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剑圣的满堂势

对于少年阿水而言,一切的悲欢来得太猛烈,他似行于云端总觉空荡荡。而对于王诗云呢,他此刻连恨都恨不起了,如果那个人不是宁尘她此刻已经动手,或殊死一搏,或屈辱而死。如果不是宁尘,她或许还有一个惦念与怀恨,还有活下去的意义,而当宁尘将去病还给她时,她觉得自己连向宁尘控诉,向宁尘哭闹的资格也没有了。人之悲哀就在于此,在于太明白,在于难以忘记。

当晨曦的第一缕曙光撒向大地,背对碧湖清波,面朝新日。宁尘拱手言“比武切磋,点到为止”,言毕,宁尘示意身旁汤阅,青凌剑出,赐名接剑。

赐名身前不远处,一个持长剑的人随意摆手,不羁放言“自然……”

两人礼,而后对望起势,待二人战到一起,已吸引众人来观。自山岗战至月牙湖,二人比斗难舍难分,赐名身形诡异,且招招狠辣诡谲,剑客则正气十足,进退有据。观赏众人喝彩皆疲时,一个犀利的对冲,二人剑势相互弹开,剑客开口,“前番观战,吾亦颇有所获,便以此会一会汝之所得”

言毕,剑客忽而掷剑入云,高有数十丈,人如烈风,往前飞窜。抛入云端的剑在高阳晴空下若有电光下射,再引手执鞘承之,似天被劈开一道。而赐名呢,身法诡秘,边退边用剑狂乱起舞,待剑客一剑劈下,赐名已将青凌舞出一蕴光华,恰似这剑客一剑,两道森森剑光相击,而后一切消散,两人手上的剑皆飞落丈远开外。

是高呼,是惊声高呼。两人再拾起剑时抱拳礼。

“在下裴旻,有礼……”

剑客近前礼言,却被武玄打断言“裴旻?你就是裴旻?碧玉剑传人裴旻?”

“碧玉剑?”宁尘好奇,裴旻,裴旻,宁尘总觉得这个名字哪里听过。

“江湖人谬传罢了,少时劳叶世叔护吾自河西往东鲁,缘是父辈遗恩。受教于叶世叔旬月,不敢枉承师徒”剑客答。

思索半晌的宁尘忽得省起,公孙大娘,裴旻,对剑圣裴旻,差点叫出口的宁尘对眼前这个游侠也多了几分敬佩,转头,宁尘问身后武玄“碧玉剑是?”

“碧玉剑叶安,传言他的剑是碧玉所铸,剑术天下无双,曾北去云州挑战云家家主,又南去莫家大战莫家魁首,被尊为碧玉剑,游侠之首”武玄小声言。

“裴侠士的剑法高妙,又有碧玉剑的点拨,将来剑术成就难以估量”宁尘恭维言。

“随奴都这般剑术,想来郎君更是了得……”宁尘听裴旻的口气似要与自己比剑,连忙收起手中青凌剑打断他言“赐名的剑术这么好我也是刚刚知道,至于我嘛……”

宁尘还没言毕,身旁赐名戳了戳他,宁尘回过身来,就见赐名委屈巴巴的样子,“怎么了?”

“观,两位娘子,战,学的”赐名一顿一顿言道,宁尘见他如此着急解释,生怕自己误会他,又见他好不容易说了这么多话,为他的痴傻和单纯笑了,由衷的笑了。

“哈哈,这位小兄弟也是个奇才,吾同他观战,他承黑衣娘子的阴魅诡谲,我悟白衣娘子的浩然凌厉。刚刚那一招满堂势便是此前观战所悟”裴旻听言,更是笑得开心。

“能见这一战,裴侠士可是赚到了”宁尘一笑言。

“哦?郎君知道?”

宁尘不再坦露了,这裴旻心知,似也没了找宁尘比剑的意思。而后几人又聊了几句,待一起吃过早食,裴旻请辞,其间谈起碧玉剑时,他说碧玉剑叶安在前朝麟德年往长安后便消失于江湖了。最后宁尘言二人必会再见,便有了再见时一起吃酒比剑的约定。

至午,辞过阿巴鞳,几人再次起行。宁尘约定他去洛阳时款待于他,汤阅更是难舍。

一行七人,沿白山西行,行两日途经一小部落,已被洗劫一番的他们只是逃窜的一小部,惊慌再逃,宁尘等只好绕开他们。这两日气氛低沉得很,汤阅终忍不住问身旁武玄“郎君和神女娘子怎么了?闹别扭呢?郎君也是,就不知道温柔点嘛!”

“你瞎啊,还是聋呢?”武玄一抬眼示意了示意行在最前面的王诗云和少年阿水言。

“你是说郎君在吃阿水的醋啊?”汤阅恍然。

一个手拂过汤阅的大脑袋“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又瞎又聋,瞎猜什么!”

黎礼加快经过汤阅和武玄,而后继续,靠近宁尘和赐名时黎礼问“郎君,娘子也带着和我们同去吗?”

宁尘沉思言“先带着吧,这样让他们离去我不放心。等等再派人送他们东去”

这一路来,宁尘和王诗云未再言语交心过,就连进食休息时二人也是避着远远的。王诗云总是低迷,一连两日也未吃几口东西。

入夜,在清流源头露宿,篝火上烤着羚羊铁锅里煮的是黎礼拿手的葛菜汤。宁尘一反常态坐到王诗云身边,也是他先开口言“说什么爱你,不过一个谎言罢了。人去如云烟,它却聚成了惊雷。说什么祈愿,不过是不甘,是占有,是无耻的纠缠罢了……”

“不许你这样说他,不是,他不是……”又是那只手,依旧没有打下去,宁尘似已受了那一掌,或是想受那一掌,“是的,他不是,他只是在你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那是爱的种子,他是因你而死,因你而永堕地狱。这些曲解便是养料,去滋养那些种子,它让你愧疚,让你难安,让你感到独活的羞耻……”

王诗云的那只手拂向了自己,却被宁尘擒住,狠狠一丢,宁尘道“是我手刃了达古日耸,是我一步步逼死了安达索,他心中的仇恨之火是我点燃的,在我们冲进他和鹰奴老头的小院时就注定了他的结局,我饶过了他,他欠我一命。他成了复仇者,成了我播散恐惧的先行者,成了剖心还命的守誓者……你该复仇,为了你失去的,你珍视的。举起你的手,你的刀,将所以的仇恨都刺向我,刺向我这个剥夺你梦想与幸福的人”

王诗云放声哭了,她终究哭了出来。

当抬眼所见是天山雪峰时,当所见一面黑旗在风中摇曳飘飘时,汤阅的欢呼打破了此间的冰寒。所遇的是飞鹰旅的秋,闰,律三火,二十三人。队正许鱼言“蒲柳镇时,葛小粟为护我们东撤抱着天雷往回冲,守着河谷的马诫也死在追兵的乱箭里了。余下四奴儿,瓜垛,岳泌,花花甲,李裁缝,臭厨子几个,我们把他们安置在黑城外了,等回家时再去带上他们。

宁尘点点头,开口,“是的,他们该回家去,是的,我们该带他们回家”

再行一日,后面不远出现一队百人左右,皆是急行军的模样,队正许鱼带着两人调转马头前去查看,不一会儿他便引这百人赶了上来。为首之人见到宁尘参拜言“末将怀安军白石府果毅都尉田盟贺云中王大捷”

“怀安军?何人领军,情形如何?”宁尘抬手,而后礼问。

“回郡王,都护许钦明领信安军回护西州,二郎先泽率西州怀安白石,蒲昌,岸头三府共计三千人分三十百人队已出发急行北庭了”田萌答。

“那如今四下情形如何?”

“自天雷炸响黑旗降临后,我军所行之处,大多是投效拥附者。如今昆仑北路情形复杂,还未明了。但有一件更紧要的事,十姓可汗阿史那俀子部在唐都督北征后便求援吐蕃,噶尔·赞辗恭顿已于月前开拔,率大军五万,剑指北庭”

“嗯?这倒是天助我也,倒是其他各路军镇都督们都是什么反应?”宁尘追问。

“如今冻城参拜天使的消息已在安西传开了。天雷之威下,我想那些敬畏臣服者定会往北庭去,即便是如今依旧依附蕃番的,也要去为其助阵。还有些坐观其变的,他们自也不会缺席”

“如此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宁尘感慨言。

合军行一日,斥候领回五骑三人来。当宁尘见到来人时,那人遮蔽想逃,却还是被宁尘一把拽住了。所见之人是一个臃肿的家伙,脸上总是蕴着笑意,“跑什么?你是怕我追究你弄丢了我的剑?”

这人便是在焉耆时接应宁尘等人的家伙,他名为应農,是奴婢之子,“殿下饶命,卑职……”,当他躬身拜倒后,发觉了宁尘身后所背之物,便惊诧失语了。

“起来吧,她居然没杀你,也算是你小子捡回一条命了”宁尘本也无欲怪罪,便开口言。

再赔罪而后起身,应農言“我几人探得大石城是吐蕃大军囤积粮草之所,所以急匆匆赶来相报”

“哦?大石城?”宁尘示意,田萌取来随身所带舆图展开来。这大石城确为要塞,地处葫芦河畔,凌山西口,自此北越勃达岭便是北庭顿多城。吐蕃军将粮草辎重囤积于此,可谓是尚佳的选择了。

“守备如何?赞辗恭顿的大军到哪了?”宁尘急忙问。

“大军已至蔚头,大石城守备原有一个千户,后又有四方溃兵合约千户”应農言。

宁尘沉思踱步,而后再开口时,坚定言“若能夺了大石,无疑是断了他们的后路,再冒险也要试一试,发讯,干!”

激昂过后,换来的热血的呐喊。而后,即刻行军。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