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得恩赐护卫太平

宁尘虽然已经动手搏杀沾染人命了,但还是被这突然滚出来的人头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他,抱着圣旨喘着气,因为那个世界学医的经历,也不至于反胃什么的,但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一旁监行的殿中尉瞧见吓到宁尘,立刻跑过来施礼赔罪言“郡王恕罪,下官没瞧见郡王出来,是以惊到郡王了”

宁尘坐做了两个深呼吸言“没事,这是何人?犯了什么事?”

“这是罪人傅游艺”再仔细看,就见那人头嘴里还含着木球,有长绳捁于脑后。这东西宁尘还是第一次见,颇似那个世界有色视频上见到的用具,便好奇问那监刑尉,他也乐得清闲,又是赔罪。不敢怠慢,便同宁尘讲了起来,原来这也是新发明不久的东西,第一次出现是郝象贤案时。郝象贤是高宗朝名相郝处俊之孙,垂拱时任太子通事舍人。郝处俊任宰相期间曾反对女皇摄理政务,女皇心存怨恨。后有人诬告郝象贤,女皇命周兴审理。前事很多人都知,周兴便随女皇心意,判郝家灭门。郝象贤在赴刑场路上高声辱骂,周兴便让人用木头塞在郝象贤的嘴里。自此便将这一规矩传了下来。

当然这些自不是监刑尉告知的,他只说了表面,其间细节是日后宁尘自行了解到的。此一耽搁,送赏的大监已经摇摇晃晃过来了,两人便同路了。

“劳烦林监跑一趟”

“哪里哪里,为云中王喝喜之事,老奴可是求之不得啊”

一番官面上的话,宁尘便问及傅游艺之事,就听林监声情并茂言说起来。原来卫州傅游艺也算得上一个传奇了,载初时任合宫主簿、左肃政台侍御史,籍籍无名,后为女皇革命之事出了力,当日带领百姓于端门前请命的先锋就有他,不到数月他便加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朝散大夫,鸾台侍郎。还恩赐武姓。当岁五月,傅游艺又银青光禄大夫,改司礼少卿。一年内自九品至三品,官服历青、绿、朱、紫,所以人们称其为四时仕宦。

前日他梦登湛露殿,便与家人谈及,后不曾想被外侄告发,于是才有这一幕。宁尘不由一声叹息,这女皇的性情从来就是这样,狠绝,从不念旧情,李唐宗室如此,前朝老臣如此,至亲至信如此。宁尘宁愿这样平平淡淡,宁愿不受她的赏识,宁愿离她远点。可是他真的能如愿吗?还未回到王府,就有小太监传来口谕,宣宁尘明日进宫。

打赏完林监,待他离去宁尘便去了一趟姚府,一是为了报平安,二是与姚崇商议新盐制之事,再回到府中已是掌灯时分了。这一日明安王府东园安静下来了,原因是霓俜娘子因思念母亲回李府安养身子,秀秀娘子跟去照顾了。只余婢子婆婆打扫照看,东园本就清寡,如今更萧条了。这一日宁尘依旧宿于下源,依旧倒头就睡。

第二日吃过早膳先去了一趟天宫寺,是去见神秀大师的,但大师在开坛弘法。没见到,宁尘便折返回来。去见神秀大师是姚崇的意思,一是感谢他在女皇面前为宁尘言,不然宁尘那些欺瞒之举,足以定个欺君之罪了;二是表示亲近,为以后利。宁尘原对这些嗤之以鼻,在官场混迹不过数月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这样做的好处,所以他完全是抱着应付的态度去的。见神秀国师在忙,他便索性知会一声离开了。回到府中,便听说潼儿去安然那小住了,只留小婢浮萍儿知会了宁尘一声。宁尘看来,出去也好,有安然和她斗嘴,不至于闷在府里。

吃过午膳,在翠珠儿的忙活下,宁尘穿戴完毕,往宫里去。已有小太监相候,径直将他带到流杯殿。女皇已经在了,正斜卧矮榻上,一人在轻柔她的头面,一人正为其锤捏,宁尘大声告礼,矮榻上的女皇却不言语。

站了一炷香时间,女皇动了,她缓缓坐起,一抬手,矮榻两头的两人起身,往侧面珠帘后去。那两人一人是上官婉儿,还有一人宁尘却不识得,挑眉桃脸,身段丰腴。连上官婉儿也要避开,宁尘不知女皇要说什么,但他隐隐不安起来。

“知道朕今日叫你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宁尘大喇喇答。

“这次事情办得不错,有些主意,还很识趣。所以朕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办,而且这件事你办最合适”

瞧女皇说得那么严肃,宁尘不禁振了振精神,上前躬身道“不知陛下要让臣办何事?”

“白马驿的事可还记得?”

“啊,这个,我……臣……”宁尘一听她又提起白马驿,立刻慌乱了,上一次就是提到白马驿,才被软禁白马寺。

“白马驿事发后朕令金吾卫严密封锁消息,又将知道这件事的人控制起来了,且命人详细调查,你可知朕为什么这么做?”

宁尘当然知道,是为了李令月,但他却不知现在该不该说,于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女皇显然明白宁尘的心思,也不待他回答继续言,“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你和胜德更把乱局搅得无从查起。所以派去调查的人迟迟没有头绪,最近才查到一点。朕想,你既然是当事者,你做这件事更合适”

“女皇是要臣查清这件事吗?”

“对,我已经把金吾卫撤了,你便暗中调查,不必着急,但要给朕查得一清二楚”,宁尘点点头。

“别用府吏,需要人手或是任何东西去正平坊找柒掌柜,就说是媚娘让你去找他的”女皇言毕,已起身笔立,宁尘依旧躬身答是。

原以为就此结束,女皇竟走下来,凑近宁尘言“朕已经把嗣宗调离了,如今你独掌天授军,朕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太平,朕不允许白马驿的事再发生一次”

宁尘怔住了,缓缓点点头,还与女皇的神色是坚定的,无与伦比的坚定。

“嗯,任何时候,我会的”,这句话说出口,其实不是对女皇的承诺,而是对自己,对自己的心。

太平公主府这日异常安静,因为这日公主身子不适,不见客。阁楼的青棂洞开,斜阳射过来,射在罗裙上,泛着昏黄的光,那是令人向往的颜色。依靠台几的女子正用手中的银枝逗弄那令她开怀的小家伙,“令月,李令月,蠢令月”

李令月这个名字让她能够忆起一切的美好。令月,儿时母亲还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妻子时她就是这样叫自己的。父亲,疼爱自己的父亲,每当自己撒娇时,他都会无奈的这般叫自己。还有哥哥,哥哥们,儿时一起玩耍时,他们也是这般呼唤,而如今呢?都不复存在了。

窗前女子正陷入思绪间,有婢子走近言“主子,云中王求见”

女子未答话,婢子又言一遍,女子似被惊醒,“啊……”,立刻欣喜言“让他过来”

此时的李令月双十又六的年岁,此时的她还无法做到心无旁骛,薄情冷性,此时的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婢子婳听言并未离去,而是再问一遍,片刻的安静,是窒息般的安静,李令月再次开口,“带他去前面等着吧”

宁尘被引至堂中,等了半个时辰,才自后转出一个人来,此时她彩妆华服,一如初见她时那模样,并无他人,宁尘并未顾忌,开口便言“等待半个时辰就换来这一眼惊艳吗?”

“并不是为了给你看,你就如他们一样,我不过是为自己,为这高贵,为这美丽”

“那你见那些人时,也总是紧张到时刻握紧拳头吗?”宁尘上前一步抓起她握紧的拳头言。

想甩来,却甩不开,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你来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样来会被人猜测吗?”

“无所谓了,陛下让我保护你”

愣了好久,一个冷笑,“你保护我?”

“是的,我保护你,是我自己的决定,早在我们初识时或许就已在心底做下的决定”

“连我的骨血,我唯一的希望都要剥夺,还说保护我?每次在我狠下心了要锁住自己的心时,你都会出现,都会融化我好不容易凝固的心,让我变得软弱,还说保护我?总是这样,总是咄咄逼人,总是让我丢掉高傲,丢掉尊贵,你还说是在保护我吗?”李令月直勾勾的盯着宁尘言,在她的眼里,宁尘看见了星光。

“是的,我想就是如此。我爱我们的儿子,我不允许你变成那个样子,我要让你活得快乐,让你放下尊贵……”

“我不想你活得太累,不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扮演一个强者,都站得笔直,我要让你活在我的羽翼下,让我替你阻挡那些风雨……”

“我要让你屈服,让你学会软弱……”

宁尘缓缓说着,一边言语,一边将李令月往怀里拽,言毕时已牢牢捁住她的腰肢,然后狠狠吻了下去,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没有喘息,没有迟疑,他肆无忌惮,他一点也不温柔。

良久,松开了,李令月立刻弹到一边,“无赖……,即使这样,也休想让我妥协。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我也不会妥协的,孩子不能缺少母爱又缺少父爱,下次见你时,你再这样毫不退让,我就…我就……”

“你待怎样?”

“我……”宁尘做了个前扑的虚势,把立于一旁的李令月吓得抱胸后退,得逞的宁尘开怀大笑,转身欲往外行去。

“啊…啊……”李令月气得直跺脚,见宁尘要走又叫住言“哎,那个…那个傅游艺的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怎么了?”

“你听说过内史馆吗?”

宁尘听到此言,立刻转过身来,瞧宁尘这样子,李令月继续言“他是内史六君之一,阿娘的心腹谋臣”

“这件事不会是你做的局吧?”

“我又不是司梦天君,只不过他那外侄不是一个安分之人”李令月言。

宁尘本还高兴,听她提起这些脸已阴沉下来,“我看是你不安分,还在那得意,索元礼之事也是你吧,懒得说你,记着行事千万谨慎”

言毕,宁尘已转身离去,只余李令月一人恨恨跺脚,嘴里还念叨“你……你竟敢训斥本……本公主,啊……”

半晌转过屏风,后面是躬身的小婢婳,“哼,下次见他时叫上太一他们……”

“是……”而后一声轻笑。

前行的太平听到笑声立刻止步,转过身来盯着身后小婢,早已跪下去的小婢不敢抬眼,“笑什么…”

“回…回主子,奴婢没有笑,奴婢…奴婢只是觉得主子像…”

“像什么?”

婳支吾道“像个女人”

愣了一下,又问“我以前不像女人吗?”

“主子以前更……更像一个母亲”,婢子答毕,已然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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