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东山寺糊涂开悟

南行迎接使团以姚崇为正使,宁尘,武攸绪,以及武嗣宗为副使,使团一行官员使吏众多,除鸿胪寺掌客,礼部祠部司员外郎外,更有宗正寺官员随同。宁尘往东山寺去,刚行至一天门,就见有几人已正冠相待。

“下官礼部祠部员外郎薛慈,见过云中王”

“下官鸿胪掌客樊客祠,见过云中王”

“老衲瑞公,有礼了”

抱礼以还,再言一句“诸公,有礼了”;双手合十,俯身一礼,“劳驾瑞公大师了”

往山上行,直入真身殿,那是供奉五祖真身的正殿。恭敬参拜,再由瑞公方丈引着于寺中游览,一众官员自当随行,宁尘对于这样的流程性的东西不厌其烦,但又无可奈何。东侧关圣殿,松柏堂,延寿庵,及第庵,华严庵,佛殿,客堂,斋堂,大寮行了一圈,再往西侧长春庵,娘娘殿转了一圈。更有还在修建中的圣母殿。

转完这些已经到了午膳时间,吃了顿还算丰盛的斋饭,宁尘问鸿胪掌客樊客祠“听说处寂大师也在使团中,大师呢?我有一个问题向大师请教”

“大师已经在五祖洗手台旁静思两日了”樊客祠一脸的笑。

宁尘也是一阵纳罕,什么情况,还说当面感谢处寂大师传阑儿经文的事,看来阑儿说的没错,这处寂大师还真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啊。

正值正午,宁尘让潼儿和惟明去安排的禅房休息,自己则随樊客祠往白莲峰上行去。

“听说掌客对佛门道门之事都了如指掌?”

“世人谬传了,不过生于道门之家,又痴迷佛法禅机罢了。知道一二,算不得了如指掌”

“烦请掌客为宁尘解惑,就东山寺来说,为何如此昌盛,我等南行之事,为何这般艰难?”

“这个一句两句还真讲不清楚,不如下官先给郡王讲讲这东山寺吧”

“好,你说说”

“菩提达摩传法于慧可、惠可传于僧璨、再至道信禅师,五祖弘忍禅师于十三岁时拜入四祖道信门下,道信禅师坐化后,弘忍禅师继任双峰山法席,领众修行。而后又于冯茂山另建道场,这便是东山寺了。至于这东山寺为何如此盛隆,就是它为五祖道场,是禅宗圣地。佛门禅宗在弘忍大师的弘法下进入盛时,东山门徒数以万计,其中大德者如神秀、智诜、刘主簿、惠藏、玄约、老安、法如、惠能、智德和义方等……其门下弟子又无计,因而禅宗之盛为诸法之最”樊客祠侃侃讲来,瞧他眉飞色舞,成竹于胸的模样,看来这所传不虚。

“那除了禅宗,我们就不能请其他的了吗?”

“行自是行的,只不过,若禅宗宗门无一大德受礼还京,那我们岂不是有违圣意?”

“嗯?”宁尘本是疑问樊客祠这句话的深意,却被他以为宁尘对佛门一无所知,便解释道“这禅宗自弘忍大师后,有六祖衣钵神秀大师,更有弘法的慧能禅师,二人当为五祖传道者中声名最盛的了,若请得二人中的一位入神都弘法,那我们也算不虚此行了”

“所以神秀大师必须要拿下?”宁尘言毕,樊客祠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他接着言“鸠摩罗什大师传佛门诸宗,小乘成实宗、俱舍宗,大乘律宗、三论宗、天台宗、法相宗、华严宗、真言宗、禅宗、净土宗等,当今天下,以禅宗为盛,法华,华严次之。法华奉始祖龙树大师、经慧文、慧思、智顗、章安大师,智威、今有朝散大夫四大师慧威天宫尊者,但大师已于当阳山中绝尘静修。华严宗奉帝心杜顺为始祖,云华智严法师为二祖,贤首国师法藏法师开华严道场。以小乘教,大乘始教,终教,顿教,圆教。我法俱有宗,法有我无宗,法无去来宗,现通假实宗,俗妄真实宗,诸法但名宗,一切皆空宗,真德不空宗,相想俱绝宗,圆明具德宗,判释如来教法,门下弟子亦是百千”

宁尘听得一阵头大,还好在白马寺被折磨的久了,不然不敢保证不打断他,“你的意思是天台法华宗惠威大师绝尘静修,不问世事,而华严宗法藏法师不用我们去请,所以我们只能选择禅宗大师咯!”

樊客祠欣喜点点头,宁尘亦点点头,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白莲峰高处,回身望去,东山寺巍峨宏丽。

再行不多远,樊客祠提醒马上到了,宁尘便加快了脚步,行百步就见不远处有一块一块的光秃秃的白色岩石,将这绿分割开来。是斑驳的,似天上堕下的云,落入这林间,落入这苍翠中。仔细看来就见有一着僧衣之人盘膝坐在一块岩石上,宁尘凑近了去,就见他的身前有一凿成的凹陷,形如脚盆。

“这就是五祖洗手池,传言它无论晴天雨天,池中始终只有半池水。既不干涸,也不满溢,实属罕见”身后的樊客祠凑过来道。

这样一说宁尘也很好奇了,转到处寂大师对面,蹲了下来盯着那洗手池来瞧,确实是半池水。抬眼瞧那坐禅的处寂大师,他正闭目凝思,口中却在念着什么。宁尘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是一动不动。宁尘想了想,还没想明白什么,樊客祠凑了过来,小声道“这处寂大师是修净土念佛三昧,即寂静念,大禅定,行住坐卧均在念中,清净念,二边俱转,即真心现前。不浊念,即存疑念,虽在念而仍有疑惑。此时大师就是在奉净土法门入念,以禅观念佛往生西方极乐净土”

宁尘点点头,显然他还有更感兴趣的事,阿弥陀佛一声,便伸手去捧那池中之水,不知捧了多少下,发现水似乎少了,宁尘便停了下来,忙雀跃的招呼一旁的樊客祠来看,此刻的宁尘就像一个找到秘密的孩子般。

樊客祠走近了,宁尘回头指给他看,可是炫耀的神色还没完全舒展开,脸已经僵住了,水又回到了那个位置。宁尘愣了几秒,然后笑了,开心地笑了。

“阿弥陀佛,居士喜从何来?”

宁尘合十一礼,摇摇头道“阿弥陀佛,我是笑自己,笑叹多少人会和我一样也会忍不住试上一试”

“阿弥陀佛,五浊恶世,众生陷于业障诸报。贫僧禅思两日,睹众生离苦,以作浮屠布施,可消病苦业障。余者如或居士,以身试法,以消心中罔顾。凡此者无不膜拜佛之妙法,而居士无念业苦,无感法传,是故无我相,是故证取方现我体。是故无人相,是故悟己及一切证者。是故无众生相,是故但诸众生,了证了悟,皆为我人而我人相所不及者,存有所了。是故所见,是故所乃能如究诸法实相,是故何证般若波罗蜜多?”

宁尘心中一阵暗骂,什么鬼,就不能好好说话嘛。脸上是一脸懵,其实前几句还听得明白,可这处寂越说到后面,宁尘就一句也听不懂了。没办法,当宁尘求助的眼神望向樊客祠时,他立刻凑了过来,言“大师说人生而有……”

“说重点……”宁尘哪还有闲心听樊客祠再来一遍,便迫不及待问。

“是夸郡王已达正觉,不沉浸在这神奇的佛法里,问郡王对这法怎么看,问郡王可得开悟?”

宁尘瞪大了他那大眼睛楞楞失神,这都是什么,不过自己随口一说而已,而且说了那么多废话就问自己的感想吗?宁尘在那自顾自的沉思完,刚要开口,转过身来,就见对面的处寂大师,嘴上又嘟囔起来了,宁尘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道“悟是没悟出来,但我大概知道这神奇现象是怎么一回事。瞧此处地势平坦,往下树木苍翠,往上要枯黄一些,这石又是质地松软的,所以这大概正处在水位或有水脉流过,才会有这般现象”

“阿弥陀佛!舍利弗。一切愚痴凡夫不如实知一法界故。不如实见一法界故起邪见心。谓众生界增众生界减。舍利弗。如来在世我诸弟子不起此见。若我灭后过五百岁。多有众生愚无智慧。于佛法中虽除须发。服三法衣现沙门像。然其内无沙门德行。如是等辈实非沙门自谓沙门。非佛弟子谓佛弟子。而自说言。我是沙门真佛弟子。如是等人起增减见。何以故。此诸众生以依如来不了义经。无慧眼故。居士不言法界,无论众生界,以心明性,顾见本性。舍利弗。远离如实空见故。不如实知如来所证初发心故。不如实知修集无量菩提功德行故。不如实知如来所得无量法故。不如实知如来无量力故。不如实知如来无量境界故。不信如来无量行处故。不如实知如来不思议无量法自在故。不如实知如来不思议无量方便故。不能如实分别如来无量差别境界故。不能善入如来不可思议大悲故。不如实知如来大涅槃故。居士何不弃法正觉,何不如实空见,何不如证出发心,何不修无量无量”处寂一句句,侃侃道来,而宁尘只傻眼看着,有些无可奈何,心中更是万千抱怨。

而樊客祠早已礼拜了,阿弥陀佛一声后凑近宁尘言“大师刚刚所说的是《大正藏》的《不增不减经》,大概意思是佛门了义说所以同一法界,不同的人所见是不同的,郡王能够一看便勘破实相本源,因为有慧眼,大师传道法为郡王开慧心,用心看物,用心看这大千世界,再看看这道场,能不能有所开悟”

宁尘严重怀疑这翻译是胡诌的,便瞧了一眼处寂大师,他点了点头,宁尘方安下心来。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宁尘哪里静得下心来想感悟,便在脑海里搜索着在白马寺听经的意外果实,也学着处寂大师,盘膝闭目,良久,宁尘回忆起了一句,那是在白马寺无聊时翻看一本名为《中论》的佛门论藏时看到的,当时旁边还有批注,所以宁尘记得很清楚,但也只记得只言片字,怎么能回得了大师的禅法。想了想宁尘言“我本无心开悟,大师却怀执念。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本是恶世痴儿,享红尘万丈,何必尽皈依,何必见心悟道”

“阿弥陀佛,真如实相有如虚空,不受一尘,当为如实空,是贫僧执念有,罔顾圆满了”

不多时,在山间小径上,有三个身影往寺中去。落日的余晖笼过来,是斑驳的醉意,是稀稀疏疏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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