子立马来了精神反驳回来。

“咯,药擦上,别把腿弄变形了,皮肤弄糙了,嫁不出去才是后悔……”

“才不要你的药,都说了不用你管我的事,人家也不是要赖着你,看把你怕的,还派人去通风报信”

被发现了的宁尘也呐呐无可辩驳,“我那不是怕世叔担心,派人报个平安嘛”

白眼是免不了的,而后又絮絮叨叨,刚提起安然的婚事就被撵了出来。第二日大家都懒在屋里,至夜,孟刺史之子孟子吟自外归来,是表兄弟,亲近接待自不用说,他设宴,又以歌舞助兴,为解乏去疲。再一日已然恢复不少,但宁尘还是觉得双腿一碰就疼。午后在园中赏花石山鸟,南方林园别有一番味道,瞧见安然躺在藤几上乘风安闲,宁尘轻身过去,挥手屏退安排伺候的婢子,坐下来,代替那小婢为安然捏着腿。

闭眼之人很警觉,睁眼一瞥瞧见是宁尘便放松了绷紧的身子,“说吧,无事献殷勤”

“安然妹妹啊,我是想说,你看啊,你现在大好年华,也是该找个好人家了,等这次回去,就不要闹了啊。我……”

“行,都听三郎哥哥的,你说嫁谁,我赶明儿就嫁过去……”

宁尘被揶揄得说不出话来,窘迫难堪,竟一拍道“姑奶奶唉,我这不是怕你耽误了嘛……”

被宁尘拍得一弹,安然再次揶揄道,“耽误,是姑奶奶不想嫁,你倒是说你想娶我啊,试试看,看我我嫁不嫁”

宁尘猴头一紧,咽了一口口水道“爱嫁不嫁,你就折腾去吧!”,然后转身离去,身后是一张嘟着嘴的俏丽面庞。

第二日起,说好的吃了早膳就出发,但安然迟迟不到,宁尘亲自去叫,门未关,推门进,人已不见踪影。走进去,就见几案上有一个南瓜状的带盖木罐,打开瞧,里面分成八个小隔,每个里面装满了干果吃食,宁尘温暖一笑,轻言“这小吃货”,拿起罐子,下面压着一便签,上书“我往南陀山问道,不日便归,勿念,安然”

“搞什么,这是要出家吗?”宁尘嘀咕一句,又想想她这不日便归也不像出家,她这样一个女子要单独往南坨山去宁尘怎么能放心,立马唤来武司其和四宝,让他们追上一路随行,若有状况也好有个照应。

一路上宁尘都在想关于这安然的事,就没了兴致欣赏这大好河山了。不用急行军,一路上大家都很松弛。出安州州府,往南行,午后,马六凑过来言“刚问了一下,前方不远是云梦县城,再往南过应城,到沔州便可换水路直达洪州了”

“云梦县?”宁尘好奇问。

“嗯,是啊,怎么了?”

宁尘突然想起祥叔弥留之际的话,就提到了云梦二字,难道是地名,宁尘心思飘到了远方,再被马六唤醒时言“那好吧,就在云梦县城歇下,明日再启程”

云梦者,乃楚王猎场,云梦大泽,湖泽之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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