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玉泉寺笑闹拜师

门旗两面、龙虎旌一面、节一支、麾枪两支、豹尾两支,行于前,而后卤簿仪仗,明褂彩幡,气派威仪。这节是用金铜叶做成的,旗用九幅红绸,其上装有涂金的形如木盘的铜龙头。无需鸣锣,无需鼓噪,但见者无不自行躬身远避。

如今只有宁尘一个副使在使团中,自然一切都听他的,第一次有位居上位的感觉,宁尘好不享受,刚刚吩咐煮茶就被一声娇喝“郎君哥哥,你官当上瘾了吧!”,看来是指挥错了人,只得自己动手,还未起身,一杯热茶递了过来,同时耳朵上也多了一只手。

这些时日和潼儿有了很多的独处时间,两人也渐成恩爱夫妻了。时光静好,谁又能知这甜意是蜜蜡还是毒汤呢?日月如梭,谁又不知这恩爱是醉人酒,离人愁呢?悠哉悠哉十多日,才赶到当阳。期间宁尘总会抽身去陪缀在使团后面的潼儿,两人心知这美好时光过一天少一天便格外珍惜。

到当阳后宁尘并未随使团上当阳山入玉泉寺,而是在江陵住下了,原因有三,他想把最后的悠闲时光都留给潼儿,二是一个处寂就让宁尘头痛不已,他实在不想去和那些大和尚搅合,三就是佛寺太过清心寡欲了些,白马寺的事给他留下了阴影。

想要躲清净,可他哪能如愿。第三日姚崇便派人来,言说神秀大师明日开坛讲法,这般情况下,身为副使不去确实不像话。第二日一大早宁尘便被潼儿催促,本想再赖会儿床,还是被小老虎硬扯了起来,“哥哥,你乖乖去吧,若因为潼儿误了大事,那潼儿就真成红颜祸水了”

“你本……”话未出口,一只小拳头便威胁上了,宁尘赶忙闭了嘴,瞧着眼前的小拳头迟迟不撤去,空咬一口,“哎呀,又乱了,不许动”

就这样,在两人嬉闹言谈中,宁尘已被潼儿侍弄完毕,束发正冠,穿衣系带。一切妥帖,武潼儿便撵着宁尘出发了。出了院落行不远就瞧见已经等候的一行人,是薛稷、宁江竹、皇甫惟明和汤阅,以及九名军士。薛稷两人是随宇文伽同行的,后来在使团相会,而皇甫惟明呢,他如今已经拜了薛稷为师。这是宁尘的主意,宁尘的原意本是想先打发这个小跟屁虫几日,好给自己和潼儿多些独处的时光,等回了神都,享受这样静谧时光的机会怕是渺茫了。但想到这个主意后,宁尘是真心希望这小鬼能够读书识字,能够有才学的。至于薛稷,是宁尘亲自开口的,他自然满口答应。未选宁江竹,并不是他的才学不如薛稷,而是他最近忙得根本见不到他人。

汤阅随行是自然的,他是飞鹰旅律字火的火长,是宁尘让徐安期摸查后名单上的人,这律字火几人也在这名单之上。内卫无孔不入,但并非无源可查,尽管不能轻易确定一个人是内卫,但能通过各方查属,确定一个人大概率不会被内卫侵染还是可行的。所以这份名单就是那些人,也是宁尘安排徐安期到天授军营的主要目的。宁尘和潼儿这几日的居所就是汤阅带人找的,潼儿的存在他们自然知晓,宁尘也只希望限于他们几人知晓。

出城往西南行一个时辰便到当阳山脚下,弃马登山,半个时辰便到了,宁尘去时还未开坛,便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找了个法席坐了下来。其间见到姚崇时,宁尘问他当下情况,只瞧他神色就知并不乐观。其实宁尘很纠结,一是担忧神都变故,二是不舍当下时光。

法会道场设在毗卢殿法堂,法堂面宽五间,进深三间。檐下悬挂“毗卢上方”匾,堂中央,供奉毗卢遮那佛一尊,佛座四周,龛内塑五百罗汉坐像。这法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宁尘便开始小鸡啄米了,那晦涩的经文法义对宁尘来说,简直是天书,能不睡着嘛。被身旁的薛稷叫醒的宁尘再也待不住了,在这般场合打瞌睡,也实在有失身份了些,索性不听得好。

出了道场,准备在这玉泉寺转转,等结束了再回去。于是宁尘带着惟明,以及汤阅和两个军士,便逛起了玉泉寺。由东而西有天王、大雄、毗卢三殿,往南有西禅堂、藏经楼、退居堂,往北有讲经台、般舟堂、东禅堂、大士阁,圆通阁等,所有殿阁依山就势,高低错落,大气恢宏。小鬼头惟明玩得不亦乐乎,但宁尘却已懒得再转了。

出了大士阁往北行便幽静起来,覆船山并不高俊,但看起来郁郁葱葱,很富生机。几人在宁尘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小径往山上去。行不多远就进了幽深密林,再往前行葱翠愈隆,有潺潺水声隐约传来。宁尘很好奇这样一条小径要通往哪里,看起来就是时常有人行走的。

又行了一刻,苍翠幽深慢慢开朗起来,光线也愈发明亮了。当一片开阔出现在眼前时,宁尘也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眼前是一处宽广的天然地陷,有溪水流过,地陷之中是百顷良田,远远近近有灰衣僧人在劳作。

宁尘指着高处的几间茅屋道“走,去瞧瞧”,几人便迈步往那边行去。待得近前,有啪啪的声音传来,是沉闷的,是富有节奏的。宁尘快步到门前,转头一看,竟是一赤身的僧人正在受罚,粗重的棒子一下下的打在身上。

一下一下,宁尘光听着那声音就觉得疼,“等一下”,宁尘喊完,几人都偏过头来。被打的人蓄着长须,身形魁梧,胸前有一块大疤,有些瘆人,完全不像一个僧人。而打他的两人呢,是十五六岁的小沙弥,稚嫩的紧。

“你是哪里来的厮儿,为何要阻我受罚?”那跪对侧方的大和尚问。

见他粗声霸气完全不像个和尚,宁尘便也不客气,“那你又是哪里来的大和尚?又因何过错受罚?”

“师祖并无罪过,也没人罚他”一个小沙弥马上顶撞道。

“那你是要告诉我,你们这是练功?还是说是在过家家呢?”宁尘继续辩驳道。

“你……”那小沙弥气得满脸通红,宁尘正待乘胜追击时,身后有声音传来,是匆匆赶来的一个小和尚,看来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到了田地里劳作的人。

“几位居士有礼了,师叔他性情古怪,还望几位不要计较”那小和尚在宁尘开口前抢着说道,宁尘一回头,瞧见是一个青年僧人,看起来很温文,那温文僧人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宁尘几人便自觉迈步往外去。那僧人再一个眼神,那小沙弥继续抡起了棍子。

“小僧温行,代师叔给几位居士赔罪了,这里是斋园荒僻之地,想来几位是为进添香火,或是聆听法藏的,实在错了行步,延小径返回即可。小僧也要修这劳作禅了,几位速速去吧”那和尚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但宁尘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并未理会僧人,而是开口问“你那师叔是谁,为何受罚?”

温行和尚听宁尘又问,脸上神色虽未变,但显然是强忍着的。

“师叔者,师叔也,上座弟子,持戒释子。优婆塞不知比丘八戒却妄言戒持,禅和子持念行坐皆是悟法,若有罚,自有维那师叔定行”宁尘被呛言,有些说不出话来,后悔没带樊客祠来,不然还可辩一辩。灰溜溜的走了的宁尘脸上反而有些愉悦,“你笑什么?那和尚好像是说我们多管闲事”,被宁尘牵着的惟明迈着大大的步子言。

“小鬼头,都说了叫我姐夫或者哥,再这样没礼貌,我就不带你逛了”

“是的,姐夫,我叫皇甫惟明,你不叫我皇甫惟明,我就不叫你姐夫”

宁尘和身后的几人都笑了,笑声惊起飞鸟,似要穿透密林。

宁尘的笑,笑惟明不知姐夫何意还是叫了。还笑自己,笑自己一见大和尚就有种想一决高下的感觉,所以才那般不相让,显然这次还是败了。

几人回到寺中,法坛已近尾声,结束后姚崇等去见神秀禅师却被他的侍者挡下了,无可奈何,只得再找机会。

第二日一大早,宁尘又从榻上被踹起来了,这次潼儿竟准备好了早膳,这很难得。宁尘很是享受,虽然羹的火候过了,鳝丝饼也咸了些,但宁尘吃得津津有味。这次只有宁尘和汤阅几人上山,缘是惟明和薛稷等,夜里歇在玉泉寺了。

和众人打过招呼,宁尘就让汤阅把樊客祠揪来了,依旧是这几人,径直往后山走去,“那个……,少将军,咱们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吧!”汤阅弱弱地问。

“我有吗?我有和他们计较吗?”宁尘立马反驳道。

“没有,没有……”

“你明明就是准备去找他们算账的”这小鬼头总是这般不给宁尘面子。

宁尘哪还能纵容他,两人就在林间小径上笑闹起来了,这可把随在后面的樊客祠愁坏了,他不知这位郡王爷要搞什么鬼,但肯定不是好事。上次在东山寺和处寂就让他头大了一次,这次似乎更是难搞。

还未到茅屋,就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啪啪声,走近来,和昨日一模一样的场景。很显然,宁尘的到来又引起了田间劳作僧尼的注意。有一个小僧从近处往这边赶来。宁尘这次并未闯进去,而是乖乖在门外候着,毕恭毕敬。

“郡王,咱们这是?”樊客祠凑近了小声探问。

“拜师”宁尘答。

“啊,您要剃度可是大事啊,切不可这般草率,我们得……”显然宁尘的话把樊客祠吓到了。

宁尘打断他的惊言道“我也没说我要拜师……”,说完,宁尘转头看向了樊客祠,瞧见樊客祠边摇手边后退的样子,宁尘还是憋不住,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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