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狐狸的对手戏

对于宁尘的棋局来说,宁江竹和陆双蒙的出现,实在是一个异变。但既然遇到,也不能置之不顾。

宁尘命马六看住二人,自己则是亲自去看住非烟,再命谢小狸传信洛阳。要如此做,一是恐陆双蒙生变,二是非烟既为内卫,则不可信。如李令月所言,内卫虽只忠于女皇,但自缚游艺被处死那一刻起,他们便不再是只忠于女皇的内卫了。

宁尘本以为只待消息便可,但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气闷难平的宁尘携非烟于庭前漫步,陆续几匹快马过,不多时,一马队往渡口方向飞驰而去,再有零零散散的人皆往渡口方向。

“牵马来,去瞧瞧”宁尘言毕,方省起身旁是非烟,转而怜惜一笑言“还是我去吧”

二人共乘一匹马,悠哉往渡口去,在高坡上眺望,往下渡口匆忙,但多为出渡的舟船。抬眼远望,自偃师方向,一艘沙船呼号上游,其后紧随十几趸船,而自渡口出发的船,似要围堵沙船。

“那是什么人,好像要打起来了?”在宁尘怀中的非烟转头娇腻问。

宁尘摇摇头,一头莫展答“好像是的”

正如二人所言,洛河之上,白日里上演了一出你死我活的较量。围堵的人舟虽多,但那沙船似是有所准备的,他们原本躲在甲板之下,到对手登船便都涌出甲板。

争斗渐成均是,瞧渡口一片平静,宁尘驾喝一声,往渡口去。

“放把火不就行了,还冲过去中了埋伏吧”非烟评论言。

“在这里放火,你当神都的舟师都是瞎子吗?”

“那直接撞沉不就行了?”

“拥塞航道,你觉得那些渡口的船夫答应他们这么做吗?”

“郎君聪敏,非烟惭愧”说着说着她抬头,欲亲上来,却被宁尘躲了过去。

自见到非烟起,她便用她这柔媚功夫一次次欲将宁尘钩锁了去,宁尘心知她的底细,便时常欲迎还拒,二人便始终自娱自乐的玩弄着这暧昧游戏。

到了渡口,看得更清楚了,当宁尘清晰看到沙船上的一个身影时,他惊疑言了一句“是他?”

“是谁?”

“故友”

宁尘刚言毕,高坡方向有十几骑飞驰而来,为首的是身穿褐色骑装的一女子,腰间挂着长鞭。下马,欲往渡口奔去,但见马上宁尘,又回转细瞧,两人同声道“是你?”

言毕,那女子忽又省起什么,竟单膝跪了下去,“郡王,请郡王救我家娘子性命?”

洛河之上,自洛阳方向又有一艘沙船急流而来。宁尘听到那人所请,一抬手言“边三娘?那船上之人是关月虎的女儿?”

急忙点头,宁尘又问“我倒是奇怪,把我打成重伤的是你们吧?你竟来求我?”

焦急的边三娘厉声答“宁郎君不是郡王之友吗?我家娘子是为宁郎君才会被困”

“求人就这样态度吗?”非烟厉声回。

宁尘轻抚非烟,以示劝解,而后再往水上战场望去,来船确实加入了战斗,现在看来,他们这十几人赶过去,似也不足以抗。宁尘左看看右看看,而后苦涩一笑言“我未带府卫”

边三娘苦涩一叹,而后往渡口奔去。

气呼呼的非烟懒得理会边三娘,宁尘则轻喝一声往双叶集去,至集中,问询里正住所,寻来里正,宁尘掏出金鱼符来,里正跪倒参拜。而后宁尘交代几句,很快有十几壮汉集合里正院前,陆陆续续集中百姓都赶来了,而后宁尘行于前,众人跟在后面往渡口方向去。

“郎君要干什么?”非烟问。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宁尘答。

鬼祟一笑,而后故作气闷,非烟言“哼,还是要救呗”

高坡之上,呼和声起,鼓声阵阵,更远处,是烟尘万丈。

洛水之上慌作一团,不多时,在烟尘朦胧里,宁尘护着非烟,依稀望见两小舟往渡口来,后面紧随的船,当看到宁尘带领的百十百姓拥到渡口时,果断掉头远去了。

起先见到沙船之上的身影是关大,高大的身材让他很是醒目,乘小舟冲出重围的人中还有吴桧,宁尘依稀记得他的相貌,他护住的一人身着青色圆领袍,幞头与长靴,这打扮竟和宁江竹有几分相似。

“少庄主,久仰”宁尘先打招呼言。

“在下罗刹萝多谢屠莫剑搭救”女子未做官礼,而是抱拳言。

宁尘一笑,淡然轻喝,众人回返双叶集。当宁江竹见到罗刹萝时很是惊讶,“月萝?”

“江竹”,没了罗刹的煞气,此刻的关少庄主,是一个小女人,她眼睑微颤,她激动欲泣。

“喂,宁郎君,你可知我家娘子为你吃了多少苦?你倒是为了功名,不辞而别,可我家娘子呢,一得知你被悬赏追杀的消息,便一边打探你的消息,一边扮做你,吸引追杀”边三娘气愤言。

“就听说水路上有一个我,还以为是贼人的诡计呢,原来是你”宁江竹望着罗刹萝满眼的愧疚和担忧。

宁尘被非烟拽了出去,很快马六,陆双蒙等也都出来了。于房间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但两注香后再出来,两人脸上的神色平静了许多。随着这几人到来和宁尘身份曝光,双叶集突然平静下来了。江湖客不见了,肃杀的气氛也随之消逝了。

日暮时,忽有锣声起,宁尘让马六出去查看,很快,马六惊慌进,“是……是魏王”

宁尘惊起,众人亦惊起。镇定了镇定,宁尘对马六言“护好娘子”,然后示意非烟回房。再转对其他人言,“一旦有变,冲出去别往洛阳逃,往偃师方向,到南城关帝庙,说是我的朋友”

宁尘言毕,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方迈步往外行去。客店门口,十丈开外,一辆四驾华美马车静静停着,马车与门口之间有侍从婢女忙碌着,他们铺就毡毯,立起围障,摆上红炉,燃起鼎香。

当一个几案摆上,两个美婢烹起茶,车门方开,身着锦袍的武承嗣缓步下来。

“魏王福禄安康”宁尘礼言。

“同如”武承嗣礼答。

一示意,宁尘下阶入帐,马车一侧也被封起,只留下风口一门。寒冬时分,虽这样围着,但宁尘依然觉得凉嗖嗖。

“云中王怎会在此荒鄙处?”

“携妇游赏,歇脚于此。倒是魏王,是专为小王而来吗?”宁尘回。

吃了一口茶,示意宁尘后,武承嗣缓缓言,“听闻有贼寇逃亡至此,故来缉拿”

“呵呵,小王确不知,是何贼寇竟劳得魏王亲自前来”宁尘一笑言。

亦是满脸笑意,武承嗣言“是袭杀朝廷命官的贼寇”

“哦?还有这样的事?”宁尘装疯卖傻。

“不日前,彭城县令被杀死了,贼子正在此处”武承嗣一指客店言。

阴诡,宁尘不觉身后发凉,怔了怔精神,宁尘一笑言,“魏王说笑了,此间并无贼寇,莫不是魏王得错了信”

二人再次举杯,武承嗣言“袭杀朝廷命官,可是犯天颜的大罪,但有差池,本王逃不脱倒可,莫不要连累云中王受了罪责”

宁尘心中暗骂,威胁我,老贼。而后一笑,故作镇定答“多谢王伯抬爱,陛下心知小王混不吝,罪责倒不至于,或是训教一顿,那也是对侄孙的疼爱”

阴郁转瞬即逝,武承嗣一扬眉,两个美婢往宁尘处靠了靠,而后为宁尘满茶,再为宁尘吹了吹递到手边。宁尘咽了咽口水,心想,又来这招,能不能换点新鲜的,难道我真是个好色之徒吗!

见宁尘并无兴致,举杯再饮,武承嗣再开口却言“听闻府中最近事为西征一事,进展如何了?”

宁尘有些吃惊,但很快,他已整理了思绪,缓缓答“原是唐大将军所倡,事为社稷,我们不过帮促一二”

“若此次云中王作为天授军统帅随大军西征,建功立名便是拈来之事”武承嗣笑言。

一抹斜阳自帐幔缝隙里射了进来,宁尘心中所计,是武承嗣抛出的橄榄枝价值几何,算了算确实有些分量。

“若陛下所命,小王自当披甲征伐。至于建功立名,小王还年少了些,还需修身养性,莫不然,哪一日唐突失礼,触怒了王伯,累王伯教诲”宁尘淡然答。

沉默,这种时刻,沉默是压抑的,是令人窒息的。但很快随着隐约锣声再次响起,宁尘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当帆帜上刺狄字的马车停在帐外时,宁尘心知自己的苦难结束了。而后宁尘成了陪客,主客是狄相狄仁杰。

“不知狄公何来?”

“为魏王来”

“哦?为本王来?”

“臣听言有人欲加害魏王,故来擒拿”

“哦?是何人要加害本王?”

“似是一些江湖匪寇,经查落脚于此”狄仁杰满脸憨笑一指客店言。

“哦,是嘛!那可要缉拿了去,来人……”

武承嗣刚开口叫人便被狄仁杰打断,“怎可劳魏王动手,臣身为相国,若魏王有丝毫损伤皆是臣之过。贼子凶悍,此是非之地,魏王不可久待,当早早归府”

怒而苦笑,武承嗣的脸扭曲得难看极了。

“最近陛下说要巡视南衙诸军,竟是哪个混懵的上言说南衙将军们多在都郊暗培私军。魏王说可笑不可笑,都郊,天子脚下,哪有如此胆大包天的”狄仁杰喝了一口茶,竟和武承嗣相视而笑起来。

不知是冻得,还是被气怒憋的,武承嗣的脸红彤彤的,“倒是另有一事,房州刺史递书说前月擒获一冒充狄公家奴的,让本王代为辨别。狄公家奴怎会去房州,且本王怎会识得,本王训斥了于刺史一顿,斥他怎可如此听信贼子之言,而怀疑本朝阁臣呢”

宁尘左看看,右看看,有点后悔坐在这了,似乎听到了些不该听的。瞧着两个老狐狸互不相容,宁尘心想这僵局到底要怎样打破呢!

忽而,客店一声尖叫,三人皆惊,宁尘率先起身,迈步往客店去,而武承嗣和狄仁杰呢,只抬了抬屁股,又坐了下去。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