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邪月谷的红月

再行数日,至距西州百余里处,有一小镇名堕马店,宁尘一行人于一残败货栈处落脚。这几日宁尘常觉腹内如烈火炙烤,每每如此,需大量清水下肚。因此时常小解,行程也有所耽搁。

至日暮时,汤阅等几人回来报“这地儿有些古怪?”

“怎么了?”

“他们似乎很怕什么东西”孟子吟言。

“难道是邪月谷?”陈子昂突然开口。

“邪月谷?”

“此去往北五十里有个邪月谷,其中有个邪月堡,传言于谷中观月月呈猩红色,并常年伴邪风怪雨,所以方圆百里百姓无敢踏足者”

“这么邪门?”宁尘不相信问。

几人还在谈论邪月谷之事,外面赐名单骑归来。最近他总是这样,每每宁尘失踪他都会追出去,但都无功而返,时常落后半日一日才归来,但总能追上来。满面风尘的赐名接过宁尘递给他的水并没有喝,而是戳了戳宁尘指了指外面。

赐名从来不和其他人说话,和宁尘也少有开口时,此刻他不开口,宁尘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整了整衣冠,宁尘随赐名出来,而后两人上马出货栈而去,后面一骑追来,是汤阅。

北行大约五里,有一荒山坳里,宁尘见到一黑帆支起一简陋的帐篷,帐下是准备聚拢露宿的四人,他们蜷缩一起,瞧来弱小无助。

下马,示意汤阅就等在上面,宁尘随赐名往山坳里去,不多时到了那几人面前,一个瘦弱的少年持一把精美的长剑护在前面,宁尘瞧这般模样,有些想笑,那人儿瘦弱,剑也是摆设,几人的畏畏缩缩将弱小表现的淋漓尽致。

拉下面巾,宁尘和颜悦色道“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问问你……”

宁尘话还没说完,少年人身后一个人冲了上来,直扑宁尘而来,被突然的变端惊得一弹的宁尘退了一步就要拔刀,赐名早已箭步上前,然而那人竟跪扑过来,口中沙哑喊着“云中王,救命啊……”

黑帆支起的简陋帐篷里,宁尘见到了一张有些面熟的脸,一时间想不起来,宁尘啊啊的叫不出名字,“在下侍御医沈南璆啊,当日在四味斋和云中王有过一面之缘”

“啊啊…对,神医的师兄,观灯嘛,对对……”一听他言,宁尘便想起了,而后宁尘更加好奇“那你不在太医院,怎么到这了?”

一声叹息,沈南璆低沉言“自那日后,不知得罪了哪方权贵,莫名其妙被授了个检校病儿官,然后就被发配往西州了”

说话间,沈南缪再瞧向宁尘时,眼底的怀疑一闪而过,不知是心虚,还是敏感,宁尘瞧得分明。心虚什么,也不是我干的,宁尘再开口时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都中权贵者众,勾心斗角实在厌烦,还是这西荒好啊,你瞧,多自在”一指眼前苍茫茫天地,宁尘再言“看来我们挺有缘,你前脚被发配西来,我就赶上了”

此刻的沈南缪也被宁尘的坦诚打动,放下了一切其他情绪的他也望着天地感怀,而后宁尘问他这般处境是怎么回事时,他言“几日前下官同小奴走错了道,绕北去了,于荒野救下这二人,他们是北边四荒山的百姓,只因那邪月堡为祸,他们不得不逃出来。当时骨索老伯身受重伤是下官救了他,而后我们往大道上赶却一路被追杀,我的卫从死了,只剩小奴和我,还有骨索老伯和他的孙儿哑奴四人了”

宁尘再瞧那两人,不是汉人,高鼻梁卷发,颌下胡须将脸包裹起来,但朴实与真挚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问了问骨索,他所说的和沈南缪的差不多,当问及邪月堡时他言“他们似要做什么,四处抓壮丁,只要是男人,就连我这般年纪也要被他们抓了去”

此时再想想陈子昂的话,宁尘深思起来。突然,帐外传来赐名吹的一声口哨,惊醒宁尘立刻出来查看,就见山岗上,汤阅所处的对面,一高头马上一人端坐,他身披黑披风,头戴鬼面具,马鞍旁的佩刀似也散着寒光。

“走,回营”似被那诡秘气势压倒的宁尘开口道。

几人仓惶往驻营堕马店去,那一骑并未动,就那样看着,呆呆看着。

堕马店的货栈里,几人商议着接下来的行程,宁尘以为既然碰上了就不得不管,而孟子吟以为行程最为重要,不可冒险置商队于危险中。最终取折中办法,大部分人先走,留下一些人护着骨索几人追赶。

孟子吟姚彝等领着商队先行了,为了不出差错,宁尘让天授军士也护着他们了,留下的是汤阅,赐名,武玄,以及陈子昂。入夜不多时,陈子昂唤醒了宁尘,宁尘随他出来瞧,原来是货栈门框旁有一个标记,凑近了火把,竟是一个半月标记,而且被涂成猩红色。

“邪月谷”宁尘和陈子昂不约而同说出了口。

为了安全不得不起行,同商队一样,伴着月色继续上路。过一小山坳时,忽见前方一骑独立,马上端坐一人,身形不高,但那黑披风鬼面具在火光中更觉恐惧,再细看,他这面具似更特别,原是半张脸是血红色的,让人不寒而栗。

一时间宁尘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更有沈南缪竟似要摔下马去,“郎君,你看!”,汤阅的一声呼喊将宁尘唤醒,宁尘用力的捏了一下大腿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

此时再看,山坳两边四骑两两对立,一色装扮,同举着火把,诡秘阴森。哑奴嘴里不知哼唧着什么,骨索老伯亦掉下了马跪地求饶,此刻有一种什么信念让宁尘越发强大,他拔出了鞍上挂着的马刀,他指着前方高呼“来吧”

单骑冲了过来,宁尘欲提缰上前,身后赐名却先冲了出去,两骑越来越近,月光下,火光中,刀光剑影转瞬而逝,赐名倒地了,那一骑继续直扑而来。强大的气势是足以压跨任何反抗的,此刻提缰欲冲出去的宁尘无论怎样收跨马儿依旧一动不动。眼看着那刀光将至,似一切已成定局的那一刻,宁尘脱离脚蹬飞跃而起,直扑冲来一骑。这突如其来的一扑,挑开了马上之人的横刀,往他身上扑去。

脱离脚蹬,一拍马背,笔挺横于马上,然后是飞跃的一脚,宁尘正迎面撞上那一只脚,没有迟疑,最后时刻的一个轻微转身让宁尘逃过了迎面相击,可是胸前依旧吃下了这一脚。抉择就在那一瞬间,没有时间去思考,一切发乎本能,丢弃了马刀,宁尘牢牢抓住了那支腿,奋力一拉,借到力的他将马上之人扑倒在地上。

这时山坳上拔出长刀的鬼面人,他们似要发起冲刺一般,那肃杀的气氛顶到了顶点。此刻宁尘正骑在马上之人的身上,去摸腰间匕首的他竟忘却了去夺下身下人手中的刀。从马上飞出,然后重重摔下,而且是压着一个人摔下的,一时间被摔懵了的面具人也忘却了执刀去刺宁尘。

当宁尘拔出了刀,那面具人也清醒了,然后是你来我往的近身搏斗,显然宁尘的匕首要更灵活些,站了上风的宁尘原以为一击便能结束战斗,可突然身下之人竟出阴损之招,一拳直往宁尘跨下袭去。扔了匕首的宁尘倒地翻滚,执刀欲刺过来的面具人似在那面具之下也能瞧见那凌厉的寒眸。

就此时,山坳上的鬼面人发起了冲锋,陈子昂,汤阅和武玄也拔刀欲冲锋抵挡,这一刻宁尘孤立无援。千钧一发之际,突如其来的白烟将宁尘和面具人笼罩,宁尘知道转机来了,忍着疼痛准备去拾起匕首的宁尘听到了一声刀剑落地的声音,而后宁尘也倒了下去。

待白烟散去,宁尘发现自己和面具人正面对而躺,皆以奇怪的姿势,自面具的眼洞里,借着微弱的光,宁尘模糊见到的是一双眼眸,是蓝色的,如晴空的颜色,如碧海的颜色。

一把刀架在面具人的脖子上,一个声音怒吼道“都住手”

即将要交上手的几骑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马嘶声此起彼伏。片刻的对峙,鬼面人一提马缰往山坳背面去了,直到消失得不知踪迹。

当宁尘隐忍着胯下的疼痛,接受着沈南缪的殷勤按摩时,他开始对这个人有些不同以往的看法了,“这是什么东西”

“是下官研制的一息散”

“有点东西,说说看”宁尘很好奇这是个什么东西,就刚刚那白烟起的一瞬间,宁尘就觉四肢僵麻,再也不听使唤,然后就倒了下去,虽然意识都在,但动也动不了。

“它是下官用来防身的,只要是闻了它,便会肌肉僵直一动也动不了,只需一息便会如此”

“那这个就是解药咯?”宁尘抱着一个葫芦正欲再喝上一口却被沈南缪拦住了,“使不得郡王,喝不得了。这虽是解药,也是毒药”

宁尘听言赶忙呸呸呸,而后就听沈南缪又道“如果不喝这个解药,一般三个时辰药效过了便可自行恢复,喝了这个解药只需一刻便能恢复正常。但这解药也是下官的另一个宝贝,它叫一杯倒。喝了它,一杯便会四肢无力,倒地不起,两杯便口不能言,三杯就遗秽闭目,再多就会致人死地”

宁尘听他这样一说便明白了,刚刚那个白烟会使人肌肉强直,这个就是肌松药了,宁尘再问“那中了这个怎么解?闻闻白烟吗?”

摇摇头,沈南缪言“回郡王,这个只能等两个时辰自解”

“话说你这些药没有其他的不适吧”

听宁尘这样问,一脸骄傲的沈南缪言“自然不会,下官可是经过无数次验证的”

“嗯?”宁尘听他的口气似还经过临床试验了的,便更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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